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惊魂

西弗勒斯斯内普无法拒绝哈莉波特。她不过是再次对这个事实进行了一次验证——虽然事实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她对他的信任其实并不比对邓布利多的信任多多少。

但最后他在她与邓布利多之间选择了她，这倒是能为他增添一点砝码。

哈莉合上办公室的门，步伐轻快地穿过地下教室。在自天井漏下的微尘浮动的光束之中，她停下脚步，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称心如意，两件事——其一是因果之始的那则预言；其二是她口袋里的两样她暂时无渠道获取的魔药材料：双角兽的角和非洲树蛇的蛇皮。

得到这些，游戏开场的倒计时正式启动了。

进入十月以来，寒冷随着连绵不断的暴雨一起降临，霍格沃兹校园的草地上淤泥横流，冰冷的潮气无孔不入地侵入每一位学生的皮肤底下，在他们的骨髓之中盘踞不去。

即使是这样，奥利弗伍德对于开展魁地奇训练的热情并没有一丁点儿减低，因为他们从弗雷德和乔治对斯莱特林队的侦查中得知，那些新扫帚光轮2001的速度堪比麻瓜喷气机。

“毫不夸张，”弗雷德信誓旦旦地对伍德说，“我只能看见七个模糊的淡绿色的影子。”

“不可能吧，”哈莉大声否决道，她踢了一下弗雷德的小腿，后者立刻痛得哎呦一声，她侧过脸压低声音说道，“这几天暴雨都没停过，你是不是特别想天天都顶着雨出来训练？”

弗雷德脸上这才露出懊悔的表情，她继续说道，“我坐过飞机，扫帚不可能有这么快。”

可是太迟了，奥利弗伍德已经陷入了一种无法缓解的焦虑状态。于是在整个月的大部分课余时间里，格兰芬多的队员们都不得不在无尽的雨水和泥泞之中骑着扫帚飞来飞去。

在万圣节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周六黄昏，哈莉刚刚结束一天的魁地奇训练，她在防水防湿咒的庇护下独自走进城堡，就在她刚准备往格兰芬多宿舍走去的时候，突然，从某扇掩着的门后面闪出一个淡金色头发的身影。

“看看我遇到了谁，”他说，脸上带着狡猾又得意洋洋的表情，“波—特。”

“马尔福，”哈莉随意地跟他打招呼道，她停下脚步，等着小马尔福向她走来，“你在这等了我多久？”

德拉科毫无所觉地朝她靠近，“只是凑巧。”他嘴硬地说。实际上他在这里等了小半个小时，这还是他在开学之后第二次跟哈莉单独说上话，因为女生们都喜欢一起行动，当她不跟她的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无从寻找她的身影。

幸运的是还有魁地奇训练，这恰好是一个能逮着她的好时机。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平静地看着小马尔福问。

这下德拉科马尔福忽然哑口无言了，他幻想过很多次，他要怎么利用她的情感去羞辱她，可现在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他又摇摆不定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好半天，小马尔福终于恶声恶气地问道，浅淡的红晕爬上他的脖颈，一直蔓延至耳根。

“关你什么事呢？”哈莉口吻疏远地说，她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进墙边的阴影之中。

“你喜欢的是我，”小马尔福继续向她走去，他浅灰色的眼睛睁大了，闪烁着兴奋的、几乎可称之为恶毒的光，“怎么不关我事？”

“是吗？然后你要说什么？”哈莉轻声问道，“我猜你的下一句就是——我让你感觉恶心，对吗？”

她猜得没错，他确实打算这么说，可是现在她把他准备好的话抢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知道就好。”小马尔福说，他盯着哈莉的脸，拼命思考着如何措辞才能更好地打击她。

“就这样吗？”哈莉缓缓眨动她的眼睛，那双往日冷淡的美丽杏眼在走廊昏暗的火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她的声音也又轻又缓，“你还没想好要怎么折磨我？”

明明是挑衅的反问，却又怪异地被她演绎得十分动听，德拉科马尔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愠怒，他又朝她逼近了一步，他认为这是施加压力的一种方式——现在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混杂着被碾碎的绿意和雨水激起灰尘的冷涩苦香。

