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皇位与秘辛
长安城,东宫。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传出,守在太子李承乾寝宫外的几名宫女,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这是第几个了?”
东宫护卫统领纥干承基,恰好从此经过,他自然也听到了里边传出来的惨叫声。
二更天刚过,整个东宫里一片寂静,这声惨叫传出去很远。
“回大统领,这个月是第二个,今年已经有十七个了……”
纥干承基身后还跟着一队护卫,这是夜间值守护卫的一部分,似乎已经对太子寝宫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了。
时间不大,寝宫的大门被打开,从里边出来了四名小太监,手里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宫女,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哎,这个宫女属下还认识,今年不到十四岁,都是那个称心,她……”
其中一名护卫感叹道,却被纥干承基狠狠瞪了一眼。
“要想活得长久,就闭上你那张臭嘴,东宫的事情但凡传出一句去,尔等小心自己的脑袋!”
其实,纥干承基的心里也很是矛盾。
自从那个叫称心的来了之后,李承乾就很少走出寝宫的大门,即便出来了,也是在东宫的院子里,扎帐篷、烤全羊、马奶酒,俨然一副突厥人的做派。
纥干承基有时候也在问自己,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是要为太子李承乾着想,还是坚定不移地忠诚于自己的少主,或者是只对门主负责呢?
他这一身功夫,得自于门主的悉心调教,可他的家族当年受过少主他父亲的大恩,而太子李承乾,他自己却已经追随在其左右十三年了。
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年纪轻轻文才武略冠于同侪,可如今却整天沉迷于酒色,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废了。
“走吧,咱们到别处去查看,寝宫这里……就不要留人了。”
纥干承基始终觉得,李承乾不应该就这样轻易垮掉,那是一个极其有毅力的人。
可是,眼前这个局面,再加上他那只跛脚,纥干承基的信心又动摇了。
……
化生寺,水陆大会的第二天,比起第一天来更加的热闹。
随着消息的传开,长安城外又有很多百姓蜂拥而过来,即使不能进入场内,能远远地听上一耳朵也不虚此行。
大唐建国数十年,佛门还从来没有过如此盛举,无形中就吸引了不少新的信徒。
化生寺内外人头攒动,李治的“丽政殿”里同样热闹纷呈。
自从昨日孙思邈入驻了李治的“丽政殿”之后,有几个人也动了心思。
首先就是跟着一起来的李世民和秦琼,到了他们这种层次,对于变强的心思却更加的迫切,尤其是眼前明摆着就有这样的机会。
李世民也没拿出皇帝和老爹的架势,只是简单地要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北数东侧第一套院子,再往南挨着的就是晋阳公主李明达的院子。
然后就是长孙娉婷的,东侧还余下一套院落。
秦琼是不好意思张口的,李治看出来他的渴望,索性就将西侧紧挨着孙思邈旁边的那套院子,让秦琼住了进去。
当然,秦琼既然住进来了,那么他的两个儿子来与不来,就全凭他自己的安排。
这样一来,“丽政殿”在皇宫里的地位就显得有些尴尬,毕竟这几位都是大男人,时常出入皇宫,更是住在这里,总是好说不好听。
好在“丽政殿”虽然属于深宫,靠近皇宫的北端,却离着皇宫的东侧更近,出了“丽政殿”向东再过去一座偏殿,宫墙外就是“永昌坊”了。
索性,李世民直接将东侧那座偏殿也划给了李治,封闭了“丽政殿”原有的西宫门,在东侧新开了一道宫门作为主门。
如此操作过后,“丽政殿”就相当于从皇宫里隔离了出去,连名称都被李世民改掉了,直接就叫“晋王府”。
原本李治才十三岁,还不到开府的年龄,却也特事特办了,不过比起别人的王府却要小了许多。
既然孙思邈和秦琼都住到“晋王府”,李世民大笔一挥,即刻任命秦琼为“晋王府”的录事参军,主管晋王府的防卫,而孙思邈则挂了一个“晋王府”主薄的名头。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也就是掩人耳目,“晋王府”里一没有护卫,二也没几个下人,这录事参军和主薄当的也不要太轻松啊。
“晋王府”的建立,还是在朝中引起了一阵骚动,甚至有人觉得李世民如此处理有些草率,却没有敢直接说出来。
