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没有我想象中过得好
李大夫摇头,“他们兄弟俩素来孤僻,行医的手段也颇为阴毒狠辣,城中的大夫很少与他们来往,就算有来往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怕是无人知晓那元判的去处。”
“这厮姓元单名一个判字,能是什么好人?”马夫人咬牙道:“定是他蛊惑了我家老爷,才让他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害我。”
姜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就马不为那坏种,还用得着别人蛊惑,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马夫人原本只是随口一言,妄图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没想到当众被姜雅戳穿,脸色便有些挂不住了,“你说我家老爷是坏种,那你又算得上什么好人?身为医者,日日钻研如何害人,你跟那元判又有什么两样?!”
“是没什么两样。”姜雅平静道:“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坏人,不像你们一个个都故作清高,敢做又不敢当!”
“好了好了!”眼看她们就快吵起来,时春分颇为头疼地开口,“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只顾着狗咬狗,如今是我们在明,那马大人和元判在暗,你们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那二人这才安静下来,一旁的李大夫则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怎么这褚家的腌臜事儿一天到晚都被他听到,他只是想好好地当个大夫啊!
时春分的目光却再次望向了他,“看来这次要麻烦李大夫了。”
李大夫背脊发凉,讪笑道:“大少奶奶说笑了,你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害人的事情从来不做,这次恐怕帮不了你。”
“医者仁心,李大夫难道不想救人吗?”时春分指了指马夫人和姜雅,“这二人都身中奇毒,眼下唯有引出元判才能救她们,李大夫确定自己不想帮这个忙?”
“这……”李大夫果然犹豫起来,倒不仅仅是为了救人,更因为他想知道这两种毒的解毒方式,做大夫的往往重视药方多过人命,“大少奶奶希望我怎么做?”
“很简单。”时春分狡黠地笑着,“我要你放个消息出去,就说褚家大少奶奶的小千金身患奇毒,无药可救,现遍寻名医为她解毒,凡成功解毒者,赏一千两黄金和良田百亩。”
李大夫瞬间了然,“大少奶奶想引蛇出洞?”
时春分平静地点头,“他哥哥死在我们褚家手里,我想他不会放过这个混进我们褚家的大好时机。”
李大夫退下后,姜雅和马夫人围了上来,“那元判跟你们褚家有什么瓜葛,之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我跟你们一样,今日之前也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时春分坦言道:“而他跟我们褚家的瓜葛,是他哥哥之前死在了二房的手里。”
“二房?”马夫人有些好笑,“那你可真够冤枉的,二房做的好事直接算在了你们大房头上。”
姜雅冷哼一声,“她既然知道此事却见死不救,就说明并不无辜,那元判并没有报错仇。”
这话倒是千真万确,至少在时春分的心里也一直为此事而感到遗憾,她没有来得及救下元判的哥哥才种下了今日的因果。
马夫人白了她一眼,“那元判都把毒下在你身上了,你还为他说话?”
姜雅满不在乎,“我又不怕死,他爱下就下呗!”
“疯子!”马夫人越来越觉得姜雅难以忍受,她有些后悔要跟对方合作了。
时春分倒是一脸平静,“这次我用自己女儿做饵,应该能顺利地将对方引出来,希望你们两个也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尽快从马不为那里弄到解药,我希望最后我们三个都能活下来。”
她难得如此郑重,听得那二人皆是一愣。
马夫人抿紧了双唇,没有说话。
姜雅则一脸复杂地看着她,“都活下来?”
“对。”时春分坚定地点头,“包括你。”
姜雅有些好笑,“我自己都不期盼自己能好好地活下来,你却希望我好好地活着?”
时春分平静地看着她,“是褚家对不起你。”
姜雅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不要用怜悯的语气对我说这种事,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可怜我。”
马夫人饶有兴致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见姜雅原来对谁都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心里反倒释然了,“有人可怜你还不好?”她直言道:“康儿一出生就没人可怜,甚至连他娘亲都嫌弃他,这才是真正的惨。”
见她心心念念地都是马成康,姜雅有些好笑,“想不到你一世英名竟会对别人的孩子如此上心。”
马夫人苦笑起来,“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跟康儿的吧!这辈子来还债了……”
姜雅的眸子动了动,没有说话。
三人算是暂时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她们一走,绿桃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奶奶,您疯了是不是,怎么能为了她们用小主子做饵呢?”
时春分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汤圆儿对我而言比命还重要,你觉得我会为了她们就拿自己女儿的安危开玩笑?”
“是啊,绿桃。”离燕帮忙解释道:“奶奶是为了保护小主子才这么做的。”
“哦?”绿桃有些莫名,“这算什么保护?”
见她还是不明白,时春分不由叹了口气,“姜雅和马夫人都那么了解我,如果她们想对付我的话,你觉得她们会不会把主意打到汤圆儿身上?”
“这……”绿桃迅速点头,“当然。”
“正因为她们有可能会对汤圆儿不利,所以我才要找个由头将汤圆儿送走,而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时春分直言道:“因为汤圆儿这次做饵是为了帮她们,所以她们暂时不会对汤圆儿下手,等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汤圆儿早就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了,那时候才是我与她们真正的对决。”
见她原来想了这么长远,绿桃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奶奶明知她们两个有多危险,为何还要帮她们呢?由着她们自生自灭不好吗?”