这味道本该很平常，在雨天的魁地奇训练场上，就四处弥漫着这若有似无的泥泞气息。

可现在这平常的气味从眼前的人身上满溢而出，仿佛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热，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竟然奇异地将这短短的片刻变得漫长。

“我……”德拉科开口说道，他的思绪在这奇怪的一瞬间被扰乱了。

“——哈莉！”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赫敏的喊声，然后是她急促的脚步声，她跑到哈莉身边，拉起她的手，警惕地看着小马尔福，“马尔福没有骚扰你吧？”她冷冷地问。

“……没有。”哈莉慢吞吞地说，“他只是来打个招呼。”

“那最好，”赫敏说，她怀疑地从小马尔福失魂落魄的脸上转开眼睛，“走吧，”她与哈莉一同往格兰芬多塔楼走去，“弗雷德和乔治都回来了，我看见外边打雷了才来找你……”

“他们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

两个女孩亲密的说话声由近及远，逐渐隐没在雨滴拍击窗户玻璃的无序白噪音之中。德拉科还站在原地，他的脸色苍白、神色阴郁，他发了一会儿呆，很快也转身离开了。

这一年的万圣节风平浪静，没有伏地魔和他的仆从的惊扰，哈莉跟着两个伙伴一块儿在礼堂吃饱喝足之后还去了地下教室参加了差点没头的尼克的忌辰晚宴。

鬼魂们的聚会可不像他们想得那样有趣，几百个幽灵挤在一间教室里面，整个空间冷得像冰窖，餐桌上摆的食物是腐烂发霉的肉，奶酪中爬出蛆虫，蛋糕烤成焦炭的样式，他们跟尼克打过招呼后就迅速溜号了。

不过总体而言，这次的万圣节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的。

“我希望我们以后每年的万圣节都这么平静。”赫敏早早地坐在床边上对正在换睡衣的哈莉说道。

“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

这话让赫敏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个要怎么保证呢？”她问，“要是我们明年又换了一个更差劲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怎么办？”

“只要你相信我。”哈莉说，她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却很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噢，哈莉，”她听见幔帐一侧的小女巫说，“我一直相信你。”

“那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哈莉笑着说道。

尽管此刻的氛围似有点儿过于庄重了，可宿舍夜聊话题向来发散得很快，没一会儿她们就绕到了别的事情上面。

“说来有点儿怪，你没发现马尔福最近挑事的频率有所下降吗？”

“我发现了，”哈莉神秘地说道，“我碰巧还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赫敏好奇地问道。

“他以为我喜欢他。”哈莉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赫敏尖声问，她的声音都有点儿变调了，“……那他一定是疯了。”

然后她看见哈莉脸上的笑容。

“好吧，”她气恼地说，捡起一个枕头朝哈莉扔过去，对方灵巧地伸手接住了，“只是个玩笑……我就说……”

她捧着脸开始回想马尔福最近似乎确实经常偷偷瞄哈莉，虽然上个学期他也是这样，他对哈莉的嫉恨可能明显到连费尔奇的猫洛丽斯夫人都发现了。

“不过，”赫敏说，“我倒是感觉他可能喜欢你，男孩子们都这样，喜欢谁就欺负谁……马尔福虽然是个实打实的混蛋，听说他靠那张脸在本学院里还是很受欢迎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呢？”

“喜欢谁就欺负谁？你觉得这可以接受吗？我得提醒你，格兰杰，”哈莉模仿赫敏平时对罗恩严厉的声调说道，“马尔福可是一个种族歧视倾向严重的人。”

“哈莉—伊万斯—波特！”

“……对不起嘛，”哈莉现在也坐到床上去了，她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我可怜他——他还这么年轻，就喜欢上错的人了，这会让他非常不幸的。”

她们很快又笑作一团。

最后半句话灵验速度比哈莉预计得还更快。

几天之后，霍格沃兹又迎来了这学期的魁地奇赛季。

今年还是老样子，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可因为他们的对手里有德拉科马尔福的缘故，罗恩都显得更愤恨一些。

“你一定要把他从扫帚上撞下来。”他在比赛前悄悄对哈莉说，“他还没为他的话付出代价。”

