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矿井之下,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茂密的山林。

一条小溪流淌而过，小溪旁结了两只棕色蘑菇。

“这有点像你在辉发河的老家，”佟富明说道。

别看他表面装作淡定的样子，可心底里多少有些紧张。

“我从小生长在京师，别提挥发河了，连山海关都没出过，”延熙诚实回答。

周围的绿色一成不变，两人顺着小溪一路向下，希望能找到村落。

“我说这一切会不会是幻觉，我们中了洋人的计了？”

延熙开口问道。

无论怎样，由一个地方传输到另一个地方，都显得太过疯狂。

“不好说，”佟富明摇了摇头。

他好奇瑶姬矿洞里的秘密，心想那雕塑会不会是其中流传出来的物件。

但这个想法一经出，就立刻被他否定了，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何况整个内华达州，就和整个湖广行省差不多大。

“我走不动了，”延熙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混合着蛙鸣和鸟啼。

他刚说完，水流呢就在下一处山涧拐弯，露出两个嬉戏的男孩。

“外乡人！”

其中一位看到佟富明，从水中一跃而出，神情显得激动。

“你们从哪里来的？”

另一位问道。

“我们不小心迷了路，求一处休息的住所。”

此时延熙也顾不得什么官场的礼仪，将手搭在佟富明的肩膀，对两个孩童说道。

“没问题，村子里的外人很少。”

他边说边穿上放在岸边的衣服。

“跟我来，村民会很高兴见到你们的。”

他蹦蹦跳跳，走向一片开垦不久的农田。农田尽头立了十来栋别致的木屋。

“冼英，你带谁过来了？”

大门吱呀打开缝隙，探出位束发的年轻人。

“你怎么敢……”

延熙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佟富明捏住脖子。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

佟富明小声在他耳边提醒。

眼下有求于人，万不可在这种芝麻蒜皮的事上得罪对方。

延熙并不傻，当即反应过来，顺势向年轻人做了个揖。

“我们是异乡的旅行者，不幸在山里迷了路，还望找个休息的场所。”

年轻人挠了挠头，也算好说话，“那就来我家吧。我的妻子是村里的村长，空房倒有几间。”

说完他将两人请到正厅，正厅里已经坐了位愁眉的女子，想必是年轻人的老婆。

“冼英，外乡来客人了！”

听到这句话，那女子抬起了头，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太好了，你们是镇上派来的人吧。这个月我一共让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去镇上报信，可至今没有收到一点回音。”

“可能让你失望了，我们并不是你口中镇上派来的人。”

佟富明接过年轻人沏好的花茶，实话实说。

名叫冼英的女子怔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之前的笑容。

“来了就是客。你们不要多想，刚才误会了。”

然后她看向自己的丈夫：

“冯宝，咱们侧屋还有一间空房吧，给两位客人休息如何？”

不等冯宝回话，延熙马上说了句谢谢。

他平常出门都坐轿子，刚才走的那段路估计有一个月的量。

冯宝脾气极好，并不在意延熙的失礼之举，领着他进入里屋。

客厅只剩下佟富明和冼英。外边种的一排菊花迎风绽放。

“这位先生，您不休息一会吗吗？”

冼英问道，翘起了脚。

佟富明显得很热心肠，他关切地问道：“村长您若不介意，能否将向镇上求援的事告诉我，我可能帮得上忙。”

冼英喝了口茶：“告诉你未尝不可。我想请示镇长，能否能动用珍藏多年的‘嘉稻’。”

“这个镇是归哪个县管的？”

大清最低一层的行政单位便是县，由中央任命县令教谕。

冼英摇了摇头，却好像没听说过“县”的概念。

“镇只有一个，从我祖辈开始一直这么叫的。”

佟富明挠了挠额头，冼英的口音和自己相近，理应是直隶山东一带的人士。可若的确如此，他们的头发又如何解释？

难不成真如延熙所言，他们处于梦境之中？

长老会的修士曾和佟富明讲过西方化学，似乎有某种致幻气体，能将人从现实生活中剥离。

想到这里，他用力捏了自己的脸。

冼英看到佟富明的举动，不禁掩嘴发笑。

“你怎么突然捏自己，是感觉不到痛吗？”

“没有……”佟富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感觉到痛就说明不是梦境，“您继续讲。”

“‘嘉稻’种在田里，一晚上的时间便结出四穗的麦苗……今年不知什么原因，种下的水稻全部染上怪病。个子长得老高，却不结穗。动用‘嘉稻’是确保收成的最后手段。”

佟富明抿了口花茶，接着问冼英：

“但为什么需要向县里请示呢？”

“因为这‘嘉稻’并不在我们手中。它被供奉在山顶的小庙，只能由县里的人取出。”

“原来如此，”佟富明若有所思地喝下最后一口茶水，“我和同伴商量一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

冼英跟着起身，“那谢谢先生了，晚饭酉时做好，到时候再叫你们。”

佟富明回到里屋，却看见延熙呼呼大睡。

他摇了摇头，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

“佟大人，”延熙立刻惊醒，“您这是做什么？”

佟富明不和他深究，只将所听到的情报复述一遍。

延熙揉了揉酸胀的脚，“这样说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对，说实话还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意味，”佟富明说道，“关于那颗名为‘嘉稻’的种子，你有什么看法？

延熙回答：“‘嘉稻’是祥瑞的象征，我朝世宗皇帝的档案里有相关记载……”

说道这里，他却好似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慌慌张张地说道：

“你看他们发饰，我们会不会来到传说中朱三太子的王国？我听说他们当年撤到川边一带，得到密宗的帮助，仍旧试图反清复明……我们突然从金山来到此地，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某种神秘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