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恶犬咬人
这声音,又熟悉又陌生。
林年年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身披同色系披风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那位钦差大人。
刘昌平拧了拧眉头,他虽不知面前这个人正是京城来的钦差。
但他见这人容貌俊朗,颇有些大家公子的风范,也知晓其身份定然不凡。
孙如兰却毫不考虑这些,她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冷声道:“我是否见识浅薄,也不是由你来评判的!黄口小儿,怎敢闯进我家来?!来人啊!把他给我抓住!”
岂料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李知府就拧紧了眉头,大声斥道:“慢着!这位是京城来的钦差大人!”
刘昌平和孙如兰顿时脸色大变,目光死死地盯着严承淮。
严承淮轻嗤一声,脚步缓缓,行至林年年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长嘴吗?!”
被骂了也不知还嘴。
林年年:“???”
她木着脸看着严承淮,一双圆润的杏眼清澈无比,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人一般。
严承淮被这双眼盯着,出口的话顿了片刻。
严承淮一手背后,移开注视着她眸子的视线,冷笑道:“你是个仵作,是衙门的人,代表的是官府,怎能让人这般侮辱?”
说着,他转眼看向了李知府,顿时发难道:“手下的人被人为难,李知府倒是还立得住,真是,性情沉稳啊。”
话说的看似是在夸赞,实际上那语气里的讽刺毫不遮掩。
李知府神色难看,动了动唇。
可他还未来得及言语,那严承淮又将矛盾对准了孙如兰,“还有,这位,看起来对朝廷很不满啊,觉得朝廷的政策不对?”
孙如兰脸色又青又白的,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道:“钦差大人误会了……”
“误会?”严承淮像是个恶犬,得谁咬谁,“你先前说,女人当不了仵作,那你将长公主至于何地?!将下令让女人可以当仵作的先皇,至于何地?”
当朝长公主,在年幼时,酷爱仵作之事,还曾去刑部当过仵作。
这件事,传遍全国。
孙如兰面色煞白。
她实在没有料到,这严承淮,竟然将长公主和先皇拿出来挡刀,吓得她许久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就连刘昌平也被惊到了。
这一对夫妻,直接楞在当场,气氛一时之间非常的诡异。
李知府表情呆愣了一瞬,见众人都不说话,圆场打哈哈道:“钦差大人,这林年年,怎配与长公主相提并论?”
严承淮却不依不饶,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林年年与长公主同为仵作,有何不同?!李知府,亏你还是读书人,你的书,都读去哪去了?!”
李知府被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一脸漆黑,心中暗骂:
“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敢对我大放厥词!”
“若非他背景强大,定要让他折戟在奉城。”
严承淮靠着一张嘴,将所有人骂的抬不起头,这才看向了林年年,招了招手,“小仵作,过来。”
林年年沉默地走了过去,立在他面前,并未开口。
严承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跟我来。”
林年年刚一抬头,便见严承淮提脚就往外走。
林年年没动。
李知府在旁边盯着她,见状急忙道:“小林,还不跟着钦差大人?”
林年年:“……”
她叹一口气,只能跟了上去。
路过李知府身边时,她轻声道:“大人,老王在后面,很快就来了,可以正常验尸。”
李知府闻言,黑如锅底的脸色好了片刻。
严承淮身高腿长,脚步很快,林年年只能跟在后面追。
在踏出刘璋辉院门之前,与两个正进来的女人撞见。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子,看上去十分端庄,她的脸色苍白,神色恍惚,看上去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其后跟着一位长相如妖如魅的女子,女子走路摇曳生姿,脚步轻挪,进门时,不经意间护住自己的小腹。
她们二人见了林年年,皆是一惊,“林……”
可话还未出口,一道男声打断了他们。
“林年年,你是个蜗牛吗?!”大概是见她半天没追上去,严承淮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
林年年冲着两位女子点了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严承淮观察力惊人,眯了眯眼,当即问道:“认识?”
“不认识。”林年年随口敷衍,抬脚就往刘府外面走。
严承淮挑了挑眉没说话。
等到两个人走出了刘家,林年年转头看向了严承淮,道:“今日多谢大人……”
她的个子不高,与身高八尺的严承淮站在一起,显得更低了。
严承淮低头,看了她的头顶一眼,正要说话。
突然——
“让开让开……”一道匆忙的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马蹄声和马车滚过地面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林年年只来得及侧身看了一眼。
便见一辆马车,已经行驶到了近前,车夫努力地拉着缰绳,但是马似乎是失控了,直直地向着林年年扑来,马上就要撞到她了。
那一个瞬间,林年年心跳骤然加速,正要侧身向着旁边扑去。
却在她动作的前一刻,一双手忽而伸了过来,那双手,又大又稳,握紧她的腰肢,反手将她向前扯去。
“砰!”
一声重重的撞击。
林年年觉得自己的脸,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脯。
面前那张胸膛的起伏紧贴着她的脸,随着胸腔的震动声,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抱够了吗?!”
“……啊???”林年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推开。
被匆忙甩开,林年年没有找到重心,整个人晃动了几下,待到站稳了身子,再抬眼看去,便看到面前的男人不知何时从怀里取了一个帕子出来,如今正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似乎对碰到她十分嫌弃。
“……”林年年木着脸后退了一步。
心中却在想:我好像,没带手套,而刚刚,我好像,碰到了他的身体。
但,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