老魏征看到秦琼和孙思邈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羡慕,可惜,他已经职属东宫了。
“晋王府”成立的第二天,秦琼迫不及待地走马上任,竟然真的带来了四名“护卫”,分别是秦怀玉、程处默、程处亮,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
秦怀道是家中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秦琼爵位的,就被留在了家中。
而老程家却略有不同,程处默原本也是要继承程咬金爵位的,看到跟随李治才几年的秦怀玉,竟然达到了“武道通神”的境界。
程处默羡慕的无可无不可,借着这次李治开府的机会,硬是毛遂自荐到了秦琼的面前,为此宁愿放弃将来唾手可得的国公之位。
李治看到他们几个能来也不禁莞尔,这哥几个都是少国公的身份,却要来他这里当一名王府的护卫,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秦伯伯,这位兄弟是哪位,眼生得很,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人长得可真精神啊——”
看着那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李治显得格外的亲切,主要是这少年长得也太好看了。
李治就算是一个长相出众之人,修炼之后更是增添了几分英气,如果与眼前这位比在一起,却还是要差上半筹。
“哈哈,晋王殿下,此子说来也不是外人,不过却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那是我那苦命的表弟之子,名字唤作罗通。”
秦琼看向罗通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哦,这就是越国公的儿子吗?果然俊俏无比,他也是来……”
罗通的大名李治自然知道,他的爹爹“冷面寒枪”俏罗成更是没遮拦的人物,身手尤在秦琼和尉迟恭等人之上。
可惜,性格上那是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的主,英年早逝,独留下罗通这个儿子。
“不错,通儿前不久才到的长安城,这次我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希望晋王殿下能看在秦某的薄面上……”
进入“晋王府”来当护卫,那可不是当护卫那么简单。
此处简直就是修炼的宝地,要不是看着罗通这孩子实在可怜,秦琼也未必拉得下老脸,更何况,他的一个儿子秦怀玉已经进来了。
他不像老程家的人,那面皮之厚,举世无出其右者,就算是程咬金人没在长安城,老程家的礼物也送来了两大车。
崔氏夫人的原话,这是给两个儿子送来的“伙食费”。
有样学样,秦琼拿不出这么多的财货,干脆就跟李治表明,自己这个录事参军,只干实事不拿俸禄。
“秦伯伯说的哪里话来,罗世兄愿意来我这‘晋王府’,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嫌弃了?”
“不过,咱们如今人手也不算少了,府中的灵气就那么多,如果想人人都够用,恐怕真的要祈祷孙老道那颗桃树长起来了,哈哈——”
说到这里,秦琼和李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前天,孙思邈拿出了一颗“桃核”的时候,已经被众人笑过了一次。
不过,李治倒是愿意相信孙思邈所说是真的。
按照孙思邈的说法,这颗“桃核”乃是数百年前,他们门派中的一位前辈所留,据说是王母娘娘蟠桃的“桃核”。
至于真假,却无人得知,更没人能去验证它。
如果说唯一的神奇之处,恐怕就是这颗桃核,存放了数百年,依然像刚刚吃出来一样的鲜亮,依然还是肉红色的。
可惜,李治的“破妄金瞳”才刚刚达到赤色级别,仅仅看出此桃核异于寻常,却也无法进一步一探究竟。
即便无此,李治还是支持孙思邈,小心翼翼地将它种在了那块黑土地上,更是独占了一半位置。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李治还是要先检验一番的。
秦怀玉的境界,李治心知肚明,妥妥的“武道通神”境界,而程家两兄弟就差了不少。
老大程处默已经二十二岁了,才刚刚到了“化劲”,老二程处亮也已经二十岁了,还赶不上他大哥,只有“暗劲”后期的身手。
倒是那位模样俊俏至极的罗通,如今还不到十七岁,跟秦怀玉同年却要大他半岁,竟然有了先天中期的境界。
而且李治更发现,罗通的修炼天赋尤在秦怀玉之上,只是秦怀玉早几年跟了李治,才有了如今的境界,如果换成罗通呢?
