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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与街头老大结新仇

汤山长相不差,脑子不笨,有时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痞气,为何偏偏在江素萍面前,表现得那么胆小呢?

其实痞气只是表面现象,在内心深处,汤山一直是个不怎么自信的人。导至他自卑的根源,探究起来,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天生的。汤山从小便有晕血的毛病,而且还相当严重。

刚上高中那会,有一次体育课上,一个女生因为太胖,身子不灵活,练投篮时摔了一跤,人跟球像在地上比赛,一起滚出老远。球没事,她类似球却不是球,受伤了。

所有男生都争表现了一回绅士风度,忽略该女生人丑身胖,七手八脚抬着她走向校医室。

汤山也在抬人者之列。一开始没问题,不料走到中途,汤山见女生的膝盖伤口流出很多血,一滴一滴往地上掉,人家女生自己都没嚎没叫,他却忽然眼前一黑,“唿咚”一声栽倒在地。

于是,后来被人抬进校医室的,由一个变成两个。一个是摔倒受伤的女生,一个是啥事都没有、本想做绅士的汤山。前者受到校医的精心护理,后者汤山在清醒之后,立马被校医赶了出来。

校医向汤山的同学宣布:“他没事,只不过严重晕血而已,这种情况很少见。”

此事被大家当成奇谈,广为传颂。后来别说见血了,一提起血,汤山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有的胖妞比较坏,偶尔刮破个手指,故意挤出一大滴,举到汤山面前,撒娇道:

“阿汤哥,帮我贴片疮口贴嘛。”

其实目的就是想看汤山“唿咚”一声栽倒在地。

关键是,汤山的晕血情况,比大家见到的、以及想象还要严重,也更离奇。一般人晕血,是见不得人血;可他倒好,不但人血,连鸡血鸭血都晕。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一旦鲜血直流,汤山见着便头晕,若不即时转过脸去,调整呼吸,平衡身体,很快便会“唿咚”一声倒在地上。

在这一点上,汤山真的算是个奇葩。

汤山不自信的第二个原因,是后天造成的。

汤山身高一米七五,相貌端正,除了皮肤略显粗糙,怎么看都算是帅哥一枚。遗憾的是,他小时候经历过一场事故,左腿骨折,康复后落下左腿略短的缺陷。

这缺陷平常走路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跑步时,身子有点摇摇晃晃,速度怎么都提不上去。毛病看着不严重,但在学校的体育课上,却是致命的。

不能跑步,就无法打篮球,无法踢足球。大部分运动无法参与,从而无法博得女生的崇拜与青睐。这也是汤山在江素萍面前羞于表达的最根本原因。

汤山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受过伤,并且留下了后遗症,同学们都以为他只不过是体育天赋不高。包括体育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经常有事没事就踢他屁股。这在同学面前,特别是女生面前,是非常丢人的。

体育成绩不好,便一直不讨体育老师喜欢,更要命的是,到了高中,偏偏体育老师又兼着班主任,因此,汤山尽管其它科目成绩都不差,甚至不乏优秀,却在班上一直过得像个编外人士。总是受到奚落和嘲笑。

汤山后来逃离学校,除了情窦初开而又没足够的勇气表达,平常过得很郁闷,是另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所谓的建球场劳动太累,搞得像个囚犯,只不过是逃学的表面因素,或者说,只是一根导火线。

自从见到陈瑜生护送江素萍之后,汤山暗暗发誓不再去校门口晃荡。他知道,要减轻自己的痛苦,甚或解除内心的自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江素萍的身影彻底抹去。

但这世上的誓言,尤其男女之间的誓言,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大多不可靠。

发誓之后,汤山坚持了一周没去校门口,每天窝在陈瑜生家里,不是摆残局,就是抱着那本《金鹏十八变》。

七天之后,汤山便忍不住了。脑子里全是江素萍身影,终于将誓言丢到九霄云外,不由自主又去了几回校门口。有一次跟踪江素萍走了很远的路,还有几次碰见了陈瑜生载她回家。

最后一次,让他痛心不已。因为这一次送江素萍回家的,不是陈瑜生,而是周伟良。

西郊船厂事件之后,东城良哥和西门彪哥老实了许多。很长时间没在街头耍酷斗狠,也没再提起棋局残页的事,据说两人最近都在开场子聚赌。

当然他们自己不赌,只提供场地,联络人脉,并且提供高息贷款,再按比率抽水。既有麻将,也玩牌九,还有扎金花。场子主人通常能够日进斗金。

聚赌之余,西门彪哥仍旧喜欢在家喝茶。闲得蛋疼了,也对手下讲故事。至于听众,除了沙皮,又多了几个上位的。

那几个新上位者之所以短时间内上位,是因为他们比较鸡贼,知道怎么投彪哥所好,一见彪哥端起茶杯,便谄媚道:

“彪哥,讲讲你在泉州的英勇故事嘛。”

于是彪哥像单田芳一样开讲:“兄弟我在泉州时。”

