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想静一静
灯市里常年住着位女大夫，是妇科行家，匆匆赶来验过伤势说“伤的挺重，但没有大碍，好好养上三四个月就行。”
梁斯眠一听就要挣扎着爬起来，被梁圳用了巧劲按住，犹自不甘“我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用不着休息这么久。”
细问了一通要注意的地方，比伤者本人还上心。大夫走后梁圳转身出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干净衣裳，脸色平静，梁斯眠心中暗忖他该不会还要怪自己不小心吧。
梁圳兴冲冲地赶回来，迫不及待想见她，却远远看见高高举起的棍子，要不是王公子拦着，莺莺此刻是否有命哭诉还未可知。方才洗漱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抖得抓不住衣带，泼了好几把冷水才找回理智。
原以为这里的女子大多娇弱，她在这里总比别处安全，却没料到会有人行此恶事，梁圳开始琢磨哪里更安全。
梁斯眠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以为他气得不肯开口，有意替自己分辩又觉得抹不开面子，一个趴着一个坐着，各想各的，互不打扰。
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梁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怎么连一个能放心的地方都没有。梁斯眠趴着难受，两手撑着想换个姿势，刚动就被人按住。“干什么。”
“趴着闷。”
梁圳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梁娘子不会痛，这点小伤哪值得你找别人麻烦。”
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梁斯眠身上疼，语气自然不好，脑袋朝向床内侧趴下，整个人趴在枕头上，声音从枕头的缝隙钻出来，闷得像哭过一样。“你要是早回来不就没事了。”
“你这是怪我回得不及时，害你受伤。”
梁斯眠闷声道“你答应我要吃早饭的。”
再多责备的话语在此刻都被吞噬，梁圳的心因为她的一句话软得一塌糊涂，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是我不好。”
大抵人在受伤的时候都格外娇气，梁斯眠哼哼唧唧地使唤了梁圳好几天，因为行动不便，许多事情都仰赖梁圳帮忙，错有错着，两人的关系反倒比之前更亲近。
这种亲近对梁斯眠而言有种不忍回首的熟悉，毕竟当初她嫁给霍承泽的时候也是心甘情愿，这种程度的肌肤之亲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当这个人换成梁圳时她忽然觉得怪怪的。
梁圳很快意识到她在刻意回避自己，于是立即反思自己的行为有无不妥，但他很快发觉梁斯眠的逃避不像抗拒，更像避嫌。
吃过晚饭有很长一段空闲的时间，平时这个时候梁斯眠会算算账，把明天要做得事情提前做个预案，天一亮就安排下去，免得耽误工期。
可今天她觉得梁圳的眼神不对劲，赶忙歪靠在凭几上思索逃跑的借口，等她找好借口，屋里的人已经全都被梁圳支开。
梁圳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也没有走远，这个距离既不会让人觉得窒息，也没有逃走的机会。梁斯眠心中哀嚎，脸上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让他帮忙叫人进来。
“我该上药了，让人送我回去吧。”
“我帮你上。”
梁斯眠勉强笑了笑，不自觉后退“不用了吧，你不忙吗。”
男人眼神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企图挪动自己僵硬的身子逃跑，不疾不徐地向她走去，压迫感在顷刻之间就将梁斯眠震慑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你还会不好意思吗。”
梁斯眠干笑着四处寻找逃跑的道路，只是她刚一动，梁圳就阴恻恻地说“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梁斯眠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酸痛，简直和言出法随一样可怕。
识时务者为俊杰，梁斯眠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梁圳很满意她的识相，在她面前蹲下，平视着梁斯眠，修养了一个多月，她脸上的肉鼓囊囊的，看起来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娇憨，她的脸触感很好，像刚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吹弹可破，面色红润有光泽，靠近时还能看见脸上细小的绒毛，越看越让人沉迷其中。
可现在这个娇憨可爱的小东西不许他靠近，梁圳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愿意来硬的，就只能使用怀柔政策。
“你最近胃口不好吗。”
“没有。”
梁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就是看着我吃不下饭。”
嘶，这个表情不太对，梁斯眠补救道“我的胃口时好时坏，可能是在屋里呆太久了，不容易饿。”
男人没追究真假，在她身边坐下。“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梁斯眠不敢回头，僵硬道“女人就是这样的，时不时就心情不好，跟你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是有点关系，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要不怎么说男人犯轴的时候不比女人好糊弄，梁斯眠此刻算是感受到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自己是女子，梁圳是小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下这盏费油的灯正在逼问自己为什么躲着他，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守妇道。
梁斯眠一直当秦少俞死了，眼下还不足三年她却已经和别的男人同进同出，怎么想都让人心里不自在，偏偏这种不自在对谁都能说，唯独不能对梁圳说。
梁圳是她心里的鬼，还是整件事情的见证人，多重身份的加持让梁斯眠没办法以看待普通男人的心态去看待她，只能选择逃跑。
现在被人堵在这里进退维谷，她仍然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算正确。
梁圳像一座山那样坐在自己身边，遮住左半边的光，影子落在脚边，就好像自己身边围绕着许多个他，上天入地投告无门。
“梁圳，你可以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我想静一静。”
梁圳不假思索道“不行。”
梁斯眠的谢字已经在嘴边，诧异地看着梁圳，听见他说“我不给你机会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