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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挥点绛唇血手功

北风疾吹,雪花漫天!泼天盖地的大风雪呼啸着掠过全城。放眼望去房舍街巷桥梁道路尽为一色。连城墙都被严霜披上了一层白衣。

一昼夜功夫,洛阳冻成了一座冰雪银城。待到朝阳升起,雪才堪堪停了。

清晨的阳光染在昨夜的雪上,投出金色的长痕,天边传来阵阵清越钟声。

禅宗祖庭白马寺的钟楼上,有僧人开始从紧到缓,敲响一百零八下晨钟。

众僧已经不避天寒,来到佛殿内进行早课,开始颂念楞严经和大悲咒,清扬的梵唱中透着慈悲喜乐之意,殿前的三世佛慧目低垂,庄严宝相被线香燃起的烟气氤氲缭绕,添了几分空灵缥缈。

一场法事刚刚结束,就有方丈近前的小沙弥来找监院大师,白马寺主持方丈,广钦老和尚出关了。

这个让伊王和少林高手都非常顾忌的和尚,在风云建起之际结束了禅修,重新理事。

孟义山一早便从官署的大床上爬起来,他生性有些惰懒,但也被云敖和王河培养出了习武的自觉。每日清晨正是练武之时。

“雪好大!”

孟大人一推开门就望见院子里积雪数尺,遍地生白。本待赋诗赞一番,怎奈粗坯没文化。昨晚雪大,下人们怕惊吵了孟大人睡觉,也没人去扫,积雪都堆在院中。

老孟取了宝刀,披了衣袍便步出房门,在院中纵起身形练开了一路盘王刀法!

破军一舞,罡风四起,霍霍青光夺目生辉,孟义山招出劲到,配合身法步履指东砍西,划天劈地,滚滚刀势变化无穷,道道刀光迸发出森寒杀气!舞到酣处身形如电射起,扑向院中一株老槐,劲急的动作惊起了树头栖息的两只寒鸦,那两个倒霉鸟儿刚刚震翅飞离树梢,便被山贼人刀合一,一刀劈为血粉!凶霸的刀劲掠过那株老树,大半树冠被这式刀招切去大半,轰然坠地。

老孟落地收招,满意的看着这一刀的成果,眼见功力又有精进。不由疤脸带笑,高兴的屈起中指一弹刀身,让破军刀发出一串“嗡嗡”的悦耳轻响!

他手抚着宝刀,平息着刀身振荡传来的震颤,刀招虽然收了,刀意却蕴含心胸,时时想跃跃欲试。

孟义山舞刀之时劲气四摧,身侧的雪地都被刀劲切割的十分凌乱,条条道道的印记深划于地,好似一道错画了的棋盘。如此激烈的演练,老孟的靴子印却只在雪上浅浅的留下半寸,轻身术已然炉火纯青。等他功夫再深厚些便可达“踏雪无痕”的内家绝诣。

清晨热身已毕,将破军刀归入鞘,天色已然大亮,眼看快到辰时。孟大人便将衣冠整束,起步前往前院衙门办差巡视。

穿过了数进院子,就到了前庭。迎面是处百丈方圆的广场,原来是巡检司晒货堆物的地方。

此时正值岁尾,百事停歇,便空了下来,由孟义山交给了郝大通用来操练属下。

场内积雪已经被清扫到一边,靠墙堆成了雪垄,现出水磨青石铺设的地面。

近百名大汉身穿紧衣短打,排成数列在此操练拳法。众人的动作刚强有力,随着弓步发拳,退身收掌,发出一声声强力的喝吼。

生龙活虎,气势十足。

巡检大人见状满意得很,把眼一扫,便看到郝掌门正站在队伍前面,数九寒天只穿了件夹衣,衣衫虽单,却精神抖擞,正给大伙演练着一路长拳。乍一看竟是江湖上人人会使的长拳十三路。

郝大通身形跃动,从轻灵飘忽的“燕子抄水”到凌厉狠辣的“左穿云手”,出招快如电闪,又不失凝重,进退纵横拳风呼啸,扑击翻腾迅捷如豹,非常契合拳经中的“轻如叶,重似铁。”

长拳招式刚猛,郝大通使到性发一声轻吼,须眉皆立,全身骨节格格暴响,势如山催的倾身崩出一拳,铁拳击空,“咔啦!”一声!力道无可宣泄之下竟将脚下的地面踏裂了。

郝掌门凝拳定势,面容沉静,卓立在武场之上,发鬓边滴滴汗珠顺势滑落,不觉间已侵湿了地面。阳光越过屋脊照在他的身上,坚实贲起的肌肉随着浸湿的夹衣凸显出来,轻风拂过,显得非常洒脱。

这一场演武,郝大通勇武刚健的身手极有魄力,看的大伙目瞪口呆。良久才爆出一片彩声:

“教头真是了得!”

“太高明了!”

“他娘的有一套!”

