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再见了,朋友 上
兹达靠着树干听着牛头人的讲述,一语不发。半晌他抬头仰望枝丫缝隙间露出的小块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没做错什么,其实是我害了他。我在昏迷前曾跟他说过,让他保存力量。我当时只是草草交代了几句,我是想让他解开法术而不是去舍身硬抗。看来他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别无选择。”牛头人坐在厚厚的松针上扑扇着小耳朵,“虽然我不会施法,但我也知道想要在瞬间解除一个魔法,即使是对一个资深的施法者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况且当时的情况和他的身体都不可能让他有重来的机会。”
“哦?你还懂这个?”
“我的家族是萨满世家,全家只有我一个人入伍当了战士。”
“那你应该从小就受到很好的教育和训练,为什么要放弃这些来当战士?要知道,施法者在军队里的待遇可比我们高上不止一星半点。”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待遇问题,当一名战士更方便我取得荣誉。我不喜欢躲在后面被别人保护,如果我是为了安逸,那我完全没必要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地方。在莫高雷谋个萨满祭司或者是守卫的差事,每天悠闲的过日子。我的家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来前线受苦受累,一不小心还会把命丢了。也有人劝我,就算不愿呆在莫高雷,你识文断字可以去主城当个文书,也好过来军队。可那种日子对我来说太难熬了,整天和那些地精们一起玩弄笔墨,在我看来简直是有辱牛头人的名声。”
“现在征召可由不得你不去吧。”兹达突然想起来问道。
“我们只管出人头。至于让谁去,贝恩大族长说了算。”
“所以他把你派来了?”
“我离开莫高雷很多年了。我所在的部队受奥格瑞玛指挥,他可管不着我。不像我那些同胞们,战事一结束还是会回到部族内部的队伍中去。”
听他这么说,兹达忍不住坐直身子问道:“那这么说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精锐,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出现在这儿?”
牛头人挠挠后腰,想了下说:“这怎么说呢?火烧泰达希尔之前,我所在的部队被派遣到希利苏斯,在那和联盟的探子掐了一架。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为了迷惑联盟的佯攻,真正的战场不会在这里。果然烧完泰达希尔的第二天,可能是战事紧急,高层直接派来一艘飞艇,里面拉了满满一船的高级法师。他们就地搭建了一个通往奥格瑞玛的巨大无比的传送门,我们刚从传送门里出来,大部分人就被派上了去东部王国的战船。而我所属的小队就地改编为特别行动小组,再一次穿越传送门,直接抵达幽暗城。”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里,兹达乐地笑出声来,他用手套拍打着靴子,“到了幽暗城然后呢?我是说你们这些精锐,特别行动小组,怎么会出现在这银松森林里?”
“啊?”牛头人显然被问到了,他甩甩脑袋,疑惑不解地说,“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们抵达幽暗城向最高长官报道。意想不到的是,幽暗城的最高长官居然是一名兽人,我一直以为亡灵的大本营是他们自己人在管理呢。不过,他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要我们去协助防守大后方。他说,现在大战一触即发,虽然前线缺人手,但幽暗城后方不可不防。否则一旦联盟从阿拉希高地和银松森林的港口发动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他说的不无道理,谁都想在正面战场上扬名立万,但打仗可不是儿戏。所以我们拿着命令来到银松森林,协助戈林将军担任后方的防卫工作。”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东部王国的?我从战前动员一开始就来到这里,没见过你们。”
“大概战前一个多月吧。”
“哈哈哈,那你有可能不知,三个月前幽暗城就被从奥格瑞玛方面接管了。你见到的那个兽人就是大酋长空降的。”
“哦?原来的长官呢?”
“当然是奉我们伟大的大酋长,黑暗女王的命令去前线了。”
“是捞战功去了吧。”
“捞不捞得着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老骷髅这回是真的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他是光荣战死了。”牛头人愤愤地说,“而我们从开战到现在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方,现在又像丧家野狗被联盟爆头痛打,被撵进森林里气都不敢出。”
“不,应该说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兹达纠正他,“我们刚从联盟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和联盟真刀真枪地正面对抗,而是保护好还活着的人。”
说完兹达扶着树干站起来,缓了一会。做了两个深呼吸,活动四肢,确认一下伤势。脑袋上有一些肿块和擦伤,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的。不过这些都是皮肉伤,万幸筋骨没出毛病,不然后面的战斗可就麻烦了。最糟糕的还是整个左边的身子麻麻的,用右手捏了捏左胳膊,像是在捏一团棉花,一点知觉都没有。试着让左手挥一拳,左手照着要求做了,只不过打出来的是慢动作,感觉像是在控制别人的身体。兹达心想,这是抽取生命精华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接着又想到,自己都是如此,那剩下的那些战士们呢?就算如巨魔所说,他们还能战斗,但究竟还有多少战力?能拿得动武器,和拿着武器战斗可不是一码事,我得亲自去确认一下。
他再次活动了一下身体,对坐在地上的牛头人说:“走,去他们那边看看。”
牛头人站起来,问道:“你确定没事了?不用再休息会?”
“有事没事也就这样了,别忘了联盟现在还在我们头上呢,我们的人在哪?赶紧和他们汇合计划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牛头人伸手指向前方的密林,“就在前方不远,被林子挡了这里看不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