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巫川十二山
巫川,方圆十万里,十二座大山高高矗立。
大山坐落在巫川十二个方位,桃山是巫川十二山之一,以十二地支方位对应为子,一天的起始与终结,但桃山却未有一天初始的生机。
桃山虽高千仞,但山中生灵凋敝,寸草不生,莫说清流急湍之美景,已是早无风雨。
曾听村中夫子曾说过:“春风不度桃山。”
但却不知道何为春风,但春风让夫子如此记挂,应是世间最美之物了吧。
桃山之上,茂密的桃林之中,有位少年在桃林中穿行,他背着背篓,背篓绳是桃树皮所制,背篓也是由桃木与树皮编制,背篓中放着许多红彤彤的山桃。
少年名叫叶苍,无父无母,由山中老人家养大,山下老人说他是桃山最高处,高至看不见的那株古老桃树所生。
桃山之中只见得一种树,那便是桃树,或许这便是桃山名字的由来。
或许只有常年茂盛的桃树,才是桃山最后的温暖与生机,桃山所有的生机盎然都给了这数不尽的桃林。
叶苍是山中的采桃人,以四季长结的山桃养村中老人。
叶苍背着背篓慢慢向桃山山脚走去,背篓中的山桃有些沉,少年却没有放下背篓停下休息的意思,黝黑的面庞上流露出大人才有的坚韧。
桃木太过硬实,并非做背篓的好材料,但桃山之中也只有桃树了。
叶苍伸展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肩膀上的僵硬感也在缓缓消退,相比几年前,这已经好多了。
叶苍五岁时便背上了背篓,叶苍第一次背上背篓去采桃,肩膀被桃树皮做的背绳磨得鲜血淋漓。
叶苍背着背篓,喘着气穿梭在桃林中,背篓上有一只金毛猴子坐在背篓里的桃子上,金色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很是神异,猴眼中流转着灵性的光芒。
村中那些老人也常常盯着金毛猴子也常称道一句:“好猴子!”
金毛包裹的猴爪上拿着一颗大红而又饱满的山桃,金毛猴子啃了一口后嫌弃地啐了一口,显然是山桃的味道不怎么好。
叶苍也不看它,背着背篓自顾自地走着“你别嫌弃了...山桃味道虽然不好,桃山也就只有桃子了,忍忍吧...”
叶苍面容中流露出一丝苦涩,他在桃山长大,只吃过山桃,从未见识过其他,在少年眼中,也只有桃山,也只有桃林,也只有山桃。
叶苍也知道桃山桃子的味道不好,即使是最是鲜红的山桃却也带着辛辣,炙人肺腑。
叶苍虽然只有十一二岁,面容黝黑而稚嫩却又带着一丝老成,特别是那双眼睛,少年的好奇与灵性似乎是完全消失了,或许是被桃山消磨掉了。
“不想吃就放着吧,我吃了便是。”
金毛猴子将啃了一口的山桃狠狠地扔在背篓中,像是对山桃的味道极为不满。
金毛猴子突然跳下背篓,落在叶苍前方,叽叽地叫着,猴爪不停地比划,猴爪拉扯着叶苍,要将叶苍向山外的方向拉去,像是山外有好吃的东西。
少年懂了金毛猴子的话,转身看向了桃山之外,眼神中像是奇迹般流出点点灵性与好奇,但又很快地消失:“出桃山吗?”
少年不查痕迹地微微摇了摇头:“小金猴,我离不开...圣贤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叶苍提到父母之时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对金毛猴子继续道:“我没父母...村庄里的老爷子们也说我是从桃子里生出来的...但哪有人是从桃子里生出来的?但老爷子们养了我,我就要养他们。”
叶苍将金毛猴子抱在怀中,揉了揉小金猴金色的毛发,带着宠溺,金毛猴子也叽叽回应,用爪子挠着少年的头发。
太阳西行,少年往东,阳光映得金毛猴越发神异,也将少年的背影越拉越长,叽叽叽的猴声也越传越远。
......
桃山山脚下有一座桃村,桃村背靠桃山,左面是一条干涸的河流,不知干了多少年,早就长满了桃树,右有长道,贯通村庄,前靠汗池,也是干涸许久,长成了桃林。
村庄很小,都用的桃木,屋顶也只有桃木,并没有避雨瓦,桃山人不怕雨水,叶苍也从未见过桃山下过水。
桃山村村前躺着一个壮年男人,躺在村前那颗枝叶繁茂的桃树阴下,浑身粘着沙尘也毫不介意,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啊,是个憨子。
老憨子一直是这个模样,像是没有改变,也许是每日都见到,也许老憨子见他也没改变,老憨子一直都认得他。
老憨子的房子边上没有桃树,桃山也从未有过阴天,自巳时到亥时桃山燥热如火烤,老憨子痴傻,比不上三岁孩童,走到哪处阴凉地便躺在哪处。
老憨子躺在地上,瞥见叶苍背着背篓走来,起身跑到少年面前,望着少年乐呵呵地憨笑“叶苍......”
叶苍看着老憨子,少年面容上流露出一丝丝笑意,眼睛中又流露出些苦涩,他为老憨子苦。
叶苍不知道老憨子人生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他曾经问学堂的夫子,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夫子看着叶苍,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老夫子终年都是那张脸,很是严肃,村中的老掌柜曾向叶苍哈哈笑道说:“研习学问的都是这样”。
那时老夫子抬起苍老的手,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在叶苍心口处重重地点了三下。
也许是老夫子说的太深奥,叶苍不懂,叶苍或许只懂得何处的山桃可口一些。
但叶苍也不再问了,他如今只想为村中老爷子养老,也许桃山人到叶苍这便会消失了罢。
背篓中的金毛猴从背篓中拿着几个略红的山桃递给叶苍,叶苍并没有接着,先是拉过老憨子的手,把老憨子手上的尘土拍掉,再接过山桃递给男子。
叮嘱道:“憨叔,一次别吃多了,不然要辣肚炙肺,又要疼的地上打滚了。”
老憨子依旧在憨笑,啃着山桃时候也在憨笑:“好......”
自叶苍记事起,老憨子一只都在憨笑,老憨子不知道什么是苦,一直在憨笑,即使吃山桃吃多了辣肚炙肺得在地上打滚后也一直在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