第九章 波澜
八字胡端了一碗水，递给连连打嗝的苏轸。
苏轸接过水，一口气喝完，把碗放在桌上，拍了拍肚子，“好舒服。我都不想吃肉了。”
林正青又被他逗笑了，“你先在这里等会。后面还会更舒服。”
苏轸闻言，倚着桌子站定。
林正青给他拿过一把椅子，让他凳子上坐了。
又一摆手，吩咐其余几个管事回去继续盘点。
过了一会，苏轸体内涌现出一股热流，从腹部开始向肢骸、头颅各处窜动，人开始变得晕乎乎的。
“哎呀，身体里有小老鼠，在还乱跑。啊，钻我胳膊去了，上去了上去了，它钻脑子里了。”
苏轸大叫，身体随着热流涌动，不住扭动起来。
“不要慌，”林正青连忙扶住他，“这是药物开始生效了。”
“老鼠乱钻，头好难受。”
苏轸抱住了头。
“啊！脑子里进了好多东西。爹——娘——你们不要死啊。”
“我原来叫苏轸，今年十岁，念过三年私塾。”
“我家原来在梁诸县的马家镇苏家庄。”
……
脑中的记忆，苏轸九真一假地说了出来。原身被打得忘记了许多，在他穿越过来后，脱胎换骨时，随着脑神经连接的恢复，这些记忆又都恢复了。
原身原来也是村里的中等农家，有良田二十亩，他五岁开始就启蒙读书。八岁的时候，家里田地被人强夺，父母也被陷害。
他在学塾里读书躲过一劫，后来出来流浪，受尽欺负。
一次讨饭的时候，被人砸中了后脑勺，人就傻了。所以苏轸才会说原身可怜。
现在，他要用上这个身份，正式进入这个武道世界。
“哦？你记忆恢复了？想不到十全大补丸用在你的身上，效果竟如此之好？”
饶是林正青一向沉稳，面不改色，此时大为惊奇。
他不知道苏轸以前的状况，自然没发现这个人这两天发生了何等巨大的变化。
当然也不怪他，原身在营地里是个人人无视的小傻子。
林正青作为医馆馆主，和武馆副馆主王超雄这些人是武威武馆的高层管理，怎么会注意杂役弟子当中也是最低贱的小傻子。
不止是他们，即使武馆的管事和护卫，谁会在意一个傻子，去给他摸骨看天赋呢。
这种人来采药，采到药，当然给他几个馒头，采不到药，被野兽吃了，也没人在意。以往不都是这么做的嘛。
谁知，今天这样的人里竟然出了苏轸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啊，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苏轸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接着把原身的经历叙述了一遍。
林正青叹道：“原来你还有这等坎坷的过去。好在你现在恢复了记忆。也算苍天有眼。”
苏轸道：“可恨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为爹娘报仇。”
他开始往外门弟子名额上引。
当然，将来武道有成，有了能力，替原身解决仇人，也算穿越的酬劳了。
林正青道：“这倒不妨。记忆恢复了，身体就好办了。你的身体只是缺乏营养所致，多吃些补品就能补回来。毕竟你才十岁，还有十五年长身体的时间。”
“可惜我无法拜师习武。”
“这倒容易。你此次获得第一名，除了十全大补丸以外，还有一个外门弟子名额。加入武威武馆，修炼武道，自有报仇的时候。”
“还有外门弟子名额，”苏轸故作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现在我就成了武威武馆外门弟子了？”
“还差一步。”
林正青呵呵一笑，解释说：“外门弟子由总馆，也就是武馆做主。他们负责登记造册。我是没这个权力的。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找武馆管事。”
“多谢馆主。”
林正青领着苏轸出了库房。
***
之前苏轸走进库房的时候，在另一个大帐里，王超雄坐在椅子上，拿着儿子的破布衣衫，从野狼谷回来之后，一直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地坐着。
虎儿，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最宠爱的人为他留下的唯一念想，就这么走了？
他王超雄的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一个地，去了？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想不通。
如果说他做了坏事，老天惩罚他。可做坏事的人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为什么单单惩罚他？
……
呵，虎儿被狼吃了。
虽然是找到了骨架和衣衫，可他不信自己的儿子会那么傻。来到山上的第一天，他便把这里各处的危险都告诉了儿子。
他王超雄的儿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那些地方？
