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阁楼对弈
神隐山并不是一座孤峰，而是一条绵延不绝的山脉，清平观究竟有多大，不真正走进深处，没有人知晓。
拜别了张道长，竹林雅阁又进不去，叶枫便在清平观中四处行走。
这里青山环绕，绿树成荫，溪水潺潺，空气极好，是一个绝佳的世外桃源，更是一个绝佳的修行之地。站在这里，能感受到内心久违的平静。
叶枫穿过竹林，沿着河流向上，走进竹林深处，视野变得格外宽敞明亮。
河道越来越宽，河水越来越缓，叶枫沿着河岸行走，忽然看见有竹筏小舟在水面之上缓缓而行。
舟头之人一袭素衣，微风拂过，衣袂飘飘。
远远看去，不辨男女，不知老少。
奇怪的是，小舟上面并没有人撑船，这条小舟竟然逆流而上，自动前行。
“这不科学啊……”
叶枫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沿着河岸快步向前，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隐约能看见舟头站立之人是一女子，模样清丽秀雅，容色绝美，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
配上一身素衣显得文静优雅，高贵端庄，如同出水含苞芙蓉，纤尘不染。天地造化美女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犹似身处烟中雾里。
思索间，水上突然生出浓浓的晨雾。
若隐若现之中，轻舟载着少女，已燕子般飘到对岸。
等叶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于山林之中，回头望去，已经看不见归路。
向前看去，似乎有一条山间小路，直通崖壁上的阁楼，索性去那里看看。
靠着悬崖峭壁有一处回廊，回廊的尽头便是阁楼，站在那里，可以眺望神隐山的山门，以及远山的轮廓。
阁楼之中，两位老者对面而坐，长桌上有一张棋盘，上面零零散散摆着黑白棋子，棋盘两侧，摆着一套茶具，竹子制成的茶杯里飘着一抹绿色，茶香伴着竹香，飘飘扬扬。
执黑棋者，便是张道长，他还是那副邋遢模样，破旧的道袍上打着补丁，整个人皮肤黝黑，看上去十分邋遢。
坐在他对面的，也是一名道士，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穿着模样但却是天差地别。一身白色道袍一尘不染，头上挽着道髻，手持浮尘，身后背着一口宝剑。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他道号清灵，是丹鼎派的道士，从辈分上算，是张道长的师兄。
“师兄四处云游，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品茶对弈了。”
张道长说着，趁清灵道长不注意，偷了一枚棋子。
“师弟隐于市井，驱鬼降妖，无限功德啊。”
清灵道长浮尘轻甩，趁张道长喝茶的工夫，一手下了两枚棋子。
张道长笑了笑，言道：“五百年前，在道宗逍遥子的带领下，道门联合诸国，将妖族赶回了虚无之地，免去了一场灾祸。”
张道长说着说着，又准备偷子。
这一次，张道长的行为被清灵道长发现，浮尘一甩，将张道长执棋的手指缠住。
很明显，张道长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继续侃侃而谈：“从那以后，逍遥子带领道门弟子返回神隐山，潜心修行，不理世事。”
清灵道长点点头，收回浮尘，同时又下了两枚棋子：“道门以降妖为己任，不同于武学入朝为官，更不同于君乾礼教治国，从不干预世人的选择。也正是那段时间，道门之中划分为了两派。”
张道长点头道：“丹鼎派认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应专心修炼。符箓派认为，道家要以天下为己任，济世救人为本。”
清灵道长笑了笑：“道，本就没有明确的概念，千百年来，无数道门弟子都在悟道、论道，只不过是有各自的看法罢了。”
张道长继续言道：“是啊，世间万物，皆有不同的理解，没有必要一定要让对方同意自己的看法。就像庄周梦蝶，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门下虽分两派，但都是道门，逍遥子羽化登仙之时，为了防止两派无休止的争斗，最后分裂。曾立下规矩，每五百年举办一次论道，获胜者成为道宗，执掌道门。”清灵道长幽幽言道。
“如今的道宗，正是晓梦子大师。道门一切如旧，未曾更改。”
“这样便好，如今天下虽然一统，但人心叵测，王朝的兴衰，一切顺其自然。”清灵道长慢慢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张道长，目光中饱含深意。
这也正是两人在此对弈的根本原因。
张道长也慢慢抬起头，迎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五百年了，妖族再次离开了虚无之地。灵元也在此时降世，也许，这是天道的指引。”
清灵道长慢慢转头，看向回廊之外。
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正在登山的叶枫身上：“这就是你将他带回神隐山的原因？”
“正如师兄所说，道门以降妖为己任。如今妖族已经入侵了阳宁国，劳请师兄带领丹鼎派弟子返回神隐山，我们共讨降妖之事。”张道长拱手道。
清灵道长的目光一直在叶枫身上，没有回头：“这次和五百年前不同，妖族已经没有了轻易吞噬他国国运的能力。而且妖族这次使用的是共生之法，进行秘密渗透。”
张道长一愣，看来清灵道长虽然常年在外云游清修，但对世间之事竟然了如指掌，看来他也一直在默默关注妖族的动向。
清灵道长终于是转回头来，言道：“共生，是世人的选择，他们出卖了自己的人性，换取了寿命和武力的提升，成为了妖族的傀儡。”
“这样下去，不出百年，阳宁国将被妖族完全渗透，到那时，妖族吞噬国运，阳宁国将化为虚无之地。”张道长顿了顿，神情肃然：“真到了那时，妖族四出，天下将生灵涂炭。”
听着张道长的话，清灵道长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沉默许久，清灵道长问道：“道宗如何说？”
“我正准备带叶枫去面见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