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知恩图报,还算不错
两人一路小跑，终于跑到唐人街边上。
华界和洋界一向泾渭分明，除了几条大路，双方并不互通。
因此他们只能回到人头攒动的街上。
溪山堂在出口设置哨卡，几个别了银星的成员，站在两侧，监视过往的人流。
“他们会不会是来抓我们的？”
寇湄小声问道。
“应该不会，消息传递没那么快。我们正常走过去，别让他们看出来异样。”
寇湄嗯了一声，说她不认识这两人，应该只是外围组织的成员。
于是两人放慢脚步，挽起对方的手。
寇湄靠在佟富明肩膀，她的头发沾了肥皂香气，闻起来有清新的橄榄味。
两人一步一步，混在人群里，迈过唐人街的牌坊。只要再向前一点，就是分离华界和洋界的黄线。
“站住！”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呵。
“你带窑姐儿出去，可有赎身的凭证？”
两人假装没有听见，并不理会，只加快前进的步伐。
“再走我开枪了！”
那人看到佟富明腰间的佩刀，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心里顿时警觉起来，朝天鸣枪示警。
“我说得就是你，带刀的那个，立刻转过身来！”
人群听到此语，纷纷将目光投向寇湄和佟富明，避之不及。
“拿出赎身的凭证，”溪山堂的守卫说道，“要是拿不出来的话，就得跟我走了一趟了！”
“您误会了，她是我的妻子，是良家妇女。”
佟富明这样回答，然后慢慢转过身来，主动将双手离开刀柄。
“我不信，如此好看的小妮，怎么会落在你这种人手里！”
佟富明讪笑一下，却解开马甲的一个扣子，露出几张五十美元的钞票。
有钱能使磨推鬼，此话不假。有时候有比打打杀杀更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两位好汉误会了，”佟富明边说边将钱塞进他们衣袖。
这几张钞还是延熙贪污所得，竟在此时派上用场，也算天道好轮回。
果不其然，这两个“好汉”见钱眼开。
他们放下枪，笑眯眯地收下钞票，随后拍了拍佟富明的后背。
“是我看错，你可以走了。”
佟富明拱拱手，正欲说几句恭维的吉祥话，却看见远处林放和他的大队人马。
四目相对，林凡也看向了佟富明和寇湄。
他立刻喊道：“双悬日月照乾坤！”
这是溪山堂的一句暗语，询问对方隶属于溪山堂的哪一个部门。
“钟山吴王卫孝陵！”
收下佟富明贿赂的男人回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又是谁？
“双瞻御座引朝仪！”
（我们来自溪山堂的总部）
林放气喘吁吁，接着向那两人喊话：“赶快拦住他们，拦住了将功补过！”
听话听音，这两人当即知道自己受贿的事实已经暴露，立刻伸手摸向腰间的枪袋。
可佟富明怎么会允许他们拔枪呢？
他身影如风，手起刀落，砍下二人的手指。
然后转头拉住寇湄，向洋界跑去。
林放此时赶了过来。他简单交代几句，留下一人照看受伤的同伴，然后带着剩下的四人穷追不舍。
这四人是精锐中的精锐，竟一路追到佟富明下榻的栊翠庵，仍不罢休。
“林统领，我们还追吗？”
他们停在栊翠庵的门口，此处已处了华界。若将事情闹大，金山的治安官定不会善罢甘休。
“追！”
林放答道，迈腿就踏上入口的台阶。
“我看谁敢！”
那声音虽然苍老，却气若洪钟。
紧接着门后面闪出来一穿着马褂的老人。
“即使是你们陈堂主来，也要买我的三分薄面。你们这些小字辈，怎么也敢骑在老夫头上？”
寇湄暗暗拉了一下佟富明的衣袖，说这是之前和你讲过，能和陈生齐名的两人之一，姓张名士彦。
那老者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说：“前几天我还和你们的麻子脸堂主喝茶，互相敲定势力范围，做到两不相犯。怎么才过了一两天，你们就变心了呢？”
林放当然知道张士彦的身份。这位是山西人，通晓金融知识，以票庄起家。直至今日，已经是整个金山排得上号的银行家。
他向张士彦鞠了个躬，说：“我们并不想冒犯您老，只是寇湄躲藏在您的客栈。还望您高抬贵手，帮我们溪山堂一个忙。”
“客栈！”张士彦没有好气地哼了两声。
“我自称客栈可以，那是我谦虚。而你这样叫我的栊翠庵，是不是故意恶心我呀。”
“小的岂敢！”林放将腰弯了几分，“寇湄是我们堂主的心肝宝贝，您若帮我们今天的忙，日后我们堂主一定登门答谢！”
张士彦挥了挥手，也叫来一批护院的家丁。
“不是我说你们的堂主，我看呐，他就是惦记着小姑娘的身体！”
“你怎么敢……”
林放右边的男子拔出手枪，却被林放一拳撂倒。
“看看，看看，你们溪山堂都是什么货色！说句不爱听得话，就想动手打人。”
“今天是我们不对，”林放双手抱拳，他知道自己已经出了溪山堂的地盘，若想全身而退，那就只有服软的分，“我们就此别过，改日再请您去我们总舵喝茶！”
目送林放等人离开，张士彦这才回头走到佟富明跟前。
他“啪啪”甩了两下袖子，领着一众家丁向佟富明下跪。
“山西候补道张士彦，救驾来迟，请大人恕罪！”
“快快请起，”佟富明扶住张士彦的胳膊，“您是我长辈，怎么能反过来向我下跪呢？”
张士彦干笑两声，却也觉得佟富明体察下情，没有一般清朝官员的贪婪残暴。
“不能坏了官场的规矩，”他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听员工说您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刚巧我也没睡，就想着请大人少酌两杯，却没想大人出门散步去了！”
说道这里，张士彦装作恼怒的样子，扇了自己两巴掌：“这都怪我，没给大人配好车马和安保，竟然让溪山堂的人蹬鼻子上眼！”
佟富明应付两句，跟着他来到湖面的石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