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亲微笑
咸腥的海风中好像带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海岸礁石的缝隙里，一个少年正蜷缩在里面。
他的身体在发抖，眼睛紧紧闭着，嘴里更是不断的在祈祷着什么。
忽然，礁石上有脚步声响起。
少年连忙抿着嘴巴，期待不要被发现！
脚步声在头顶的礁石徘徊。
过去吧，过去吧，别看到我，别看到我！
脚步声似乎从头上跨过，没有停顿在头顶！
少年心里闪过一丝松懈，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一些，松了口气。
走远了吧？走远了吧？应该可以出去了，快逃，离开村子。
少年告诉了自己应该干什么，睁开眼，准备爬出去。
当他向上看去时，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正无声无息的趴在缝隙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阿帕！阿帕！放开我！”
少年被男人带往海边的村庄。
男人用一只手抓着少年的脖颈，就像提着一尾不断挣扎的鱼。
这只手的手臂手指都分外的长，足足有正常人的两倍！
刚刚就是这只手，把少年从两米多深的礁石缝隙里，提了出来！
铁箍一般的手指，像套在少年脖子上的缰绳，无论少年怎么挣扎都没用。
少年哭泣着，哀求着，却只迎来男人冷淡的眼神。
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在闪电的轰鸣中，少年好像看到了男人脸上的腮部，像是狗鱼一般裂开又闭合。
阿帕，阿帕，他已经不是自己的阿帕了，少年恐惧的眼神被自己的泪水模糊。
男人拖着少年进了村子。
这个小渔村虽然简陋，但得益于狂暴海卷来大量的鱼获，一直过着吃喝不愁的快乐日子。
偶尔的丰收，还能去十几公里外的新城，换回不少新奇的东西。
但在这个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傍晚，少年只感觉这个故乡那么陌生！
那些熟悉的村民们，就站在他们家门口，用诡异的笑容看着男人抓着少年经过。
少年依旧流着泪，但没有求援。
他知道这些人也吃了，全村人都吃了，阿帕更是吃了！
脚后跟的鞋底，磨得只剩薄薄一层的时候，少年被男人带回了家里。
香甜的鱼汤味道充满了房间，立刻充斥着少年的鼻子。
饥肠辘辘的少年却一阵反胃，他呕吐着胃酸，又开始发疯似的挣扎着。
男人不管不顾，将少年向香甜味道更浓郁的地方拖去。
小火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炉子上的瓦罐里，浓白的鱼汤翻滚，不时有被煮老了的鱼肉漂浮上来，在鱼汤的顶峰溃散开。
少年惊恐的看着瓦罐，那往日里让他大快朵颐的鱼汤，在少年的眼里是那么的恶心，那么的可怕！
他挣脱不开男人，只能流着泪瞪着男人。
这是他的阿帕，这是他吃了的阿帕！
吃了，就已经不是他的阿帕了。
少年停止了挣扎，好似放弃了，只是眼泪还在流淌。
他看着他的阿帕用木碗盛了一碗汤，递到了他的嘴边，撬开了他的牙齿，把滚烫的鱼汤灌进了他的肚子。
少年被男人放开，倒在地上一阵抽搐，他吃了，他也吃了！
肚子里的鱼汤好似还在沸腾，让少年痛苦的捂住肚子说不出话。
他感觉沸腾的鱼汤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刺破他的胃，在他的肺跟心脏上面攀爬着，一点一点向他的脑袋靠近！
无尽的痛苦让他浑身抽搐，无尽的恐惧让他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少年看不到，站在他身前的男人，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一如没吃之前的笑容。
男人走出餐厅，来到客厅的一个角落，拿起了角落里放着的，一块黑色的石头。
这是南大陆古老氏族中，代代流传的一个习俗，他们会在进门的第一个房间的角落里，放一块黑色的石头，不去留意，也不会祭拜。
到如今虽然习俗保留了下来，但已经没有人知道为何如此。
男人以前不知道，但吃了以后，他忽然就知道了。
男人用双手捧起石头，因为一只手异常的长，所以捧得比较艰难。
他捧着石头，来到了昏迷的少年身边，跪了下去，把石头高举过了头顶。
然后重重的砸向，自己的头颅。
沉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细细的尖叫。
他的力气是如此的大，以至于他的头颅，像一只被石头砸中的西瓜一样爆开！
男人的手垂落在地，残缺的下巴上，石头代替了破碎的脑袋，就这么稳稳当当的立在上面。
一缕白絮一般的东西，从男人脖子上渗出，飘荡在空气中。
少年体内，“鱼汤”刚刚爬到少年的脖子，让少年的腮部裂开，出现了狗鱼一般的鱼鳃。
鱼鳃闭合之间，好像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鱼汤”迟疑了一下，操控着少年用力呼吸，把空气中飘荡的白絮吸进了嘴里。
不一会儿，“鱼汤”吸收了白絮，“鱼汤”很满意，“鱼汤”想要更多。
少年的嘴巴张开，无声的波动从少年口中发出。
“鱼汤”注意到了男人的“死状”，所以“鱼汤”用它的语言，呼唤那些村民学习男人的“死状”，去为“鱼汤”提供更多的白絮！
少年家门口，有许多村民聚集在这里，“听”到“鱼汤”的要求后，村民们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他们从墙角捧出黑色石头，学着男人的操作，砸碎了自己的脑袋。
一声声沉闷的声音在家家户户回荡，尖细的惨叫声的连绵不绝。
不一会儿，一缕接一缕白絮从家家户户飘出，一直飘进了少年口中。
直到“鱼汤”吞噬了所有白絮，它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成长，一个明显的鱼型纹身在少年脖子上显现。
纹身蠕动了一下，它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于是继续向少年的头部前进。
就在这时，瘫跪在少年身前的，他的阿帕的无头尸体，忽然伸手操起一柄小刀，刺进了鱼型纹身头部。
纹身抽动了一下，就像是被命中了要害的鱼儿一般，直挺挺的不动了。
少年在剧痛中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他的阿帕无头的尸体，顶着黑色的石头。
他看见那黑色的石头上，阿帕的脸浮现，正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啊，阿帕还在，太好了。
少年面带笑意的睡去，被污染侵蚀的灵魂渐渐消散。
黑色的石头上，一点漆黑的光点飘出，在少年的尸体上漂浮。
许多漆黑的光点从外面飞进来，汇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骑着马，穿着盔，骷髅头的图案，下降没入了少年身体中。
少年已经死去，一个名为罗兰的存在，开始占用少年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