“我尽量，”哈莉说，她跟愁云惨淡的格兰芬多队队员们一块儿坐在礼堂里复盘战术，“不过我很怀疑我的扫帚追不追得上他的。”

“别这么说，”伍德还以为她在说金色飞贼的事，他立刻站起来说道，“斯莱特林的扫帚的是比我们的好，但我们训练得比他们刻苦不是？”

“一点儿也没错，”乔治大声插嘴道，“开学那天起我的衣服就没干过。”

“总之，我们要叫那个小恶棍后悔花钱混到魁地奇队伍里去。”伍德激动地总结道。

在他们穿好队服走向赛场前，伍德对着哈莉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么赶在马尔福之前抓住金色飞贼，要么死在赛场上，哈莉，因为我们今天必须取胜，我们必须取胜。”

“别听他的，哈莉。”安吉丽娜对她说道。

哈莉倒是没怀疑过她不能抓到金色飞贼这件事，除非它不巧直接撞进小马尔福嘴里，说到底光轮2000和2001在参数上并没有跨时代的进步。

比赛开始没多久，天空就开始下起了暴雨，沉重的雨滴打在球员们的身上，下面观赛的学生们也纷纷用魔杖使起了防雨咒。

哈莉在半空中巡视着，她留意着下方赛场的情况，很快她就发现有一个游走球出现了一个小问题——它的运行轨迹非常奇怪。

游走球是被赋予自主意志的魔法道具，它存在的目的就是尽可能把任何身在扫帚上的球员击落，这玩意儿对于所有选手来说都是机会均等的。

但哈莉却眼睁睁地看着它在飞向一个斯莱特林队员的时候突然调转了方向，在空中来回旋转翻飞着——就好像有人在跟这个游走球抢夺它的自主控制权似的。

“你在看什么呢？”她听见小马尔福拖腔拖调地问道，他就悬停在她的边上，虽然下着大雨，他发型也不怎么凌乱，“你知道你们今天输定了吧。”

“那也要等你抓到金色飞贼才行。”哈莉说道，只侧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她就看见了——那颗金色飞贼就在他金色的后脑勺边上，但他显然心思跟她说话上，在雨滴声的掩映下，他一时还发现不了这近在咫尺的奖品。

她微微垂下眼帘找寻那颗游走球的踪迹——她还在思考控制这颗球的人是谁，是那个她很想见到的魔法生物还是别的什么人，如果是它，那它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比分？”小马尔福很有自信地说，“过不了多久，就算我让你抓到金色飞贼也会输。”

斯莱特林的超级扫帚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现在斯莱特林已经领先六十分了，一旦分差拉开一百五十分，抓到金色飞贼也失去意义。

哈莉不动声色地控制扫帚一点点地往他靠近，一边说道，“我不介意，”她用余光捕捉这颗游走球身影，它已经彻底不挣扎了，气势汹汹地从侧下方朝她冲过来。

照这游走球的速度，哈莉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它就是要一劳永逸地把她送进圣芒戈医院——哦，现在她倒是想明白它的动机了。

很棒，现在她的脑回路已经成功跟一个神经质的小精灵对接上了，哈莉忍不住嘲讽地想。

“你知道吗？”她飞快地说道，隔着密集雨滴连成的线与小马尔福灰蓝色的眼珠对视，“我觉得输给你也不错，因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德拉科马尔福发现了那颗黑色的游走球，它看起来沉重得已然足以发出破空之声，正向他们俩冲过来——但哈莉看上去还浑然不觉，如果现在有充足的时间，也许他会犹豫要不要提醒自己的对手——还是自己骑着扫帚逃跑。

可现在他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行动也变成了本能的直觉，他伸手抓住她长长的扫帚木柄，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拽，他看见她脸上惊讶的表情。

她的扫帚顺着这股力量往他冲过来，他也及时地往下一翻，这个动作非常干净利落，那个游走球也仅只是堪堪擦过他们的袍角，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或者是为自己的这番操作感到得意——他发现了她手里握着的金色飞贼。

“真的很谢谢你，德拉科，”德拉科看见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但我刚刚好像不小心抓到了金色飞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