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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火海的天城,已经沦为了废墟。
这只是一个开幕。
高大嶙峋的白发老人骑着二级凶兽骨马,空洞的双眼里燃烧着魔焰,手中握着极长的染血狭刀,在黑夜中,犹如一尊幽冥骑士。
一万狂城的武者大军重新聚集在城头,一个个都在沉默,这是一只疯狂的大军。
若有若无的,似乎能看到一尊天使的轮廓,天使癫狂。
白发老人骑马立在城头,目光幽幽的看着那玄木舟逃离的方向。
“我的女儿啊,你要等我,爹爹会给你自由的。”
老人空洞的眼眶流下浑浊的泪水。
……
……
“机关傀儡城也没有关于天使的记载吗?”
柳暗月凝眉思索,摇摇头,“我不知道,等试炼结束之后,我会回到圣城查阅一下古籍。”
楚无继而问道:“想必暗月姐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嗯,我知道你,五行山圣子,楚无,你的名号在同辈之中很大。”
“我的实力是金丹境,但由于这次带着阵法试炼任务而来,规则是只能用阵法的实力,否则一旦动用金丹境的力量,我就会被宣判试炼失败,失去角逐的资格。”
楚无点头。
柳暗月来自机关傀儡城,那是南域阵法师,傀儡师的心目中的第一圣地,那里有一级阵法师到九级阵法师最完整的阵法试炼。
“暗月姐,你的试炼任务是什么?”
柳暗月凝眸望着远处的那座天裂山,无尽漆黑的魔气萦绕,好似将天穹撕裂一道缝隙,故此名为天裂。
据说,山上封印着一尊可怕的远古魔头。
而那些狰狞的恶魔就是魔头泄露的一丝魔气,经年久月,幻化而成的。
柳暗月说:天裂山下封印着魔祖罗睺的一只胳膊,在远古时代,魔祖罗睺雄霸南域,就连好战的战王都甘拜下风,魔祖号称真仙之下第一人,后来魔祖杀劫太重,遭来真仙不喜,随即仙人将他四分五裂。”
“魔祖的四肢和胸膛被封印在南域的各大隐地,不为人知。”
“而魔祖最强大的头颅则是被封印在机关傀儡城的地底深处,日日夜夜遭受阵法磨灭,但魔祖不死不灭,哪怕圣城最强大的八级阵法,也无法压住那颗头颅的气焰。这些年来,魔祖头颅的气焰越来越嚣张,曾经数次欲要破阵而出,但都被圣城内那几个强大的阵法师给压回去。”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圣城的长老共同决定,此次角逐的试炼任务就是毁灭罗睺的残躯。”
“于是,我们五人,圣城最具天骄资格的五人,带着试炼任务而来,要求极其严格,只能动用阵法之力,那么就被判定失败。”
“我曾经数次前往天裂山深处探查,找到了封印魔祖手臂的那座神秘古阵,曾经那是一个七级阵法,但漫长的岁月逝去,那个阵法,这是我突破二级阵法师的契机。
“阵法一道,何其艰难,尤其对女子来说,一不小心就枯坐到白头,失去了最美好时青春年华。”
柳暗月认同的点头,“我出身阵法世家,天资聪颖,被族人认为只要不死,将来可能成为九级阵法师,自幼接触阵法,如今已经二十余年,修为早已成就金丹,然而阵法却还在一级徘徊,而这样的等级,已经是在圣城之中,同辈第一了。”
“那些七级八级的阵法师,无一不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妖怪。”
“为什么不找别人呢?各大铁甲城城主的实力都比我强啊。”楚无问。
柳暗月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比起那些城主,我更愿意相信你。我让宁樱陪着你,她道心纯粹,只有品行正直的人才会让她产生亲近。而且,你在五行山闯下的一些事迹我也都知道,你的名声很好。你之前的实力是金丹境,你的眼界和经历的事情没有一个城主能比得上。”
“要与魔祖对抗,我觉得还是选择你为好,毕竟是曾经的金丹境啊,想来魔祖应该不会震慑到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但那个原因,我现在不能说。”这时,柳暗月意味深长的看了楚无一眼。
楚无莫名其妙。
“楚公子,试炼任务事关重大。”柳暗月极其凝重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楚无点头。
……
黑夜中,紫色的玄木舟御空而行,这是一件能够御空的灵器,价值昂贵。
柳暗月似乎对紫色情有独钟。
突然,地上现出一片车队的痕迹。
“那似乎是天城老城主的车队。”楚无凝视问道:
“我们下去看看吗?”