一定有什么他没有弄明白的。
王超雄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悲痛，愤懑，不甘心。
虽然有野狼谷这个宣泄口，但是，不够。
他在寻找，从各种细节里寻找。
对了，对了，有个孩子说，他看到虎儿跟在一个人后面出去的。
一定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的缘故。
找出来，杀了他，为虎儿报仇。
想到此处，他又径直闯入富家子弟大帐，找到蓝衣少年，揪住他的脖领子，“你说早上虎儿是跟在一个人后面出去的？”
“是、是。”蓝衣少年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那人是谁？”
“离得很远，又有草木遮掩，是什么人，就看不清楚了。”
“明日再让营地里的采药人走上一遭，你能否认得出来？”
王超雄人长得异常雄伟，但明显不是只长肌肉的人。
“不……应该可以吧。”
蓝衣少年刚想说不知道，但见王超雄眼睛一瞪，露出杀气，忙改了口。
“明天早上，就让他们走一遭，你明天记得站在今天的位置仔细辨认。”说完，王超雄微一发力，将蓝衣少年提了起来。
“是、是。我一定好好看着。”蓝衣少年就要吓尿了。
王超雄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松手，将他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蓝衣少年瘫坐在地，腿脚发软。
***
“这孩子得了第一名。我特地领他来登记。”
王超雄刚回到大帐，还没进去，忽然听到林正青的声音，从隔壁帐篷里传出来。
他立即转身，进了隔壁帐篷。
“何事？”
王超雄冷着一张脸，问武馆的手下。
管事连忙起身道：“副馆主，林馆主带这孩子来给他做外门弟子的登记。”
“外门弟子？猛虎拳达到整劲境界了吗？”王超雄低声喝问。
管事正要回话，林正青一指苏轸，“是此次任务的奖励。此次采药任务，这孩子获得了第一名，自然是十全大补丸和外门弟子名额的奖励。”
“嗯？”
王超雄眼神一厉，“任务第一名不是我儿崔虎么？怎么轮到区区一个小傻子头上了？”
他认出了苏轸，那个进妖魔迷雾禁区的小傻子。他儿子死后竟然还被一个傻子压制？
念及此，不由心生厌恶，恨不得出手劈了苏轸。
“王兄。这孩子今天一天采了将近两千株药材，”
林正青还没说完，王超雄就打断了他的话，“林老弟。即使我儿子死了，他采了两千多株药材，也是任务第一，奖品也还是他的。我会亲自烧给他。”
“王兄。令郎发生意外，大家都不想的，也都理解你的心情。”
林正青话锋一转，“但是，武馆的规矩就是规矩。这孩子不但采了将近两千株药材，还有二十一颗木榴果。你也知道一颗木榴果等于一百株普通药材，也就是说这孩子采了四千多株药材。如何不是第一？这奖励如何不该给他？”
“呵呵。”
王超雄一声冷笑，“你跟我说规矩？这任务奖励里，外门弟子名额的奖励，本就是由我决定。这是我的规矩。
你想要给这个傻子注册，可以。按武馆规矩来，只要他猛虎拳到了整劲，武馆就会给他登记。你不是最讲武馆规矩的吗？你不会违反武馆规矩吧？”
他知道林正青最讲规矩，所以轻而易举拿捏住了他。
至于苏轸，一个傻子，这辈子能把猛虎拳练到整形入门都难，练到整劲，那不是说天书吗？
苏轸在一旁听得生气。
为什么要吞没我的奖励？你儿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啊，你儿子被我杀的。好吧，还真跟我有些关系。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凶手是我，所以，你还是因为儿子的死迁怒于我，并不是基于事实和真相。
这样做是不对的。
所以我生气也没什么不对。
真想展露我在猛虎拳上的造诣打你副馆主的脸。
可目前还不行，毕竟我是刚苏醒的小傻子的人设。如果当场打出一套猛虎拳来，恐怕会被副馆主一巴掌拍死。
先忍你一个月。
林正青看看苏轸，苏轸也抬头看看他。
林正青道：“你打一趟猛虎拳给副馆主看看。”
苏轸道：“我、我还没记全。”
“哈哈哈哈。”
王超雄仰天大笑，“一个傻子能把猛虎拳练到整劲境界？林正青你在说什么笑话？
行！
他什么时候把猛虎拳练到整劲境界，武馆什么时候收他做外门弟子。本来这批低贱的杂役，我都要赶出武馆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难为他。”
“王副馆主的话，你都听到了？”林正青看着苏轸道，“回去加油练拳，早日加入武馆。”
“是。”
苏轸答应下来。
两人离开帐篷。
“哼！”
王超雄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