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信任没了

灯市里像个隐秘的世外桃源，阡陌交通，往来相闻，这里有无数秘密，藏得最好，却人尽皆知。

柴三公子特地办了一场宴席，用以展示自己得意的女乐，却在宴席后转手将她们送给应王府，不见丝毫可惜。

梁斯眠想起宴席上看见的莺莺，不知她会不会觉得悲凉？梁圳揽住她的腰，低声道“后面有人。”

“今天一整天你都没和我在一起，他们都怀疑你是我请来的骗子。”

梁斯眠不好意思得红了脸，和曹娘子告别后她只顾着到处和女孩子们打交道，根本没注意到梁圳在哪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梁圳笑着将她搂得更紧，挑衅似的看向身后意味深长的柴三公子，然后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没关系，我不生气。”

柴三公子背负双手，站在台阶前沉思，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曹娘子扶着栏杆叫他，抿着嘴笑容淡淡的，好像看见了喜欢的东西那样欢喜。

“他们都走了，你呢？”

柴三公子拾级而上，在她身边站定。“我再坐一会儿。”

回去路上梁斯眠着急把刚才说过话的人都记下来，一边写一边问梁圳这些人都有什么爱好，梁圳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条理清晰地把这些人的家世喜好说了个遍。

梁斯眠越来越觉得梁圳不是普通人，经过秦少俞一事，她知道每个人身上都会带着过去的印子，譬如秦少俞再怎么装都改变不了自己的挑剔，这是多年的世家生活留下的印子。

梁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入流的镖头，可他却能让应城里最上流的世家子弟青眼以待，更对他们的好恶了若指掌，一个没有依靠的年轻人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梁圳的言行虽然狷狂却不能掩盖他的气度，大概镖头也只是个掩饰。

回到房内，梁圳伸手要接她的披风，梁斯眠却没动。“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圳诧异的看着她，把自己的披风挂在架子上，再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了表情。“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是谁。”

派去博州的人已经回来，博州能查到梁斯眠的身份，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两家人，就连梁斯眠的籍案都只有出嫁前的，顺着这条路去了丘州，可丘州却说梁斯眠已经死了，他不禁要问，此刻站在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梁斯眠死在丘州，你却从都城来，博州没有一个梁家人，你根本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梁斯眠不悦道“你查我。”

“如果不查，怎么知道你满嘴谎话。”

梁斯眠这才发觉沈少主曾经说过的话一一应验，过去永远无法被抹除，她死而复生却无法将丘州的籍案重新誊写，在籍案上梁斯眠已经死了一年多。

梁圳能查到这些并不稀奇，可她在意的是梁圳为什么要查。“一个常年走镖的人为什么手上没有茧，你又凭什么和那些世家子弟称兄道弟，因为你手上有他们的秘密，又或者你本来就是他们中的一人。”

两人对面而站，谁都不肯退让，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怀疑滋生到一定的地步合作必将破裂。

梁斯眠翻动账簿，仅有的几笔订单都是附近的人，很难说里面有没有纯粹的账单，也许都是人情，梁圳的面子好大，能让这些公侯小姐都卖他面子，亲自来下定。

梁圳挑了个位置，抬手示意梁斯眠也坐下，他一直好奇她什么时候回发现端倪，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不过这也说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话该从何说起，梁圳思虑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你先看看再说。”

信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梁斯眠很快就看完，却不受控制地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直到梁圳按住她的手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去年都城匆匆一行，她自以为看到繁华背后的阴暗，却不料这份阴暗始终如影随形。她不经意间踏入这场迷局，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其实早就不能自拔。

应城是一处三方势力交集之处，这里发生的每一件小事都会引起朝中动荡，只有梁斯眠以为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城。

可她却没有想到如果这里真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应王又怎么会在这里驻扎这么久。梁圳尽量用简单的词句说明自己的身份，但不管他怎么组织语句都不能改变梁斯眠此刻心中的畏惧。

皇室中人，江湖势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但她却迷迷糊糊地陷了进去，现在泥足深陷根本无法脱身。

尽管梁圳已经尽量把自己说得干净，却依然无法让梁斯眠觉得放心，她深吸一口气避开梁圳的手，背靠在门上无言以对。

她以为离开了都城，离开那些人，生活就可以变得平静，但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如果我现在想走，你会让我走吗。”

梁圳试探着向她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却被对方闪避，连眼神都吝啬施与。“我想，但我不能。”

事已至此，与其纠结过去，不如面对新生活。梁斯眠沉默片刻重新开口。“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梁圳心头一紧，不想看见她委曲求全，却没办法听从自己的内心放她自由。“我的职责不是安排你做什么，而是不让你做不该做的事情。”

“比如？”

“没有比如，你行为不当的时候我会阻止你。”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顷刻之间荡然无存，梁圳拉住梁斯眠，强硬地把人挟制在自己和门之间，换来的却是她冰冷的眼神，梁圳几次张嘴却无话可说，放低姿态。“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梁斯眠双手撑在他胸口，用力一推，两人之间泾渭分明。“多谢梁掌柜，妾身不胜惶恐。”

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溜走，梁圳企图抓紧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他用力抓住梁斯眠的衣角，指尖发白，衣角被扯出印子。“别这么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