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幻影

哈莉和赫敏皆出身于麻瓜小学，她们对学校的基本认知就是能保障学生的生命安全，面对走廊上无缘无故出现的巨怪，两人都感到荒谬至极。

“巨怪的行动迟缓，我们现在从走廊右边跑掉还来得及。”在极短暂的沉默之后，哈莉冷静地说道。

赫敏点了点头，她猫下腰小心地推开门，此时巨怪距离他们不过六七米的距离了。

“就是现在。”她拉着哈莉道，两个女孩飞快地从门缝钻了出来，向走廊右手边方向跑去，巨怪的嚎叫声就在她们身后，两只大脚掌更是啪嗒啪嗒地向她们追来。

可还没跑出几步赫敏就感到一阵绝望——就在她们前方长廊的尽头，也站着一只巨怪，比她们身后这只更大出一倍有余。

“先回去！”哈莉在那只巨型巨怪发现他们之前就当机立断地喊道，对付一只巨怪她可以一试，对付两只——未免过于狂妄。

她拽着赫敏往回折返，闪过巨怪砸下来的大木棒，好从巨怪长长的手臂底下钻过去，又回到了之前的拐角。在这只巨怪笨拙地转身时，哈莉抽出魔杖，指着它的木棒，趁机喊道：“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只见巨怪高高举起的木棒突然脱手而出高高飞在空中，它在空中掉转，突然猛地朝自己的主人头上敲去，只听“嘭”地一声爆响，巨怪就被打得仰面往后倒去，又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它倒在了地上，把整个房间震得直抖。

“……它死了吗？”

“不重要，”哈莉说，“我们快走，后面还有一只。”

等她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楼梯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来找她们的罗恩。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另外两个小巫师拽着往回跑。

幸运的是回格兰芬多休息室的一路上都平安无虞。

“……刚刚奇洛倒在礼堂的时候你们不在，”罗恩在挤满了学生的休息室里对赫敏和哈莉说道，“我听帕瓦蒂说你们就在三楼女厕……”

“奇洛？”哈莉打断了他的话，“你从头开始说。”

于是罗恩竹筒倒豆子般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他尴尬地说道，“……对不起，我说了那些话……”

“我原谅你了，”赫敏大方道，“我也有错，我不应该那样逼迫你，我想我下次会注意的，而且你不是也冒着危险来找我们了吗？不管怎么说，为了这件事我想我们都要谢谢你，罗恩。”

“好了，你们俩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你能赶过来真的很感谢，罗恩，”哈莉如释重负地说道，“现在回到这件事上，你们不觉得奇洛这次晕倒非常可疑吗？”

“是的……不过说到可疑，”罗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刚刚在上来找你们的时候，在走廊上碰见了斯内普，我感觉他鬼鬼祟祟的，而且邓布利多在下面说叫老师们都集中到地下室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去。”

“他跟奇洛会是一伙的吗？”赫敏问。

“可能性不高。”哈莉说道，“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你当然会这么说！”罗恩说，“斯内普对你还不错，但你不能因此排除他的嫌疑，万一这是他迷惑你的伎俩呢？”

罗恩的逻辑很严谨，这是因为开学以来所有格兰芬多的学生都领教过了斯内普的厉害，或多或少都被他打过头、扣过分什么的，只有哈莉没有。

斯内普上课既不提问她，也不找茬扣分，即便哈莉完美地完成了要求制作的魔药，他也保持视若无睹的状态，两个月以来，哈莉和斯内普的交流除了课堂上偶尔的对视，就是出现在作业论文上的o。

如果是别的老师，这个待遇叫冷落；但到了斯内普这儿，对比其他格兰芬多的学生，这个待遇简直是vip待遇。学校里的学生都传闻，这是因为他作为前食死徒害怕哈莉，不敢批评她。

只有哈莉大概理解斯内普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她在图书馆翻阅曾经黑暗时期的报纸发现斯内普的名字曾经与食死徒群体一同出现之后，她就对当年的事有了一些猜想。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答应邓布利多牺牲属于自己的时间来照料她，他刚开始对她的态度简直可以用厌恶来形容，对于无论是学校老师还是得力下属来说，邓布利多的要求都可以算得上越界。