时春分摇了摇头,“如果我不管她们,她们会比现在穷凶极恶一百倍,到时候才是真正地被杀个措手不及。”
离燕适时地开口,“奶奶已经想好要将小主子送去哪里了吗?”
时春分敛下了眉眼,“是时候去拜访他了。”
……
褚润接到下人的通报时,表情前所未有地惊讶,而更让他惊讶地是,时春分竟然带来了自己的女儿,汤圆儿一向是她的命根子,除了出生那日以外,褚润基本上就没有见过对方,一是他的身份不太方便,二是他没有立场去关心。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时春分会主动带汤圆儿过来见他,这让他有了一种她们母女俩想投奔他的错觉,当然错觉永远只能是错觉,时春分凝重的表情很快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堂嫂。”他恭恭敬敬地向对方福了一礼,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汤圆儿上,试探道:“你们这是?”
时春分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他很快将这二人迎进屋内,时春分简单地将自己的打算描述了一遍,听得他黑了脸颊,“不行,这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才要尽快解决。”时春分认真道:“那元判可是你惹回来的麻烦,你不会不帮我吧?”
褚润拧起了眉头,“既然是我的麻烦,那就让我去解决,你无需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情。”
“也不算是铤而走险吧。”时春分平静道:“汤圆儿被我送走了,府里便再没有其他人是我的软肋,我想那元判应该不会直接出手对付我,不然他早就下手了,无需等到今时今日。”
“那万一呢?”褚润反问道:“万一他就是那么莽撞,直接出手对付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那就让他对付好了。”时春分满不在乎地笑笑,“他最拿手的不就是用毒吗?我身边有李大夫和姜雅,我倒想看看他会用什么毒来毒死我。”
“荒谬!”褚润从未如此生气,“你能不能稍微紧张一点自己的安危?”
时春分避开了他的目光,“我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能活到今时今日已经赚到了,没什么可怕的。”
褚润生生地被气笑了,“你别告诉我,大堂兄也这么想?”
褚令当然不会这么想,正是因为他不在柳州,所以时春分才会为所欲为。
见她的表情明显一滞,褚润的脸色稍有缓和,“你瞒着他这么做?”
时春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了当地问道:“你到底帮不帮我?”
难得她如此强硬,褚润噎了一下,苦笑道:“帮帮帮,你知道我一向都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
时春分挑了挑眉,“你刚才不是还嫌太危险了吗?”
褚润沉默了一会儿,坦言道:“或许是因为他不允许你这么做,所以我便会支持。”
时春分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心虚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直接转移了话题,“那汤圆儿就放你这儿了。”
褚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得罪什么仇家,反而牵连了汤圆儿?”
时春分有些好笑,“你得罪了阿令和阿休都能全身而退,我看没什么仇家能难得倒你。”
“这倒是。”褚润一脸得意,“他俩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时春分默了默,想到那二人如今所走的路子,忍不住道:“你以后仍然打算与他们为敌吗?”
见她突然问起这个,褚润挑了挑眉,“这你应该去问他们,以我现在的本事,恐怕没有能力招惹他们,为敌倒不至于……但朋友肯定也做不了了。”
难得他如此诚实,时春分犹豫了一下,认真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会想办法与他们修复关系。”
“为什么?”褚润拧起了眉头。
因为他们将来会成为昭国的天啊!
时春分暗暗在心里想到。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淡淡道:“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尤其他们还是你的亲人,比寻常人更加靠谱。”
“呵!”褚润好笑地摇头,“可惜,我从来都不觉得亲人比陌生人好得了多少。”他这一生所有的灾难都是由亲人带给他的,与其让他相信亲人,倒不如让他相信时春分更来得直接。
时春分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褚润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道:“你去了定水镇一趟,好像瘦了许多。”
“是吗?”时春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道:“可能是舟车劳顿吧。”
“为什么不过完年再回来?”褚润询问道。
“啊?”时春分愣了一下,想起之前马夫人也曾说过还以为她会年后回来,不由心虚道:“柳州的生意注定了我不能离开太久。”
这谎言拙劣得很,褚润一眼便看穿了,“他们在定水镇挖河道而已,为何会搞得如此麻烦?”
时春分叹了口气,“你不明白,河道的事情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注定没那么容易。”
“我指的是为何会让你心力交瘁?”褚润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
时春分一愣,没想到他问得是这个,顿时有些如坐针毡,“我没有心力交瘁,我只是……”
“只是什么?”
见他这般咄咄逼人,时春分黑了脸颊,直接站起了身子,“我还是先回去吧。”
见她有些怒了,褚润连忙起身解释,“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够了!”时春分听不得这样的话,“我以为你搬出来之后,就会有更多地分寸,没想到还是这样……”
褚润噎了下,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苦笑道:“你说得对,我的分寸感的确是差了很多,那是因为我发现你没有我想象中过得好。”
没有我想象中过得好。
听到这一句,时春分有些诧异地抬眸。
褚润就这么看着她,前所未有地执拗,“他对你不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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