柳暗月点头。
惊魂未定的老城主看到柳暗月和楚无,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把心酸一把泪的说道:
“哎,狂城城主这个小人,他违背了太阳底下签订的盟约,三十六铁甲城会群起而攻之,会碾碎他!我恨不得吞其骨,啖其肉!”
老城主恨恨道。
“哎,城主大人,事已至此,你打算去哪?”
“阴城。”老城主说,“阴城城主阴空,是我们的盟主,他义薄云天,在各城主之中最讲信誉,名声极好。”
“他一定会率领阴城大军,碾碎狂城的。”
“而且,狂城城主这次图谋甚大,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更多铁甲城沦陷的消息传来。”
“诸位城主会集结大军,人心惶惶。”老城主说到这里,失魂落魄。
“天城已经没了,人心已散,而我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野心,根本无法重建天城,我只能在强大的阴城安身立命,安度晚年。”
“那就去一同去阴城吧。”柳暗月说。
楚无微微皱眉,他对阴城的感官不算太好,原因是当初自己和苏妙鲤逃出天裂山时,就遇到几个嚣张跋扈的阴城弟子,如果不是苏家一位长老雷霆出手,那一次就会很危险。
柳暗月传音道:“阴城实力强,底蕴深厚,真元有很多,你在这里可以卖练气丹。”
“除此之外,如果他们对你不利,那就抢了他们,搬空他们的真元和财富,让他们没地方哭去。”
楚无问:“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柳暗月笑,心说你在天城打劫了。
“没事,我知道情有可原。”
抵达阴城之后。
整座城阴森森的,仿佛建立在一条阴脉之上,建筑太多都很阴间,而很多阴城人的脸色都苍白如鬼。
阴城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道路上可以看到许多的外城人。
楚无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有空房间的客栈。
夜晚,客栈大门上悬挂着两扇圆灯笼,里面燃烧着绿油油的火焰。
楚无,小玉姐,苏妙鲤一个房间。
而柳暗月,宁樱,朱雀三人一个房间。
老爹和新招来的仆人小六子住一间房。
分配很合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
神清气爽的楚无走出客栈,看到一处奇景。
几位头戴着花环,珠围翠绕的妇人抬着一朵巨大的花骨朵,上面坐着两位穿着很暴露彩裙的姑娘,她们的绝色面容相似,露出了细腰粉腿,那水蛇般的细腻腰肢,明艳艳的樱桃小嘴,眉心有一点猩红朱砂,眸子里仿佛倒映着一片花海。
“传言花城的城主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看来就是这两位了。终日闻名不如一见,真是人间绝色啊。”楚无心中思忖道:
“奇怪,花城城主怎么会在阴城呢?”
这时,花骨朵上的一个女子仿佛感觉到被注视。
她回眸朝着楚无一笑,风风润润。
楚无:O(≧▽≦)O!
……
客栈。
花冰和花媚忧心的看着八仙桌上的一朵花。
那是一朵寻常可见的小野花,花瓣透着枯萎之意,仿佛快要死去。
“姐姐,仙花大人好虚弱啊。”花媚心疼的说。
花冰神色凝重,叹息道:“我们按照仙花大人的指示,来到阴城寻找机缘。”
这时,那朵小野花轻轻摇曳了一下花瓣。
“拍卖会,一个玉罐,液体。”
花冰和花媚福至心灵。
“花冰握紧粉拳,寒声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那玉罐!”