想想李治都觉得很是兴奋。
“四位仁兄,想必此处的妙处秦伯伯已经告知过诸位了,修行之人达者为师,你们四位暂时就以怀玉兄为首吧。”
“由他来传授诸位‘五禽戏’,处默兄和处亮兄,就各自先传授‘虎戏’和‘熊戏’吧,其他三戏等二位境界提升到先天之时,再练不迟。”
“罗世兄已经是先天中期,‘五禽戏’倒是可以全部相授。另外,我会让孙道长炼制几粒‘筑基丹’,虽然只是仿制品,却也能起到一定的功效。”
说起孙思邈,李治本着逮个蛤蟆也要攥出二两油的原则,询问他是否会炼制丹药?
一说丹药,孙思邈当然自信的很,又恢复了一代神医的风范。
“晋王殿下,贫道虽然比不得‘丹鼎派’那些人,但是,普通的丹药还是难不倒贫道的。”
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要性,孙思邈自然不会藏私。
“孙真人,您说的可是真的吗?”
好嘛,一听说孙思邈会炼丹,李治又恭恭敬敬地叫上“孙真人”了,那股势力劲儿,连一旁他的亲老子李世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哈哈,那是当然,晋王殿下,虽然您在修炼一途上远胜贫道,但说到炼丹那必须还是贫道更专业一些。”
孙思邈似乎很享受被这几位注视的感觉,可惜,手中不像袁天罡那样,时刻拿着一把拂尘来耍帅。
“那太好了!既然如此,麻烦孙道长先炼一炉‘九转金丹’吧,需要什么材料,您尽管吩咐,雉奴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李治还没说完,一旁孙思邈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晋王殿下,您……您这样说话,很容易没朋友的——”
孙老道气得转身就走,一头钻进房中,晚饭都没出来吃。
“‘九转金丹’,炼制很难吗?”
李治喃喃自语道,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不过,转过天后,孙思邈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告诉李治,如果材料充足,他倒是可以仿制几粒“筑基丹”。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筑基丹”,却也有六七成的药效。
可惜,此丹也只对“通神”境界以下的人有用,像李治他们自然没必要再去吃什么“筑基丹”了。
即便如此,那也是好东西啊,大唐朝卡在“通神”境界之下的大有人在,完全不愁此丹无用武之地。
就算如此,以孙思邈的能力,即便材料充足,一年时间最多也就能炼出十粒八粒来。
扩王府,改大门,传技艺,李治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水陆大会召开了第六天的晚上,李治有些睡不着了。
正好,这晚李世民也睡不着,就溜达到了李治的“晋王府”。
“晋王府”的大门改在了“永昌坊”,并不妨碍在“丽政殿”大门的原址,还留下一扇角门。
不过这个角门,却只是为了李世民、李明达、李治等少数几个人,出入皇宫方便而留下的。
在李治的建议下,将秦琼和尉迟敬德的画像,贴在了李世民的寝宫门口,李世民也就睡的踏实了。
上行下效,从此之后,大唐的百姓在过新年时,也喜欢将此二人的画像,贴在自家的大门上,成为第二代门神,逐渐取代了郁垒和神荼。
“雉奴,因何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晋王府”拢共就那几个人,李世民刚刚从角门进入,李治、孙思邈和秦琼等就知道是谁来了。
自然没人阻拦他,也没人出来迎接,这么晚了还过来,就一定是来找李治的。
“父皇,您不是也没睡吗?这么晚了到儿子这里来,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夜里不方便喝茶,李治随手给李世民倒了一杯,孙思邈珍藏的人参酒。
话说,这孙老道家底还真是丰厚,李治总能在他那里翻出好东西来。
“雉奴,有件事情为父想了很久,一直想跟你说,却还有些犹豫。”
李世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顿时觉得浑身的血脉有些膨胀,赶忙暗中运转内力,行走一个大周天之后,感觉自己的丹田之内热乎乎的。
“好酒啊,这种酒以前朕怎么没有喝过?”
看看空着的杯子,李世民贪婪地望着李治。
“父皇,这酒不是重点,重点是您到底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是关于皇位还是皇家的秘辛?”
李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手欠,就从老孙头那里讹来不到半斤药酒,方才还傻乎乎地给老爹倒了一杯,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不过,看着李世民那“可怜”样,他只好又倒了一杯。
“雉奴果然聪慧,为父所要说的,就是皇位和皇家的秘辛,不知雉奴想先听哪一个?”
对于李治问的这么直接,李世民反而没有半点反感,儿子跟老子之间,就该这么坦诚才是啊。
“父皇,如果说这两样儿子都不想听,您会怎么想呢?”
“这……”
李世民愣住了,这小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