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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同居一屋(捉虫)

看见玄司北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傻站在院外吹凉风,宋悦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她也从小都是一个人睡,很久没有体验过被宠爱着的那种感觉了。他这时候毕竟年纪还小,一个人睡不着也是有可能的。

“算了,院子里风大,进屋说吧。”她一把抱过他的被褥,“不过你也得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是不敢一个人睡觉,以后怕是要被笑话了。”

玄司北如扇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那完美得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无害。乖宝宝般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进了屋,抱着枕头往她床上放。

他的右手还捏着一锭金子,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

刚才进屋的时候,宋悦朝着那个“李大哥”笑了一下。他想着那个微笑,坐在在自己的屋中,心头却仍耿耿于怀,恍惚间,不由开始深究了起来。

那个黑衣男人手中布满了握兵刃的茧,身怀武功,脚步轻得几乎不可闻,显然不是宋悦所说的“商人大哥”那么简单,不仅如此,他还长了一张能迷惑妇人的英俊面容——一个身份成疑的男子,对一个傻头傻脑的寡妇如此照顾,不论怎么看,都有阴谋。

宋悦就是人有些天真,但保养得当,那张漂亮的脸,虽然还入不得他的眼,但不论放在哪里,都能算上乘姿色。而她又丧了夫,无依无靠的,要是这男人收留她,再花言巧语几句……以她的脑子,别真被这种野男人骗了去。

看宋悦提着包袱走出去了,他心想莫不是出去追那个男人,原本打算送出手的金子,又重新放了回去。宋悦的终身之事,本来与他无关,但或许是看不得傻女人被骗,他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傻兮兮的抱着枕头站在她的院外。他真是疯了。

“小北啊,睡不着?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宋悦整理好被褥,给他拉了椅子,一面苦思冥想怎么哄小孩子睡觉。

这种事她没经验……要不要问问系统?

【恕我直言,你俩半斤八两,都是小P孩。】

宋悦:恕我直言,按灵魂的年纪,我都几百岁了。

玄司北见宋悦温和的眼神,掌心一烫,忽然没再纠结她和那个李大哥的事,借着身形的遮挡,把金子往她枕头底下一塞,面上毫无波澜:“哦。”

他刚才摸到枕头底下还有几块铜板,看来宋悦还挺爱这东西的,睡觉都怕贼惦记。下次多拿些给她,不知她会不会开心些。

此时玄司北的表现,在宋悦眼里,俨然就是只温顺的小兔子。想到这孩子在她的教导下慢慢走向正途,心里就宽慰许多:“行了,早些睡下吧,到了明天,就给我赶路回去。”

“回去?”他抬了一下眼皮,站在床边,看着扯紧被窝的宋悦。

两床被子,意料之中。

他也不习惯与人挨得太近,却又不想离宋悦太远,这样正好。

“当然了!”宋悦心里暗想,难道他留在这里是想制造动乱,有些慌张,面上却一片冠冕堂皇,“别忘了你是哪国人,这里是燕都,姬无朝的眼皮子底下!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

“不会。”

“再说了,钱江给你介绍的差事,你不做了?我还指望着你赚点银子,以后给我养老,你来燕都不就是为了看我么,既然目的达到,就差不多回去吧,我在燕都没有宅子,也不好麻烦人家李大哥……”见他眸光幽幽,宋悦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下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来了。

不行,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一定要劝他回九龙湾!这个定时炸|弹放在燕都真是太危险了!

没想到,这次,玄司北却乖乖的爬上了床,在她身侧躺下,盖好被子。那规规矩矩仰面朝上的睡姿,缓缓阖上的细密眼帘,加上白白嫩嫩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在他脸上咬一口。就连说话都让人听着无比舒心:“好,听宋悦的,我明日便启程离开。”

“哎……”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让她很不适应,“好!”

既然这小子愿意走,她也就放心了。心情一好,就忍不住想整些花样给他:“小北,小北,你要不要听故事?”

想到这个小幼苗今后慢慢能随她揉捏,她就暗戳戳的爽……

“嗯……”玄司北轻轻从鼻腔里应了一句,有些慵懒。

以往,在宫殿里,只要是他入眠的时间,就连殿外也不得传出任何响动,不然以他的武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就算无人打扰,他也睡得不好——自从受到一次刺杀之后尤是如此,几乎整夜都半梦半醒的,对任何一丝响动都无比敏感,若是有人敢接近他,他甚至会下意识地弹出指风,索人性命。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今夜,他难得了善心,在这女人身边睡下,她竟然还要在他耳边哄孩子般的讲睡前故事……只怕是一夜都无法安宁了。

“那好,我给你讲论语的故事!”宋悦眸中突然闪烁起亮光,甚至想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揉揉他的脑袋。

据说睡前灌输一些知识,能使记忆更深刻?好想践行一下……

“我要睡了。”果然就不能对她的故事抱任何期待。

玄司北转了个身,给了她一个冷硬的背影。

“……”嘁,不爱学习。

不想,他竟然真的睡了,均匀的呼吸声让她听得也有些困乏,打了个哈欠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慢慢进入梦乡。

就算是入眠,宋悦潜意识里也毫不担心身边的玄司北对她做什么,或许是他乖宝宝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又有一层被子相隔,她就像平常一个人一样,无所顾忌的在迷糊中变动着睡姿。

还未等破晓,天色黑暗,万籁俱静。这时宋悦还睡得正香,只是一贯浅眠的玄司北,缓慢清醒过来。

方才,他竟然睡沉了?