老孟看得过瘾,兴致勃发的大声称赞。

郝掌门被众人一哄,脸色有些发窘,一见孟大人来了,忙对大伙嘱咐道:“都照着这个路子练!不可走形。”

他快步迎向老孟,拘谨的施了一礼:“见过大人。”

孟义山点了点头,轻笑着询问:“郝兄弟,来我这巡检司有些日子了,还习惯?”

郝大通欢欣的回道:“大人待我至厚!属下在衙门里衣食优渥,更能尽展所学教习武艺。”

老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什么大人属下!听着刺耳,别来这套!跟着老子混,便都是好兄弟。”

郝掌门有些不知所措,说道:“那……属下”见老孟拿眼瞪他,只好改口:“那小弟就逾越了。”

孟义山哈哈大笑,又顺势与郝大通说起了拳法武艺。他有几位大高手传授,又掌握了玄阳经的武学心得,论起拳脚功夫自是一等一的高明,讲起来头头是道,让郝大通十分钦服。

谈笑间两人走到了廊下,远远的看着场子里众人喝声震天的伸拳踢腿,气氛非常热烈。孟义山又看了一会,说道:“练的还行。不过这天一冷,人就犯懒,可得给我盯紧了操练,别扔下了。”

郝教头尽责的点头称是,说道:“大人放心,四百余人分成了三组,三日轮换加紧训练,这些天进步都很大,一套扎根基的长拳快教完了,等转过年来便可传授他们兵刃和步法。”

这些汉子在他教习之下长进很快,从一伙乌合之众锤炼到有模有样,郝大通废了不少心力。

老孟却还是觉得进度有点慢,催促他道:“还得再快点,不行晚上挑起灯让他们接着练,饷银加倍。过两天你再挑出些身手灵便的,凑出五十个人,老子亲自传授他们弯弓射箭!还得多练练骑马,这马上步下都得来得。”

老孟敦促郝掌门,狠心操练来加强手下们的武艺,恨不得拔苗助长!

伊王要是起事,他手下这些人马少不得也要投入争天下的滚滚洪流。

乱世里保有强大的实力最重要。这些人都是他的私兵,折损了一个孟山贼都觉得心疼。

想到这里对着大伙喝道:“好生跟着郝教头习武!谁偷懒耍滑,老子扣他一年的银子!绝不讲情面。”

他将脸一绷紧,那道刀疤又添三分凶狠,拿起官威来众人心里都有些发毛。不禁手下加劲,拿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练功。

孟检使满意的一笑,询问郝掌门:“大通,你方才一路长拳打起来十分了得。此门功夫江湖上会的不少,但要想练好可是很难,这里面有独门诀窍吧。”

郝掌门沉吟着说道:“这长拳与江湖上流传的功架一样,但发力和站桩的方法却大有不同,是先祖采集温家七十二形拳、火字门、三十六合锁,岳氏连拳等十余家的精义,创立的百花拳法里面扎根基的部分,我自幼练得熟的。”

孟义山心想这百花拳有些门道啊。

“大通,你那门派里还有多少师兄弟,功夫高的都给我找来得了,老子一并重用!饷银和常例都好说话。”

郝大通摇摇头,黯然回道:“百花拳原是父子相传,到了我祖父才迫于生计开了家小小的武馆。挂个拳门的招牌,也没收来几个传人。真正学有所成的只有我和家兄。”

孟义山诧异道:“你家长辈想来也是高手,开武馆还招不来徒弟?”

郝大通有些郁愤的说道:“洛阳城里想学武的,大多拜去了少林势力和卢家开的武馆,余下的都让些武林名家,或是官府里面有人,财雄势厚的武馆占去!小门户根本难以生存。”

孟义山恍然了悟,安慰他道:“没关系!凭着你这身武艺,早晚能打响门派的名号。”

郝掌门被他这一鼓励,大有士遇知己的感觉,有些话在他心里积郁已久,此刻竹筒倒豆子一样都滚了出来。

“那些有人脉和势力的武馆,轻易就可以给弟子们安排到镖局,或者在富户做护院。白道武林人的出路也就这几条,学武,学的就是个前程。”

老孟听后两眼放光,心里琢磨“都让那伙王八羔子吃独食了,学武的只去那几家,这武馆开起来哪能不肥……”

山贼沉思着打起了开馆授徒的主意。镖局武馆、商行客栈,妓院酒楼,这可是江湖白道的几大支柱。郝大通提起这个话茬来,老孟为之意动。

他手下不算老弱病残,快有近五百人,都是些精壮汉子,已然超出了朝廷律定的巡检司人数几倍有余!有些太扎眼。

如果再弄一个武馆,就可以把人手拨过去一些,也好遮人耳目。

这样赚钱就不是首位了,扩大声名吸纳来的弟子,才是他想要的。

老孟要很想插足这门白道行当,也准备用武馆来做敲门砖,顺便和卢家别别苗头。

孟大人心下计较,面上却不露声色,对着郝大通说道:“你还有个哥哥?那他想不想到巡检司来当差?”