这朵小野花十年前在一个雷鸣电闪之夜出现,沐浴在恐怖的紫色雷海之中。
当时花媚和花冰惨遭手下的背叛,被追杀的无路而逃,被那朵遭到大劫的小野花相救。
小野花出手,恐怖颤栗,直接将强大的敌人抹除。
两个姐妹花如有神助,重新杀回花城,执掌城主之位。
因为两人擅长养花,以特殊手段,日日夜夜的悉心照料,终于让小野花的伤势好转,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野花每况愈下,花瓣恹恹而无彩,曾经的伤势好像恶化。
花媚花冰日夜忧心。
终于有一天被仙花传音。
“机缘在阴城。”
……
……
仙花幻化成一个粉雕玉琢,如精美瓷娃娃的小女孩,天真可爱,黑发柔顺的披散在肩上,穿着小花裙,黑漆漆的眼瞳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出去一趟,我去找个人。”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客栈内。
苏妙鲤小玉姐一行人正在陪老爹吃饭。
“哎哟,我老了,不打算走下去了。”老人摇摇头,
“老爷……”小玉姐想劝说。
老爹摆摆手,“我意已决,我在路上就是你们的一个累赘,我准备和小六子到乡下,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等什么时候楚无安稳了,再把我接过去吧。”
满脸憨厚的小六子在一旁笑着。
楚无闻言,点点头。
“好吧,老爹,那就等这场狂城战乱结束之后,再说吧。等我找来一些长寿丹,你带着走。”
老爹点头。
这时,客栈外跑来一个穿着小花裙,一看就让人产生亲切感的小女孩。
她跑的很快,直接扑过去,大大的拥抱住楚无,她那光滑如玉的小脸贴着楚无胸口的一块雪白玉佩。
“嘿呀,走了好远的路,终于见到你了。”
她稚嫩甜脆的声音透着一抹疲惫。
楚无心说小姑娘你是谁啊?我又不是认识你。
楚无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小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
花裙小姑娘抱的紧紧的,如同一个布偶挂在楚无的身上。
“没有认错呀?你不是我的爹爹嘛?”她天真无邪的说:
“爹爹,你这次就不要再丢下我了,我会好好的。“
听到小姑娘大逆不道的话语,
楚无懵逼。
苏妙鲤石化。
小玉姐也是直接石化。
老爹气得肝疼,“你小子行啊?你把咱们老楚家名声全搞坏了。”
楚无辩驳,自己根本洗不清了。
“你,你们不要听她瞎说啊,我哪来的女儿啊?你看她这么可爱,和我长的一点也不像啊。”
“我长得像妈妈。”她说。
仿佛三把刀插进胸口,楚无在风中凌乱了。
苏妙鲤胸口起伏,最先缓下来,她笑眯眯的问: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妈妈呢?”
“我叫楚宝宝。”花裙小女孩双手抱胸,一脸气啾啾,“妈妈在乡下待着呢,被抛弃了,妈妈讨厌爸爸。”
楚无一脸严肃,“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那好我问你,”
小姑娘甜甜一笑,“嘿嘿,楚无你真聪明啊,好久不见了。”
“我真的不认识她。”
“你不会要赶我走吧?我才八岁半。”她伸出八根圆润的手指,小脸认真,“我在路上会被大灰狼吃掉的。”
楚无拍脑袋,晕。
“好好好,你跟着呗。”
……
“爹爹,是你吗?爹爹……”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如环佩叮咚。
灰扑扑的小女孩俏生生的立在废墟上,眼瞳迷茫。
白发苍苍的高大老人顿时热泪盈眶,
老人双刀插地,表情无悲无喜,坐在大地上,遮下浅浅的阴影,如同一尊圆寂的古佛。
灰衣小女孩站在爹爹的阴影里。
“我的女儿,我想保护你呀。”
“可爹爹没有本事,哪怕拼干了最后一滴血,却始终无法握住你的手。”
“爹爹走了,你要好好的。”
“乖啊,听话。”
白发老人轻声说。
老人透明的泪水如丝线,气息渐渐衰竭。
他曾经是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狂城壮汉,正值盛年,一顿饭吃八碗。他可以让女儿骑在脖子上,逗得她咯咯直笑。
后来为了娇小的女儿,他让狂天使吞噬了血气,寿命和疯狂,变成了一个枯槁的老人。
狂天使吞噬了他浑身的血气,只留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人世之中,有太多无力的事情,最后也难免,无可挽回。
画面的最后,唯见那,铁衣枯骨。
父爱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