少年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暗,清醒过来,才觉自己似乎背躺在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他心下一震,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出声打破此时的僵局,而是放轻了动作,乜了宋悦一眼。

呼吸均匀,这点小响动,吵不醒她。应该睡得很沉。

只见两人的被子已经被揉得一团乱,她一双手臂随意一搭一揽,竟然连同他的被子一起,把他也抱了个满怀。

这女人的睡相……

玄司北冷冷撇嘴,嘴角又不可抑制的上翘了一下。

虽然最后床榻被搞得一团乱,但这竟是他前所未有的一夜好眠。以前他从未休息得如此彻底,甚至有时怀疑自己从未真正睡着过,而昨夜,他竟然会毫无防备,甚至被她抱住,也没下意识的攻击。

很奇怪的一个女人……

这样神清气爽的清醒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他甚至起了一个隐秘的念头,或许夜夜抱着她入眠……

该死。

玄司北面色一沉,不知为何自己心中会起如此古怪的念头,在不打扰到她的情况下,轻轻抽身而出,准备穿衣起身。

穿鞋的时候,他忽然瞥见床脚边她的那双小绣花鞋——那双鞋的制作,似乎有些不一样,好像比普通的鞋子要高一些。

他心下划过一丝奇异,仔细拿起来,端详了一遍,又伸手探了探鞋底的深度,终于觉了些不一样。

里面的鞋垫上,还垫了一层软软的后跟垫,呈斜坡形,如果踩在上面,约莫能比原来高上半个脑袋。

他狭长的黑眸缓缓眯起,似乎陷入了深思。这时,宋悦被脑中系统的整点报时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瞥见玄司北提着自己的鞋子,盯着鞋后跟看着什么。

宋悦又闭了一下眼睛。

是梦是梦……小司北哪里会有这么恐怖的眼神。

当她猛地意识到什么,再次睁开双眸时,玄司北早已察觉到身后气息的异样,面色淡然的穿着鞋子,莫名其妙的回瞥了她一眼:“醒了?”

刚才的事,就像从未生过。

宋悦愣愣的点了点头,一面回想着刚才一幕。

是她看花眼了吧……或许是真没睡醒?他要是那么盯着她的增高鞋看,肯定会现她身高的秘密的……而现在小北一脸无辜,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早起?”她呐呐开口问道。

玄司北又冷冷瞥了她一眼:“上路。”

“哈?”去燕都报复社会?

“当然是回九龙湾。晚上才答应过你的,这就忘了?”他自顾自地整理着衣服,将黑绸似的长随意地在脑后束了一下,垂眸说道,“本来打算悄悄离开,不想惊扰你的……再睡会儿吧,现在时间还早。”

宋悦僵硬的视线缓缓向下,现两人的被子一团乱,她手里现在还抱着两人的被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昨晚做了些什么:“我昨天……没把你怎么样吧?”

就在这时,玄司北的眸中忽然染上了一丝笑意。看得她心底凉飕飕的,愈没了底气。

一手扣着最后一片衣服走到床边,缓缓向她俯身,用明晰而富含磁性的少年嗓音,低低说道:“……没有。”

宋悦轻轻舒了口气。见了鬼了,为什么这小子还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玄司北余光扫过宋悦一阵阵变化的脸色,不知为何,心情转好,想到这是“李大哥”的宅子,心想还是提点她两句,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手上的戒指,睡觉都不曾脱下来?”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昨夜她用这只金戒指硌着他了?

【P!昨晚本系统好好儿的,谁敢硌这小子……宿主小心,你装作没钱人的样子,又迟迟没当掉金戒指,多半他起了疑心。】

正当宋悦紧张想着借口的时候,玄司北轻轻低头,眸色突然变得冰冷,笑着在她耳边道:“亡夫送的吧?”

“哎……是。”她连忙点头。

“那个‘李大哥’,你小心些。”

“……哦。”连她都能现飞羽武功高,他一定也现了。难怪今天早上他神色不对,是想提醒她避开危险?

宋悦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安慰。看来这些天以来,儿子没白教,知道事事向着老妈,为她考虑。拉拢儿子势力,指日可待!

玄司北踏出房门时,面色不像往常那般冰冷,只是,眸中仍黑沉得见不到一丝光亮。

他对她说了谎。

这次出行,不是去九龙湾,而是燕国皇宫。他不想让那个傻气的女人掺和进这些复杂的事件里,她只需要做好她的小本买卖就好,若是真的赔得一个子儿都不剩,他收留她,也未尝不可。

一个善意的谎言吧……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最幸福。

院外,一棵生长茂密的大樟树上,钱江一动不动地蹲在树梢许久,终于见到尊主从屋里出来,心下的震惊无以复加。

昨晚,尊主竟然和那个老女人同处一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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