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溺毙之谜
因死者是年轻的女性,在死者家属和县令大人的要求下,胡仵作未在光明正大处仔细验尸,草草看了一遍便结束。
胡仵作抱着双拳回禀道:“但是,小人事后又检查了一次,那些隐蔽部位,确实没看到任何伤痕,这才签了验尸单的。”
“仵作有公文规定,凡验女尸,须在光明平坦的要道上,叫来乡亲观看,以避嫌疑。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草率了,只会令死者含冤而死。”霍青山语气冰冷,全身透露着寒气。
他生气,因为胡仵作没有仔细检验;也因为之前的县令草菅人命;更是因为同情白家夫妇十二年的坚持。
胡仵作垂下头,没敢回话。这么多年来,检验女尸都是这样的流程,目的是为死者挽留一点颜面,他从未觉得有何问题,历任县令也觉得本应如此。
王多禄低声为其求情,道:“胡仵作不认识几个字,仵作的公文他没看过,办事都是听从县令的安排。”
霍青山冷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仵作检查不力,说白了还是官府马虎,不够重视。
林晓轻声提醒道:“事情都过去了,现在问责也没用。还是想想其他法子,看有无可能查出当年的真相吧。”
何泛舟在一边询问道:“有没有办法再验一遍尸体?”
王多禄叹气道:“尸体都成了白骨,怎么验?”
林晓沉吟道:“倒不是不能验。如果死者生前有遭到殴打的话,我能从骨头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这得要开棺验尸,两位老人家未必答应。”
众人闻言,都诧异地看着林晓。
霍青山问道:“你真能从骨头上推断出死者生前有无遭到殴打?
林晓点了点头。
霍青山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决定。
开棺验尸,对死者是大不敬,但是若能还死者一个公道,相信死者在天之灵也会同意。不过,若是验不到的话,徒劳无功不说,恐怕还会遭人垢病。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决。
霍青山对林晓道:“胡仵作的验尸单有嫌疑,不能服众,势必要重新验检一遍,才合规矩。你准备一下,明天中午开棺验尸。”
林晓郑重地点点头。
霍青山又道:“胡仵作,你先下去休息。王捕头,让杨启贤过来,本官有几句话要问他。”
在霍青山的调度下,很快又进入问话状态。
杨启贤过来之后,恭恭敬敬地朝着霍青山行礼。
“杨启贤,白家老妇是你的姨娘,为何白水灵出事之后,你一步也未曾到过白家?”霍青山沉声问道。
杨启贤忙道:“回大人,学生忙于考举,平日里不是做文章读书,便是出去拜访名师。姨娘等亲戚,全是由我娘子来往,学生只一心做学问的。”
林晓听了,眉头直皱。这话说得很漂亮,一个考取功名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卸了,别人还说不得他什么。
霍青山眸子一凝,说道:“本官听说,白水灵死后不到百日,你就与如今的夫人订亲。可有此事?”
杨启贤答道:“的确如此。白表妹已故,学生只能另觅良缘。”
霍青山冷哼一声,道:“可本官为何听说你在白水灵未去世之前就与你如今的夫人有了情愫,对白水灵这桩亲事颇为不满,是否有此事?”
杨启贤不由大惊,没想到这些陈年旧事都被挖掘出来了。
犹豫片刻后,杨启贤镇定说道:“学生与表妹是长辈订下的亲事,并非学生心属。学生与贱内当时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过逾矩之事,望大人明察。”
霍青山死死地盯着他,锐利的眼神如同最凶狠的猛禽,只要有一丁点虚妄都会被他觑破。
杨启贤被盯得后脊背发凉,不断冒出冷汗,偏偏房屋内无一人说话,气氛凝重,让他心惊胆颤。
久久,霍青山才收回视线,道:“死者出事的那天,你在什么地方?可有人给你作证?”
杨启贤立即道:“我那天与许多同窗踏青去了,当时有七八人,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霍青山微微颔首,让杨启贤到隔壁房间去歇息,没有他的准许,杨启贤不得离开白水镇半步。
杨启贤一走,林晓便道:“白家老妇对他印象还很不错,我问及他时,老人家还帮着他解释,却没想到他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
霍青山不置可否,道:“他是要考功名的,未过门的媳妇忽然暴毙,传出去有损声誉,自然是避而远之。这是人之常情。”
林晓接上话头,道:“这是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一点都不念情分。”
霍青山淡然扫了林晓一眼,并不反驳她的话。
石头哼哼道:“他这种人最会卖乖,长辈们打小就喜欢,自然是袒护着的。有些长辈偏心偏到骨子里去,眼睛都瞎了。”
林晓听了这话,一对剪水眸子在霍青山身上遛了一转,感觉石头是在为他打抱不平。
说起来,霍青山年纪轻轻就当了县令,家庭背景从未提起,不知他是何方人士。
霍青山搁笔,把刚刚问话的过程都记录下来,道:“不是每位长辈都能慧眼识人的,不然哪来凡夫俗子的说法?”
石头撇撇嘴,不再说话。
何泛舟见机说道:“大人,听说这个杨启贤十分惧内。十多年未与白家来往,也有他娘子的缘故。”
霍青山微微颔首,道:“派人去查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明,务必多问几人,确保没有破绽。”
何泛舟领命去了。……王多禄抱拳询问道:“大人,还有那江麟已经到了,是否要提来审问?”
“这江麟与此案有何关联?”林晓见机说道。
霍青山瞥了她一眼:“你不用去准备的吗?”
林晓没敢出声,只是她也没有挪屁股走人的意思。
在霍青山的默许之下,王多禄把江麟带了过来。
江麟进屋后,打量了众人一眼,便走到霍青山面前。
“草民江麟,拜见县令大人。”江麟翰躬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霍青山微微颔首,问道:“江麟,本官复查十二年前白水灵的命案,你们江家当初是白家的邻居,本官有些话要问问你。”
江麟忙道:“大人尽管问,草民定当知无不言。”
霍青山眼睛眯了眯,一道精光在江麟身上闪过。
沉吟了片刻,霍青山问道:“据本官了解,你与死者白水灵关系密切,时常与白水灵一块玩耍,可有此事?”
江麟颔首道:“确有此事。白大叔夫妇视水灵为掌上明珠,不舍得她踏出大门一步。水灵从小就被关在后院里,鲜少能出门玩耍的,草民家与白家交好,常常去白家陪水灵妹妹玩耍。不过,那时水灵还小,等她过了十二岁,草民就很少去白家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