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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酒吧之夜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举国工人阶级都欢迎的中秋节假日前的最后一天,事务所在大家百忙之中召开了一次规模空前的大型会议。

然后众多的同事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花了漫长的四十分钟研究买什么馅的月饼作为员工的中秋节福利。

这次会议对于既不喝茶也不喜欢吃月饼的我是十分难熬的,堪比聆听一次古板呆滞的历史老师面无表情地讲说远在欧洲大陆的法国大革命历史。

说实在的,奖品之类的远不及奖金来的实在,更别说是月饼这种经过上级“深思熟虑”思考出来的奖品。

下午我们经济部门给这个月初来乍到的美女主管举行了欢迎派对,浓妆艳抹的安主管坐在大家给她送的五花八门的礼物当中笑得合不拢腿。

我一直以为安主管那滑稽的粉色大眼镜标志着她性格搞怪活泼的一面,但是当她被我送的能弹出蛇形玩具的礼物盒弄得笑容尽失时,我知道我之前的推测太草率了。

其实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也是相当尴尬的,当时我们都正好鬼使神差地向厕所方向走,我本想简简单单地寒暄一下。

但是问候语“你小号还是大号?”到了嘴边正要脱口而出时,变成了“你是站着还是蹲着?”

今天的恶作剧无疑让事情雪上加霜以致于她日后说不定给天生长着大脚的我穿小鞋,以逼我识趣地辞职离开。

考虑到当下严峻的就业状况,我下一份工作极有可能是和工人阶级同志们一起坐在城市高楼楼顶的钢筋木板上,一边趴着没有鸡腿的盒饭一边摇摇欲坠地向下鸟瞰。

当我灰头土脸地从事务所派对溜出来的时,还顺便顺手牵羊了一份蛋糕,我带着近乎愤怒的情绪吃掉了它。

回到家我便一屁股坐在了印着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沙发上,这屁股还没给沙发捂热呢,我就受够了天天晚上宅在家里看着只能收到新闻联播台信号的电视,然后坐等自身的细胞**分解,最后两脚一蹬的一命呜呼的现状。

思绪混乱的我决定要出去逛一逛走一走。

晚上繁华依旧、灯红酒绿的西关街道给人以无形的窒息感。

路边突然大笑的光头大叔给这原本沉寂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幽默感,那喜气洋洋的圆脸上似乎表达了他重振雄风般的欣喜之情。

我躲开迎面走来的步履蹒跚的老太,然后打开手机音乐来掩盖我内心的紧张不安。

播放的歌曲是skylargrey唱的《lovethewayyoulie》,这位有激情四射的创造力与无与伦比唱功的美国女歌手是家喻不户晓的典型。

她可能对以下出名的方式不太感冒:偶尔在公共舞台走光一下、与合作过的知名男演员传出绯闻、和泰勒之类的同行女歌手撕比骂战……

这个世界有千千万万种炒作出名的一炮而红的方法,而她却偏偏选择了踏踏实实地写歌。

新鲜的带着鲜鱼味的冷风迎面而来,让人在秋季的夜晚重重地打了个差点带出鼻涕的喷嚏。

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酒吧门口,这里有着我许多的似曾相识的场景回忆:抱着艳遇的心态走进去,花十块点一杯最便宜的玛格丽特鸡尾酒,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个风华正茂的大胸女孩,然后开始幻想我们究竟会生几个孩子,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其他的帅哥约走。

紧接着我会怀着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心情去隔壁便利店买袋便宜的薯片,最后孤零零地一路吃回家。

这次我依旧带着五谷杂粮般复杂的情感走进去,不再臆想一些本不该臆想的事。

酒吧的入口处有两个夹杂着东北口音的人正在打架,其中的一个像是从金庸小说里爬出来的那般武艺高强,他火力全开地一拳打在了另一个人那原本已经肿起来的右脸上,结果挨打的那个人的脸上又肿起一层,看上去像是俄罗斯套娃也像是鸡蛋黄里又长出个鸡蛋黄。

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在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打啵,不过或许用嘴互相啃对方脸的描写方式更为恰当合适。

酒吧的舞池里有大量急需发泄体力值的年轻人在疯狂地扭动屁股,同是灵长类的动物诸如猩猩、狒狒在求欢时都会弯下身子,来展示它们那大红色像红灯似的鲜亮大后臀。

所以从酒吧舞池里来看,在**本质上,人类比其他动物高级不了多少。

性格阴暗的我静静地坐在西关酒吧里的阴暗角落,一眼望去好像除了我,整个酒吧的人都成双成对地欢声笑语。

可能伊甸园里的毒蛇把我的夏娃咬死了,然后整个偌大的园子就剩下了整日泪雨如下并且经常绝望哀嚎的我。

我面前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在和一个带着阳春般笑意的女孩搭讪,他从他那卡戴珊般的大屁股后面掏出了两只像是得了肥胖病的肥鸽子,然后转眼间这两只肥鸽子就消失在了他的袖子里。

如果我会这招“乾坤袖”的话,我会把酒吧吧台的酒全塞进我的袖子里,然后蹲在路边上高喊:五元一瓶,瓶瓶五元,五元你买不了吃亏,五元你买不了上当……

但转念一想这就是我找不到女友的原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酒而不是把女孩子塞进袖子里。

感觉我大学学到一切都在这方面派不上用场,难道见到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女孩然后跟她说,“嘿,我能用三种方式解开微积分方程,你确定不想看一下我的解答过程?”或者是“嗨,我非常清楚现在太阳直射在北回归线到南回归线之间的哪座城市,我请你喝一杯扎啤怎么样,然后把分析过程详细地告诉你如何?不想?那么考一考我关于鸦片战争对我国历史意义?哎,姑娘,别走啊。”

我觉得我没有上过大学,是大学上了我。

可能我以前是个足不出户的宅男,甚至连内裤和泳裤不是一回事都不知道,在游泳的时候整个裤衩都兜不住我的屁股,最后当着很多的人面前闹出了个大笑话。

顺便提一下,以我这个风华正茂年纪的男人来说,我屁股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肥瘦正好,这是一点也不夸张的完全客观的评价。

我起身走向厕所,即使不看男女标识也知道左边那个排起长龙的肯定是女厕。

因为如果不介意尿在鞋上的话,六个男人可以围成一个圈然后共用一个小便池,女人就不行。

两种性别的下水道放水系统的优劣一眼便能得知。

尿味冲天的男厕所有两个小便池,旁边的小便池站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可能是羊癫疯发作了的也可能是冻着了的年轻人。

这位仁兄的啤酒肚里一直“咕咕”地叫,听起来像是泰坦尼克船只撞上冰山然后在下沉过程中不停往上冒泡的声音。

很多的人当旁边有人时就不能正常排尿,我对于他难堪的处境表示理解。

机智如我的我其实并不知道他是有尿等待的生理问题还是心理上有排泄障碍,所以这个问题上我和他还是各打五十大板吧。

我西服裤子的裆部是纽扣风格的,好像一切都变了,甚至连拉链版的裤子都在渐渐消失。

年龄、青春以及社会上一切物品都像车镜子里往后飞驰的景色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世道再变,但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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