郝掌门本来有些心喜能得到孟大人的看重,只是老孟提起他的兄长,他有些无辞以对了,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开口说道:“家兄郝天和武功胜我十倍,他才是郝家这代的掌门。只是争强好胜,引出了大祸,现在已经远走他乡,没有联系了。”

说到这里他一声长叹,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武馆的收入一向微薄,传到先父手里,光景每况愈下,度日艰难。即便如此,他老人家也不忘时常教导我们兄弟:“莫与人争,饿死不卖艺,穷死不做贼。”

孟义山心里暗唾:“你爹没活明白啊,穷文富武。有武艺想富还不容易么!”

老孟由衷的叹息一声:“可惜了!”

郝大通一面讲着郝家武馆的艰辛,一边看着练武场中众人习练着他的家传武艺,有些欣慰。

他打起精神继续说道:“重振百花拳是我爹的心愿,家父去世后大哥接掌了武馆,他不甘百花拳在洛阳默默无闻,决心振奋声威。便找上了卢家的武馆挑战,连败了对方四名教头,要求与卢家馆主对决。”

孟义山大笑道:“这就对了!你爹要是早把这洛阳城里武馆挨个打服,一家家去踢了场子,立威之后就出名了。”

郝掌门听了直摇头,接着说道:“家兄与那馆主一番好斗,占尽上风,在百招后将对手一掌放倒。可他练了祖上传下的一种毒掌功夫。暗施煞手破了卢家馆主的护体真气。”

老孟求知若渴:“什么样的毒掌?”

孟检使自己就受过毒伤,有李清相助才因祸得福,他听到这种以毒练功的奇术便想探寻究竟。

“这种掌力名为“赤血手”。需要用一种通体红色的毒蛇,“点绛唇”十余条,每日用密传心法由掌心“劳宫穴”摄取蛇毒。七七之数后将毒力沥尽,方才筑基小成,掌击人畜当者无救,子不过午。那卢家馆主中了掌毒,当天就不治身亡。”

老孟听了非常动心,仔细思忖了下,终究没有向郝大通索要掌谱和心诀。

这赤血手听起来虽然狠辣过瘾。功夫邪门不说,要用毒力淬练,如果和他炼就的道门先天真炁相冲,增加功力不成再反糟其害,那就自找倒霉了。

功夫太多练不过来。

老孟将修炼毒功的念头放了下来,沉吟道:“卢家不是善角,这事一出,不把你哥哥杀了怕是出不了这口气。”

“正是如此”郝掌门表情沉痛的回忆:“当日大哥获胜回来,非常高兴,拉着我饮酒庆祝。结果天还没黑,卢家的家主卢九峰就找上门来,言语相冲后一怒动武!我和兄长双战卢九峰,也不是他的敌手。”

“大哥眼见不敌,假借对掌的机会,从袖里撒出一条毒蛇咬伤了对方的手腕,趁卢九峰运功迫毒的机会,弃家远走,从此再也没回过洛阳。”

老孟心说这郝家老大又阴又狠啊!把他亲弟弟都给扔下了!是个人物!”

老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郝天和有了印象,不由问道:“你大哥就这么跑了,后来卢家没找你的麻烦?

郝大通苦笑道:“怎么没有,他们自持是白道世家,虽然没有拿我抵命。却砸了我家武馆的招牌,再也不许我在城中生活。

我怕遭他们暗算,便出外寻兄,在江湖上漂泊了两年。直到几月前栖身郡王府做护卫,跟着永宁郡王才回到洛阳。”

郝掌门表情平静得诉说着这段过往,暗里却心如潮涌,当时他可说是举步维艰,武馆不让开了。想做别的,卢家早就把这个落魄小武师的出路都给堵死。处处碰壁,衣食无门。

后来好不容易投入郡王府,又受到罗平海这个少林弟子的排挤,不受重用。那像眼下孟检使对他青眼相看,优礼有加。

郝大通感怀在心,真切的对孟义山说道:“幸逢检使提携在下,做了这武教头,能把我家的祖传武艺流传下去。让百花拳门不至没落。”

说罢对着老孟深深一躬。

孟义山赶忙扶住他,对郝掌门说道:“兄弟你放心!在我这绝不埋没了你这一身武艺,打起精神给我练兵。有我老孟的富贵,就忘不了你们!”

老孟又出言宽慰道:“你哥哥郝老大虽流落在外,但亲兄弟嘛,骨肉之情,早晚会回来找你。”

郝大通感激的笑道:“多谢孟大哥,至于我兄长……他当时逃出洛阳,就换名叫做郝天殃,在黑道上闯出不小的名头,人称血手殃神。近年没什么消息,恐怕不好相见!”

“血手殃神”孟义山把这个绰号简单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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