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一拍两散

曾经同榻而眠的两人不知不觉中疏远得像陌生人，梁斯眠觉得没意思透了。“你养好伤就回去吧。”

霍承泽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许多话憋在嘴边不敢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被赶出来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都不知道能去哪里。”

胡说八道，堂堂霍家大少爷怎么可能被赶出来，即便真和家里闹别扭，霍家也不会真的不给他生路。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梁斯眠瞥了他一眼，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压出来的痕迹。“你收拾收拾，我叫人送你回去。”

想要重修旧好就不能要面子，霍承泽深谙此道，手脚并用爬下来抓住梁斯眠的手。“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

“你不知道。”梁斯眠平静道，直到此时，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介意的究竟是什么，梁斯眠觉得累透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不分青红皂白的埋怨你记恨你？秦少俞，或许我应该叫你霍承泽？你以为是个人就在意你的家世吗，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情用一句不得已就能粉饰太平吗？我不是嫁不出去非要缠着你，你大可不必用假死摆脱我。”

她怎么会这么想，霍承泽一着急嘴就不听使唤，没等他组织好词句解释，梁斯眠已经借着说“事到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我谢你把我从博州带出来，给了我半年美好时光，你的欺骗和隐瞒我也不想追究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霍承泽慌乱得死死拉住她的手腕，什么好聚好散，她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他们之间明明有很多很多美好的过往，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吗。

“不行，我不同意！我们行过三书六礼，拜过天地，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梁斯眠扯了几下没能挣脱他的禁锢，索性任由他抓着，纠正他的言辞“和我行三书六礼，拜天地的人是秦少俞，带我离开博州去丘州赴任的人是秦少俞，秦少俞已经溺水而亡，尸骨无存，我是他的未亡人，与你何干？霍公子。”

霍承泽一直觉得梁斯眠温婉和善，即便那时在都城遇见她时，她已经和从前不太一样，可那时他没有在意，只觉得那是个拙劣的模仿者，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条理分明，果决聪慧的女子，突然发觉自己其实一直就不了解她，至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

他从未像此刻这么后悔自己曾经的愚蠢，梁斯眠的话并不重，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感慨，可霍承泽却听出了疲惫，她真的不想要自己了。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梁斯眠淡淡道，仿佛真的要听他解释，见他哑口无言，梁斯眠轻声道“你想说什么呢，说你没有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说你没有故意隐瞒身份，虚言诳瞒，还是说你没有假死脱身？霍承泽，我不想同你计较了，你也放过我吧。”

霍承泽宁可她冲自己发脾气，哪怕打自己一顿都好，可她这样冷静，像脑子里已经预演过无数次一样，霍承泽突然有种被丢弃的感觉。“凭什么你想走就能走得这么干脆，你心里真的有过我吗？”

这话一出，两人都知道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霍承泽突然泄气地松开手。梁斯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时没有丝毫留恋。

出了门阳光明媚，梁斯眠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等屋里传出压抑不住的低吼时轻轻叹了口气，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初遇时她以为秦少俞是能救自己于水火中的人，没想到后来最痛彻心扉的一切都来自他，大约上苍见不得她痛快，只要她稍稍畅意些就要给她个教训，不许她得意忘形。

范海不知什么时候来得，肩上落着片小叶子，看见梁斯眠出来后匆忙走来，输液被风吹落，飘飘荡荡地落到石阶上，范海踩着树叶走近，低声说“荣宝斋来人了，说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夫人谈。”说着眼神却控制不住往屋里飘，梁斯眠沉吟片刻，道“请荣宝斋的人到枕霞阁等我，顺便让马房准备一辆马车，安排两个靠谱的人护送霍公子回京，如果他不愿意回去，就把马车的银子都给他，随他去什么地方。”

“要是霍公子不肯走呢？”

梁斯眠淡淡道“他会走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是还不走就太丢人了。

前两天还舍命相救，转眼就走得干脆，范海摸了摸脑门，从马房回来时看见前门有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便打发了其他人进去，迎上去问“阁下有何贵干？”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着就不像会到杨柳枝买东西的人，范海不动声色地挡在门前，听见对方说想请梁斯眠吃饭时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家夫人最近事忙，只怕不得闲。”

汉子闻言皱眉嘀咕“最近根本没人上门，能有什么可忙。”

范海立刻警惕起来，他根本没察觉有人在附近盯梢。“你想干什么！”

一句话不对付，两人差点打起来，府里的人急忙跑去叫梁斯眠，梁斯眠匆匆赶来时范海已经和来人打了起来，拳拳到肉，一时难分伯仲。

梁斯眠一看这样反而冷静下来，刚才还怕范海一不小心把人打死，眼下倒不用急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人忽然叫了起来，用力扯梁斯眠的袖子。“夫人，这是咱们隔壁镖局的人，那天着火的时候他们帮着抢了好多东西出来，听说还有几个人烫伤了呢。”

梁斯眠眉头一皱“怎么不早说。”然后冲着范海叫了一声，范海闻声收势，退回她身边，低声道“夫人，他们一直暗中观察我们。”

“娘子来得正好，你家这厮好不讲道理，洒家不过是叫他传个话，他不由分说便开始动手，真是莫名其妙！”

话音未落，身后的人便噗嗤笑了出来，这人说话真有意思，怎么像书里的人似的。

“你找我做什么？”

虎背熊腰的汉子看了梁斯眠一眼，硬生生看得梁斯眠后背发麻，扭扭捏捏地说“我们东家请娘子过去喝杯茶。”

“你们东家是哪位？”

汉子拍了拍胸膛，十分自豪。“威猛镖局就是我们东家开的！”威猛镖局的幡子在就立在杨柳枝隔壁，被风吹得一荡一荡的，果真十分威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