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缘法
此时，宁昌城，福威镖局。
有一中年男子正高居正堂主位之上，一只手拿青花瓷茶盏，另一只手慢悠悠的拨动着茶盖，嗅着来自这上好碧螺春的茶香味。
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躬身道：“镖头，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小子，但是，有人搅局，又让他给跑了。”
镖头面色一凝，冷哼一声道：“这么久了，抓一个毛头小子都抓不到，我还怎么信任你啊？看来，你这镖师的位置是不想要了吧。”
镖头手里的茶盏居然咔嚓一声碎掉，茶叶和滚烫的茶水流到了镖头的手上。
镖头摆摆手说道：“给我再去找，找不到我捏碎你的脑袋，就像捏碎这个茶盏这么容易。”
……
街边，顾玄尘被一个中年妇女拽住。
那妇女抱着一个小女孩，两个人皆是蓬头垢面的样子，满脸菜色。
“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从北边逃荒来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那妇人长吁短叹的说道：“唉，我自己挨饿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小兄弟，我看你是好人，你帮帮我们吧，给我孩子买点吃的吧。你看看，她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顾玄尘也不是什么烂好人，这年头这种人多了去了，要是一时困难还愿意去顾府打工的，他顾家也从来没亏待过工钱。
如果是残缺乞讨的也就算了，可是这个人明明有手有脚，顾玄尘抬脚就要走。
那妇人又哀求道：“小兄弟，你就行行好吧，我不要钱，你给我孩子买一点吃的就好。”
顾玄尘看向那小女孩，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母亲怀里，看起来也就比顾安宁大一点。
顾安宁拽着顾玄尘的衣角，轻声的说道：“大哥，我看这个小姐姐好可怜，你就给她点钱吧。”
顾玄尘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顾安宁说道：“哥哥现在的钱是给你买吃的的，要是给了她，哥哥就不能给你买好吃的了，你还愿意吗？”
顾安宁泫然欲泣：“哥哥给这个小姐姐吧，大不了，我……我就少吃一点点。”
顾玄尘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了几个铜板，走上前塞到了那小姑娘的手里：“拿着去买吃的吧。”
说完，顾玄尘拉着顾安宁往家走去，顾小七走的稍微靠后，听见那妇人小声嘀咕道：“穿这么好，结果这么小气，才给了几个铜板……还以为今天能见银了。”
顾小七一阵愕然，叹息道：“少爷这好人还真的难做啊。”
顾玄尘走远后，那小女孩低声道：“娘，我们还是不要骗人了吧，咱们不是从北边来的啊。”
那妇人一把抓过小女孩手里的铜钱，厉声道：“住嘴，不这样，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哼，能被咱们骗的都是傻子，活该。”
“娘，那个大哥哥是好人，不是傻子。”小女孩辩解的说道。
“切，得了吧，这年头，哪里会有好人。要不是娘带着你经常有钱挣，你现在还不知道被卖去了哪个青楼。别说了，那边又过来一个穿的不错的。”
说完，那妇人又快步走上去。
这时，有两名目睹全程的僧人缓缓走了出来。
有一名年长的僧人大约四五十岁，头上有着六个戒疤，一脸威严。一身黄色僧袍和金色袈裟上都打着补丁。
这僧人右掌放在身前，行了个佛礼，口呼：阿弥陀佛。
旁边的小僧人问道：“师父，你说众生皆苦，可眼前这一幕又是什么呢？”
小僧人还没有受戒，头上没有戒疤，一脸疑惑的问道。
那年长僧人慈祥道：“徒弟啊，我给你起法号了空，就是为了能让你看空这红尘。世人皆苦，有着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苦。只有放下这苦，放下贪嗔痴才能成佛。我看刚才那少年就很有慧根啊！”
叫了空的小僧人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师父，我还不是很懂。”
年长僧人叹息道：“也罢，等你能看破这一切时，才算的上是咱万陀山上真正的佛子。”
佛子了空摸着肚子说道：“师父，今天咱们吃什么。”
年长僧人说道：“徒弟啊，你看啊，你还是没有放下贪欲啊……”
还没说完，年长僧人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徒弟啊，你看师父虽然修佛这么久了，现在还是摆脱不了这副皮囊。腹中饥饿难耐。”
年长僧人面不红，心不跳的从腰上的背兜里拿出一个钵盂说道：“徒弟啊，咱们出家人在外面讲究的是一个缘字，当你能悟透这缘法时，师父也就能放心你一个人去看红尘了。走，师父带你去化缘。”
……
当顾玄尘能看见顾府时已经酉时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天色逐渐昏暗。
顾府门口有一个美艳妇人正带着几个婢女站在那里。
顾安宁一看见那妇人就欢快的跑了过去，抱着她的大腿甜甜的叫道：“娘亲。”
这妇人正是顾安宁和顾玄尘的母亲，完全看不出来已经生了两个孩子。
脸上没有皱纹，光滑水嫩，要是出去说是顾安宁的姐姐，都会有人信。
顾安宁抬头看着娘亲说道：“娘亲，什么时候吃饭啊？”
顾安宁母亲牵起顾安宁的手：“哟，小脸怎么这么脏，去哪里玩了？”
顾安宁心虚的说道：“没去哪里啊，就在街上转了转，不信娘亲你问大哥。”
美丽妇人看向顾玄尘：“娘的好儿子，告诉娘，你妹妹是不是又偷吃了？”
顾玄尘纠结的说道：“这个嘛……”
顾安宁礼貌的笑了笑：“娘，咱们快去吃饭吧。”
说完，挣脱开娘亲握着自己的手，往宅子里跑去。
“顾安宁！”
顾玄尘没有先急着去膳厅，而是先带着顾小七去了后院。
老远看见一个体型肥胖的人，顾玄尘喊道：“吴伯。”
自打顾玄尘记事起，吴伯就是他们家的管家，一直对顾玄尘很照顾。所以，顾玄尘也一直很尊重他。
吴伯背着手走了过来，笑眯了眼睛说道：“少爷有什么要吩咐老奴做的吗？”
顾玄尘笑道：“吴伯不用这么客气，我身后的这个人，你带他换身衣服，然后给他找一个掌柜的，让他学学记账，珠算什么的。”
吴伯看向顾玄尘身后的人，虽然脏了点，但是看起来还是挺聪明伶俐的，怪不得少爷起了栽培的心。
吴伯点点头，招呼了一声：“你跟我过来吧。小子，你遇到少爷可走运了。”
顾小七这时还不知道顾玄尘的话，代表着什么。一般进府的新人都是干一些杂事，找掌柜的教他，就是把他当掌柜的培养的。
……
顾玄尘进膳厅时，自己父亲，母亲和顾安宁已经坐在了那里。
顾玄尘的父亲穿着一身长袍也难掩身上的肌肉，把衣服撑的鼓鼓囊囊。
顾玄尘一直很注意，不想练成父亲的那个样子。
看到顾玄尘现在才来，顾鸿轩不怒自威道：“都是快要及冠的人了，还每天不知道在哪儿乱跑，把药涂了再吃饭。”
顾玄尘只当是顾安宁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讪笑了一声，乖乖的去涂药了。
顾玄尘看了看伤口，要是再涂药晚点，伤口特么的就自己好了。
顾玄尘母亲翻了个白眼，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大声道：“顾鸿轩，就不能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啊。”
顾鸿轩谄媚的笑道：“白晴教训的是，来，为夫亲一个。乖，不要生气了。”
白晴躲开顾鸿轩，红着脸说道：“行了，孩子还在呢，晚上再说。”
顾安宁头也不抬的在扒饭，弄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