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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精卫填海意难平 第六十六章 青龙寺前

巨山自从有了这个进项,心情大振。

不仅驴子吃上了果子和干草料,他也住上了客栈的上房,添起了荤菜。从前听说“酒壮怂人胆”,以他看来“钱是胆气根”,比如之前都是问:这胡辣汤小碗几个钱?带不带烧饼?现在只是说:一个大碗,两个肉夹馍。

巨山记得有诗说“什么什么马蹄轻”,只觉得吃得好了驴蹄子也轻快了些,转眼进了河南府,前面就是东都洛阳。

这一路繁华,他也无暇游玩。

这两日,驴子嗓子有些哑了,他倒有些心疼了,多买了些果子和豆干,雇了马车,驮着毛驴一路疾行。

过了风陵渡,只觉得前路便不远了。

巨山与驴有钱便坐车,无钱但行路。这日,迎面也来一个骑驴的,倒似半醉半醒,一路高吟:“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见巨山与驴坐在车上,大笑道:“君爱驴,远胜长吉,请受我一拜!”巨山连称不敢。那人却丢来一锭银子,笑道:“你我可算驴友,与你驴儿买两筐苹果,它爱吃哩!”说罢,骑驴扬长而去。

巨山忽然想到,此人从长安方向来,高声道:“长吉兄,可知药王孙思邈所在何处?”

“在长安,给元宝看病去了……人生所贵在知己,四海相逢骨肉亲……”李长吉远远的答道。

巨山再问时,那驴影已看不见了,心里暗惊:若是不问这句,我就直奔蜀中鹤鸣山而去了。虽说反倒是离得近了,但若是他再走了呢?可这元宝又是谁?

进了长安,巨山一打听,才知道元宝其实他也曾听精卫说过。此人正是京城首富王元宝,富可敌国,府邸倒是好找。只是听说他光是存放丝绢、古玩、发菜等物的府宅,在京城就有三十几处……那外地的更是不可胜数。

巨山去府里打听,却被轰了出来。他又逾墙而入,却摸不到门径……药王到底要去何处寻呢?

他一连三日,在这府邸周围转悠,四下打听,却一无所获。这一日,他又想到风月场中消息最是灵通,或许有所得。打听之下,找到一座妓馆(勾栏院):逍遥馆。

进去一问,一壶茶便要一两银子,吃顿饭若没有五两银子怕也出不去门,他摸摸口袋,悻悻而出。院外却见一个女子吃力的提水回来,她身着绮服,却也有些春秋——总有四十上下,脸上也涂满了水粉胭脂,勉力挽回着逝去的青春……他上前接住水桶,帮她倒入水缸里,那女子道谢而去。

第二日,他在旁边面馆吃了饭,却又见那女子提水而回,他又去帮忙。

待到第三次时,那女子笑道:“这位小哥啊,若是没钱,看上奴家了,也有得商量啊!”

巨山大窘:“大姐啊,我说碰巧,你或是不信,不过真是碰巧啊!我是见你提水有些勉强,才施援手,实在是别无他意啊。”

“小哥哥,你这话说得虽有些君子之风,但却伤了老娘的心啊,嘤嘤……”那大姐抽泣道。

“大姐,不必悲伤,你……其实姿容未老,提水时候,我见四邻的男子还有三五个都在偷看你嘞!”巨山笑道。

那女子也知道他在宽慰自己,还是心中一喜。

“你整日在这里浪荡什么?没钱还是趁早灭了色心,年轻人最要紧的,要么做官,要么挣钱!”那女子苦口婆心的劝道,倒是一片金玉良言。

巨山道:“大姐,你有所不知,我非为……佳人而来,只是想在此打听些消息。”

女子道:“什么消息?”

巨山道:“我想问神医孙思邈的去向?或是……”

女子颤抖声音道:“谁……谁?”

巨山又道:“人称药王,姓孙名思邈啊!”

女子惊道:“啊——,他在长安?”