就凭他曾经和她的妈妈有过一段历史吗？这可说不过去，这么多年，就算是再深情的情种也该放下了——除非，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谴责。

鉴于她母亲和父亲是出了名的灵魂伴侣，那这件事最有可能是他间接导致了她父母的死亡。

作为黑暗势力中的一员，因为无法阻止伏地魔的阴谋，害死了他曾经的挚爱，因为愧疚重新投向正义的一方，这会是邓布利多对他如此信任的原因吗？

可惜无论是斯内普还是邓布利多都不可能主动告诉她事情的原貌，这些猜想只能是猜想，她甚至不能肯定地说斯内普就是一个食死徒。面对一个油盐不进、防备心十足的成年男性，如何击垮他的心理防线是一个难题。

为了打破这种斯内普单方面僵持的局面，就在几天之前，哈莉用匿名信的方式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公告栏上暗示他的前食死徒身份，在富有正义感的学生群体里，这个消息传得很快。

效果虽然还有待观察，但哈莉可从来没有想过罗恩会在这个时候拿她自己编的传言来论证斯内普是奇洛的手下。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哈莉替斯内普解释道，“但也有可能是他察觉了奇洛的不妥，赶过去查看贤者之石的情况呢？”

这样说确实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不跟别的老师在一起，但斯内普在格兰多芬学生中的形象实在是太糟糕了，再加上那个小谣言，实在很难让赫敏和罗恩完全放弃怀疑斯内普。

更不巧的是，进入十一月之后发生的另一件事似乎更加佐证了他们的想法。

在魁地奇赛季开始之前的那天下午，哈莉跟她的两个小伙伴在庭院里干涸的喷泉边上围着赫敏变出来的罐头火焰聊天。

就在罗恩在跟赫敏讨论找球手是不是总是魁地奇运动中受伤最多、最严重的选手的时候，斯内普一瘸一拐地从院子里穿了过来，哈莉第一个看见了他，就在她以为斯内普又会像对待空气一样从她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突然改变方向，快步朝他们走来。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波特？”他冷冷地开口了，眼睛来回看着他们三个人。

这个时候罐头刚好在哈莉手里，正好被厚重的冬季袍子盖住了，只要她想，她能直接把火焰熄灭，向斯内普展示一个空罐子，但她没有这么做。

“这只是为了取暖。”她把手上的罐头火焰展示给斯内普看，一朵小小的蓝色火苗在玻璃罐子里燃烧着。

“携带违禁品。”斯内普说，“给我，格兰芬多扣五分。”

等斯内普拖着伤腿走远之后，哈莉问：“他的腿怎么了？”

“我猜是被那条三个头的狗咬的，”罗恩幸灾乐祸道，“时间也正好对得上，不过他怎么突然来扣哈莉的分，我还以为他会一直这么不管你呢。”

“我觉得跟那个传言有关，”赫敏对哈莉说道，“为了证明他既不是什么食死徒，也不害怕你——你要小心，斯内普可能要开始找你的茬了。”

“我加的分够多了。”哈莉不在乎地说。

到了晚上，他们三个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一扇窗户边上写魔咒课作业，哈莉很快写完了。

“我要下去问问斯内普能不能至少把罐子还给我们。”哈莉对她的同伴们说道，虽然赫敏和罗恩极力劝阻她别这样做，但是她很坚持。

“有别的老师在，斯内普不会怎么样的。”哈莉说道。

她把作业交给赫敏之后就来到了楼下的教工休息室，门关着。她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不出意料是锁着的，但是门缝底下却有光透出来。

哈莉用魔杖轻轻敲了敲门锁，在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咔哒声之后，她小心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借着这一点儿视野，她看见房间里只有斯内普的身影，他坐在一张椅子上，长袍搁在一边，黑色的长裤卷到膝盖以上，露出遍布抓痕、血肉模糊的一条腿。

不到一秒，斯内普就站起身，手上捏着魔杖，“谁在那里？”他盯着门缝厉声问道。

于是哈莉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是她，斯内普的魔杖垂了下来。

“是我，教授，”哈莉说，她掩门的时候顺便反手把门锁上了，“我来问问我能不能拿回我的玻璃罐子……您这是怎么了？”

