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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成诗三百,还差一

凌江之畔,雅雀无声。

白衣少年,闭目而吟。

时而柔情蜜意,时而壮志激昂。

时而意气风发,时而婉约悠扬。

“白日依山尽,凌江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鸦翎羽箭山桑弓,仰天射落衔芦鸿……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

“南陌青楼十二重,春风桃李为谁容。弃置千金轻不顾,踟蹰五马谢相逢!”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云中君不见,竟夕自悲秋!”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

足足一个多时辰,陆宇吟诗数百首,竟是片刻未断,待得月上中天,江边一线已然挂满玄衣卫所抄诗篇。

包括东黎文士在内的所有人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却又忍不住上前细观慢品。

阙阙俱佳,首首皆绝!

不少人心头都生出同样的疑问。

这北齐郡马,萧家赘婿,到底是人是仙?

慕容瑜心头大畅,萧明萱眉眼含笑。

舒怡自叹不如,其父更是心服口服。

就连孔荀都忍不住站起身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不断的重复:“此子不凡,此子不凡啊!”

沐凝儿却是欢欣鼓舞:“我就说他不会输嘛!”

萧嫣儿更是得意非凡:“阿姐,你且在这儿待着,我也要给他磨墨抄诗去,我看那个戴面具的宫女儿都快写不动了!”

刚要下车,却被萧明萱一把拉住:“莫去添乱,已然够了!”

叶倾城确实已经手酸腿麻,心头虽喜,却还是小声的提醒道:“差不多得了,再念下去,东黎人都不够杀了,留几首以后再用行不行?”

陆宇呵呵一笑:“留什么,还多得是呢。”

叶倾城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手酸了!”

陆宇就是一愣,然后心头又是一酸,堂堂九品武者,磨个墨抄个诗,竟也会手酸!

看来村姑为了帮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怕是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这个人情,真是欠狠了!

思及此处,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向阿楠:“可是已经够了?”

阿楠立时躬身一礼,大声应道:“启禀郡马,东黎来者共三百二十七人,郡马已作诗三百二十六首,还差一首!”

听到这话,早已濒临绝望的东黎众人便是齐齐一愣。

然后就听得吴一凡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还差一首,还查一首!”

说着说着,却又变作哭腔:“苍天有眼,佑我东黎!”

哭得两声,复又指着陆宇大笑起来:“老夫承认你惊才绝艳,天下无双,可那又如何?终是还差了一首,哈哈哈,终是差了一首啊!”

看着他这又哭又笑的样子。

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堂堂学宫长老,竟是这般恬不知耻!

也有人为陆宇暗暗担心,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

心向陆宇的众人更是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唯有叶倾城甩了甩酸软的手臂,然后也站起身来:“别玩儿了,明日还有正事,得赶紧回去练功。”

还要练功?

莫非他还能精进?

众人闻言,又大吃一惊。

就连孔荀都按着大船的舷侧往前倾了倾身子,似乎想要离得更近些,看得更清楚点。

就听得陆宇又是一声长叹,然后便抬起头来看向了空中那一轮明月,语调也再一次变得哀婉惆怅……

“一片乡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孔荀就是一愣,然后就皱起了眉头:“此子之才情,绝非凡人所有!”

舒怡却是长长了出了一口气,嘴角挂起微笑,眼中却又有些疑惑:“句子好,格律也不错,但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得沐凝儿嘀咕道:“这么好的句子,若是能谱个曲儿唱出来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舒怡和孔荀皆是一怔,然后便齐齐扭头看向了沐凝儿。

沐凝儿被吓了一跳:“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

舒怡含笑不语,孔荀却是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小娃娃,还真是有慧根!”

便在此时,吴一凡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指着陆宇就开始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也算诗?你输了,你输了,哈哈哈哈!”

船上几人立刻同时皱起眉头。

岸上之人也都对吴一凡投去了厌恶的目光,而那些东黎学士,则又一次纷纷低下了头。

谁都知道,陆宇新吟的这一首虽然非诗,但却丝毫不比他先前念出的那些差。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如此年纪便能独具一格,开此先河,无论怎么说,这一局都该算是他赢了。

吴一凡却还在强词夺理,真是把学宫和东黎的脸都丢尽了!

但吴一凡难道不知么?

他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陆宇此人留不得!

以他之才,若是去了学宫后山,必能悟得奇石之秘,得了此秘,以北齐圣女的天资,怕是不出二十年便能成就宗师。

到了那时,第一个倒霉的便就东黎!

丢脸算什么?

丢便丢了,跟东黎的未来相比,自己这张老脸算得了什么?

吴一凡已经豁出去了,又往前上了一步:“陆宇,前面那三百二十七首,我东黎尽皆认输,包括老夫在内,此间的东黎人,由得你杀,但这最后一首,却是杀你之诗!”

说完之后,又转身看向一众东黎学士:“尔等随便赋诗一首,便可取他性命,保我东黎平安,却也会担上千古骂名,何人敢来?”

在场众人又是一愣。

听他这意思,是打算自己去死?

下一刻,所有东黎学士齐齐抬头:“我等无能之身,留之又有何用?还请吴老取其性命,保我东黎,那千古骂名,吾等愿与吴老共担之!”

虽然所用手段无耻至极,但这份报国之心却又是令人钦佩!

凌江之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又不知过了多久,半空中突然响起悠悠的吟诵:“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沉默已久的众人便是一愣。

然后又齐齐扭头看向了站在场中的陆宇。

便见陆宇突然转过身去,朝着那江上大船深深一礼:“敢问亚圣,这一首,应该能算是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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