巨山道:“我听说是给王元宝家人瞧病……”

那女子出神良久,拿了纸笔来,写了张东西,让他半夜贴在王元宝的家门上。巨山又抄写了几十张,在那许多府邸门上都贴上了。

却说“药王”孙思邈这日烦闷,索性推掉诊事,想要独自去青龙寺散心,那几个闲散弟子也吵着要去。药王不好推脱,一行人簇拥着来到长安城东南角的青龙寺。

近日寺内樱花开放,游人如织,门前还有个做江湖戏的——“蛇人”。弟子们围拢上去,却见一人忽然张开布袋,果然露出人面蛇身的一个怪物,十分可怖,众人大骇,一时彩声四起,那人举着铜盘,一边拱手谢过,一边向众人讨赏。

一个弟子拿出二十个大钱问道:“你若能说出其中窍门,这钱就都给你!”

那人笑道:“这本是两条人面蛇,我在深山避雨,一条被雷劈死了,只余这一条了……我们跑江湖的就是赚个稀罕钱,说破了,坏了营生,还如何吃得上饭?”说完,绕过去,找其他人去了。

药王见多识广,却在旁边“嘿嘿”冷笑,弟子们有的信那人,有的不信,忙问药王此中诀窍。“这是门残忍的手段……你去报官,其他人将那人围住。”药王吩咐道。

不一会儿,差役将两人都拿走了。

原来哪有什么深山雷劈的掌故,这是江湖人收来的弃儿,从小削去双臂一腿,孩子一边长大,一边刀砍斧斫,用布包裹——便如后世女人缠小脚一般,修成了蛇形,最后装在布袋中……

众人听罢,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弟子问:若是死了呢?药王默默不语。死了自然就死了,其实不知死了多少个,才换得这一个活下来生财的。众人又是唏嘘不已。

他们进得寺来,只见那樱花开得灿如云霞,微风抚动,落樱缤纷,这醉人的春意啊,怎不让人思慕佳人!

忽然,一个婀娜女子现身树下,春目含水,直勾勾的望着药王,娇声唤道:“邈哥哥,一向别来无恙——”

众人听她叫得如此亲热肉麻,正自诧异,不是耳闻——药王夫人早已作古……

想那药王一代宗师,平日道貌岸然,侠骨仁心,怎么还认得如此风情万种的——尤物,不对,老尤物!只见这女子薄施粉黛,虽是风韵犹存,但细看时也颇有些风霜之色。

药王面上一红,尴尬不已,但还是低声应道:“小红,你怎么来了?”

“邈哥哥,我以为……我以为小翠会跟着你呢——”女子柔声道。

当年东都洛阳翠云楼的头牌,人称:红云依翠,说的就是这红云和依翠两位佳人。别人以为她俩为了花魁的名声,整日里,明争暗斗,但那却只是做给老鸨看的。其实,红云和依翠却是一对相知相敬的好姐妹。

二人当年那是色艺双绝,初夜都拍出了两千两银子。后来又先后得了罕见的妇人隐疾,不再接客,那老鸨心急如焚,便重金请来药王。

他见二人虽在妓馆,却常接济穷苦,心地良善,便有了“身在污泥,心如莲花”之叹,不由得心生敬意,治的极为仔细……

两个月来他穿梭妓馆,背负薄幸之名,终究还是妙手无双,两人皆被治愈。这两位小姐却都对他暗生爱慕之情,先后都是以身相许,虽有了托付终身之意,却顾念情分,又各自谦让……

那时药王正当盛年,已是名满天下,对穷人有时只收一文诊费,对富人却常索重金,是以,虽是妙手仁心,却还是位多金的风流神医。

后来,翠云楼被人纵火烧毁,听说是为人胁迫卖给天竺人,那东家不从……两姐妹自此分离,辗转飘零,这红云姑娘年老色衰只得委身在长安城的逍遥馆里,做些杂役,聊以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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