彪哥年纪大了,对于手下的要求,不在乎是否能打能冲锋,更在乎的是,能否忠心诚意地听他讲故事。

东城良哥呢,仍然不改猎艳的本性,最近还似乎有点怀旧,跟那些年轻痞子竟争,到各个学校门口去撩学生妹。

当然了,良哥一直就热衷于追求学生妹,以前去夜场,总要向妈咪打招呼:

“来几个初恋,最不济也得是学生。年纪大了我可要退货的。”

于是,一排穿着制服、脸上靠浓妆掩饰真实年龄的“学生妹”,站在良哥面前行礼。

最近良哥大概终于对假学生感到腻歪,调整人生目标,下定决定追求真正的学生妹。

这天周伟良骑一辆雅马哈摩托车,停在校门口,远远见到漂亮的江素萍出现,他便下车斜靠后座。墨镜,风衣,平时的标配一样都没少。因为天冷,脖子上还多了条白围巾。

然后,良哥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又抽出十块钱,用火机点着一角,再用着火的钱点燃了烟。他以前点烟,学小马哥风采,烧的不是纸币而是纸巾,今天泡妞,痛下血本,真的烧了十块钱。

他这么一搞,一群围着江素萍的小痞子,便知是东城良哥到了,立即作鸟兽散。大家没见过良哥真人,也从街面上听过他的作派。

再没有第二个人学“小马哥”学得这么入迷了,简直像个神经病。

江素萍是个单纯学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当然就没听说过良哥的江湖大名;而且,她因年纪尚小,可能没看过《英雄本色》,估计看过了也没记住“小马哥”这个角色。

因此,良哥的一整套搞法,就让她觉得相当滑稽。一下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女孩长得漂亮,笑起来就更加迷人。良哥看得两眼发绿,骨头都软了,为了让她笑得更长久,吐掉刚吸两口的烟,换一根新的,又烧了十块钱点着烟头。

第一次烧钱点烟,江素萍尚且觉得搞笑;重复再来一次,她就觉得面前这个人严重缺心眼。于是捂嘴笑了一下,摇摇头便往家里走。

良哥见她要离开,赶紧扔掉手里烧了一半的十块钱,推着摩托追上去,涎脸打招呼:

“Hello!”

接下来却没词了,因为他英文除了“Hello”和“Hi”,以及“Yes”和“No”,就不会别的了。江素萍又捂嘴发笑,继续快步往前走。

良哥只好抛弃英文,换普通话问道:

“美女,去哪里呀,我载你一程。”

当时,汤山正远远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周伟良不知对江素萍说了句什么,把她逗笑了,然后两一起消失在街角。

汤山看见这一幕,除了痛心,还有满腔的愤怒。

汤山可以忍受这个小镇上任何人向江素萍献殷勤,他甚至觉得,依江素萍漂亮,这些殷勤是老天赏给她的福利,他惟独不能忍受的是,三十多岁的周伟良也去讨好她。

其实汤山有点误会了江素萍。她虽然被良哥的缺心眼行为逗笑,却并没接受让他送行。自始至终都没靠近他的摩托车。路走到后半段,她甚至有点愠怒,瞪大眼睛对良哥吼道:

“我要回家,你别跟着我。”

良哥在夜场,对待那些花枝招展的假学生,一向粗暴无礼,但在真正的学生妹面前,他倒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礼貌和距离,他知道一旦有什么出格行为,会把人家吓坏的。

此后,良哥三番五次地去那所学校门口,专门等江素萍现身,每次都表演一番“小马哥”,把她逗得开怀大笑。虽则没上手,一来二去倒也混熟了。

几天后,汤山主动与陈瑜生和解。当时陈瑜生正在客厅看无聊的电视剧,汤山坐在沙发另一边,跟着很无聊地看一会,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我兄弟?”

陈瑜生一愣:“啥意思?你住在我家,却把我当陌生人?”

接着又嗤地笑了一声:“瞧瞧,下棋下出神经病来了吧?赶紧把象棋扔了,否则你只能住到精神病院去。”

汤山不理他的嗤笑,脸色一寒,学着黑帮片里的台词说道:

“是兄弟的话,跟我一起去杀了周伟良。”

陈瑜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下棋还下到要杀人的地步?”

汤山见话不投机,可内心的愤怒与疼痛,一时解释不清楚,只好长叹一声:

“算了,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杀了他。”

陈瑜生斜了他一眼,满脸不屑:

“拉倒吧。杀只鸡你都不敢正眼看,还能去杀人?”

汤山脸色一红,忽然满心沮丧,欲哭无泪。

良久,陈瑜生缓缓地提议:“人不能随便杀。但凭我们两个,可以废了他。”

这回轮到汤山吃了一惊:“怎么废他?”

陈瑜生似乎成竹在胸:“此事得从长计议。”

当天晚上,汤山没琢磨象棋,与陈瑜生两人讨论如何截击东城良哥,一直讨论到深夜。

两个枫林镇上的无名之辈,搞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袭击江湖老大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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