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扶桑岁月 第五十四章 隐身之术
巨山终于得知这一切缘故,擦干了泪水,背了龙树的那罐骨灰和剩下的玉石,出门而来。月光清冷如水,洒满了这个熟悉的庭院,花木还如昨日,但这一切再没有了从前的颜色。天上一片黑云袭来,他带上包袱正要离去,不远处的树影忽然一动,“谁?”巨山惊道。
“小师弟,师父又留给你这私生子留下什么宝贝啊?”却是他的师兄金刚智。
“什么私生子?什么宝贝?四师兄,师父的袈裟都穿了十年不曾置办新的,亵裤上都还有洞,哪来的什么宝贝?”巨山道。
“嘿嘿,你若不是他的私生子,他怎么会终日将你捧在手心里,那么多灵丹妙药都给你白白糟蹋了!那只莲花碗可是被你拿了去?”金刚智语气不善道。
巨山悲愤交加——我还巴不得是师父的私生子呢!他忽然又心中一动:那冈仁波钦洞窟中带出来的莲花碗,我们开始以为有什么神异之处,后来端详、摩挲了三个月,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便留给师父平日里喝奶茶用。最后,师父临终时将那碗和两朵花又塞给我,难道真的有不曾发觉的用处?
巨山暗想:此事虽是污蔑,但事关师父声誉,我倒不得不把话说清楚了。他肃容朗声道:“四师兄,师父尸骨未寒,你如此污蔑他老人家清誉,是何道理?
“他老人家高鼻深目,龙额长耳,我这模样,怎么能是他的亲生儿子?那碗虽破旧,乃是我在山中所得,赠与师父,师父临终时又留给了我,这跟师兄并不相干吧!”
金刚智见他辩得清楚,言辞清越,惊走了两只寒鸦,不禁恼羞成怒,提着一把长刀,从树影下疾步而出。
巨山这才看得清楚,金刚智已换上了婆罗门的穿着,心中一片雪亮:不过数日,他叛出佛门,投靠了婆罗门,这次回来应该是来搜罗财宝的,难道他果然与师父受伤有关?
巨山不及细想,金刚智的刀锋直奔他的脑袋而来——这完全已不顾及一丝的同门之情!幸亏巨山已有所备,拔出匕首一挡,那长刀刀尖便被削去一截。
金刚智大怒,将蜜宗内力与婆罗门刀法合二为一,把断刀舞得如狂风暴雨一般。金刚智的蜜宗内力早已到达八层境界,刀法又非巨山可比,若不是忌惮他的鱼鳞匕首锋利,又如何能容他抵挡这十招?
即便如此,巨山已是身中两刀,虽不致命,他恐怕也挡不了接下来的十招了。
巨山自知不敌,正在苦思逃命之法,身形只一慢,露出破绽,金刚智顺势一掌正中胸口,巨山哪里禁得住,一口鲜血吐出,怀里正好掉落一朵鬼脸水晶兰。
“嘿嘿,罗虎,看见没有,人家还想逃呢,快守住出口,若是被他逃了,龙树师父去往阿鼻地狱的路上该有多孤单啊!”金刚智见巨山偷眼望向山下,早知他心意,讥诮的说道。话音未落,罗虎从另一处树影下出来,拔剑守住了庭院的出口。
巨山已是无路可逃,也无需再犹豫,抓起鬼脸水晶兰投入嘴里,和着血水吞入。他明明已到绝境,却并不畏惧,心里觉得背后骨灰罐子里的师父似乎还在护佑着他!
那两人见巨山已然受伤,又无路可逃,得意的相视而笑。但,笑容却随即凝固在他们脸上:只是这一刹那间,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消失不见!
那隐身术竟然奏效了。
“金刚智,那日,可是你与婆罗门串通,偷袭一掌打伤了师父!”巨山在左面厉声喝问,却转到右面金刚智身后偷袭。
金刚智大惊失色,此事藏在心中多时,云雨山上无人能知,难道是有人泄露出去?他背后劲风袭来,听风辨器,“嘭”的飞起一脚,反将巨山踹的飞出。人虽无形,但雪被压得吱吱作响,雪上的痕迹却是一目了然。
罗虎也过来挥剑乱砍,巨山又被撩中一剑,幸好伤口不深。
巨山急忙捂住伤口,不让血滴下去,慌忙跃到树上,失去了雪中的痕迹,这才脱开了两人的围猎。
“嘿嘿,你以为有了这隐形术的雕虫小技就能为所欲为?伤他的自有高手,我打他一掌已是手下留情。最后,还不是我好心好意将他背了回来,他却将掌门之位传给提婆,真是忘恩负义!”金刚智怒道。
巨山的修为与罗虎都无法相提并论,就算有隐身术的加持,以金刚智的内力精深、刀法精湛,自己更是远非他的对手。
此时,外面龙树弟子们听到打斗声音,纷纷起床,渐渐聚拢过来,巨山趁乱,捂着伤口逃下山去了。只听得身后声音:“金刚智,你不是投入婆罗门教了么?为何深夜又来到师父庭院?”
“你管的着么,马鸣,你算哪根葱?这山上我修行多年,想来便来,谁敢管我?”“提婆师兄,哦,不,龙智方丈,你来跟他说说道理!”……
巨山心想,原来提婆师兄已然继承师父衣钵和法座,成了蜜宗掌门——龙智大师了。他躲过二人追杀,直奔山下而去。
而山脚下的山门外,正好拴着两匹高头骏马——想来正是金刚智和罗虎的坐骑。他将一匹马割了缰绳,猛抽了两鞭,马儿吃痛逃走。他骑上另一匹马,狂奔而去。他在马上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合计:这天竺已不宜久留,师父啊,我还是带你老人家回中土,正好了了你的心愿。
此时,风推云开,一轮明月正在当头,月影之下,只见一匹骏马在路上狂奔,直奔中土方向而去,鞍座上却空无一人。他心中一愣,随即了然:这隐身术果然厉害!师父曾说此术能维持一日一夜,若是这样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伤口的血竟已止住了,巨山调转马头,直奔山下舍卫城而去。他弃马翻墙入城,直入王宫,如入无人之境,那些侍卫、宫女便如摆设一般。
他大摇大摆进入寝宫,凑到那弑父登基的王子耳边轻声道:我来给我师父龙树报仇!
那王子惊骇而起,“啊”在喉间——正要呼救,鱼鳞匕首削铁如泥,终究没让他发出声响。巨山割了这位新王的头颅,挂在宫门上飘然而去。
巨山心里默默对龙树说道:师父啊,当年你我都说“以身饲虎”不是慈悲,你却为何要践行“布施头颅”的荒唐之举。以慈悲之名作恶,或是以慈悲之名纵容恶行,天道恢恢,这显然都不合天道!
今日我用隐身术杀了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新国王,既是对百姓的善行,又是为你报仇,这才符合人间的正义和神界的天道,也并不违背与你的誓言。
他日,我学了本事,再来杀金刚智为你报仇!
此时,第一抹晨曦已然撕裂夜空,漫天的星月渐渐隐去,浓密的乌云笼盖而来,过不多时,大片的雪花翩然飘落。
远处一匹孤独的骏马,仿佛有人驾驭一般,向着乌云之外东方微露的朝阳,狂奔而去,身后的马蹄痕迹,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