"你用了开锁咒？”斯内普说，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你以为这里没有人就想进来偷东西是吗，波特？”

“我以为霍格沃兹的违禁品都锁在费尔奇的办公室，”哈莉答道，“我是来找您的，教授，您要为此扣格兰芬多的分吗”

“使用魔咒闯入教工休息室，格兰芬多扣十分。”斯内普冷冷地说道，“现在，滚出去。”

但哈莉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反而向他走了过来。

“您总是这样吗，教授？”她款款地问道，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的黑眼睛，“拒绝别人的善意和关心？我记得，上次您给我用的白鲜就很好，您需要我去地下室帮您取来吗？”

“白鲜只适合没被污染的伤口，”斯内普讥讽道，“我还以为我三年前教过你？”

从这个角度，哈莉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因为他坐着而自己站着的原因，他在对她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微微抬着下巴。昏黄的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轮廓上，在他那因失血感染而颜色蜡白的脸颊上留下浓重的阴影，这个男人往日的威势尽失，显得格外柔软、脆弱。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又怎么舍得放过她的这位好教授。

她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放着的药剂瓶，随手拿了起来，“睡茄溶液，”她看着瓶子上的标签读道，“我记得睡茄对于治疗魔法生物的伤害有奇效，我说得对吗，教授？”

“……出去。”

“您知道，我一直很信任您，”哈莉置若罔闻地继续说道，“即使他们说你曾经是食死徒，我也知道您绝不会伤害我，万圣节的时候，罗恩说他看见您朝四楼禁区那儿去了，他说您可能在谋划什么大阴谋——”

女孩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她又朝斯内普走了一步，这让她的脸庞被光线分割成两半，一侧陷入黑暗中，另一侧在昏暗的烛光下也显得模糊，只有那双绿眼睛仍旧明亮美丽。

不知道为什么，西弗勒斯斯内普竟然在这张脸上看见了一点儿过往的幻影、一点儿曾经独属于莉莉的神韵。

也许是伤口有点儿感染了，让他的神智不如往日坚定，即使他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莉莉，只是她和詹姆波特的女儿，他也无法控制自己逐渐软弱的眼神。

“但那又怎么样呢，即使——您是食死徒也没关系，”斯内普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孩微微倾身靠近他，向他伸出她那白皙柔软的手，似乎……她愿意抚摸他的脸以安慰他，而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甜美，那么的……酷似莉莉——

“无论您做了什么……我原谅您。”

“……你不应该……不能……”西弗勒斯斯内普喃喃道，他轻轻拧着眉，神色痛苦，不知道是在对莉莉伊万斯，还是对眼前的女孩说，又或者，这一点对他的区别已经不大了——他的眼神已经彻底迷失了。

“……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我不知道那个预言指的是……我求过他……莉莉、……”他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哈莉的手，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求生的希望，他急切地想要在她的双眼中找到旧日的爱与温柔，“……我希望……我希望死的人是我……你真的……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原谅你？”哈莉反问，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了起来，她用力掰开斯内普的手，后退了几步，绿眼睛里只有憎恨和冷漠，“你害死了我妈妈，我怎么能原谅你，你怎么敢……竟敢觉得我妈妈会原谅你？”

她厌恶地看着斯内普，后者似乎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迷梦里清醒过来，只是失神地瞪着她，无力地重复道，“……我希望死的人是我……”

“我倒是很高兴您活得好好的。”哈莉冷笑着说，她快步走到门边，在离开之前她残忍地补充道，“您只有活着，才能体会到您给我造成的一切痛苦。”

哈莉一推开门就看见她的同伴们在不远处的楼梯上坐着等待她。

“斯内普没有为难你吧？”赫敏关切道，“罐子我还有，被没收了也没关系。”

“是啊，你进去这么久，我们都差点以为斯内普把你吃了。”

“怎么可能，我还是觉得他人不错，”哈莉轻快地说，看上去心情不错，“明天就是魁地奇比赛了，我先去洗漱休息，希望一切顺利。”

“她怎么了？”在哈莉走开之后，罗恩摸不着头脑地对赫敏说道，“不会被斯内普折磨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