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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真诚自白

第44章 真诚自白

于是乎,芜蹲低姿态,准备悄悄靠近庙宇——

——但是一道拥肿的身影却从自己的身旁呼啸而过。

那是泰尔。

奔跑的太过突然且快速,芜没能看到泰尔的表情。

但那一身弹跳的肥肉与轻快的步伐已经很明显了。

可以猜出在泰尔的情绪上,眼前的庙宇让他感到异常的高兴。

这是先前路途上没有的雀跃。

他似乎对眼前的庙宇感到极大的兴趣,不顾性命的冲了过去。

这荒唐的行为完全出乎芜的预料。

“等等!泰尔,还不知道敌人在不在庙宇里面啊!”

“放心吧!王子大人,我这就去帮您看看!”

“不是啊!敌人很多的,这样贸然冲进去并不是正确的抉择!”

然而,泰尔似乎发疯似的,完全不听从芜的指挥,就这么独自冲了过去。

两人完全看傻眼,呆滞在原地。

“王子大人,怎么觉得泰尔先生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我也这么觉得。”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恩——跟过去吧!总不能让泰尔一人独自冲锋陷阵。”

“遵旨。”

不再是以揹著列维基奴的方式前进,而是将自己的左肩当作搀扶他的支点,缓缓扶着他前进。

这样做自然有道理,如果突然遭遇敌人的奇袭,自己能够迅速地做出行动。

比如:搀扶著行动不便的列维基奴,让他能够平稳的施展魔法。

在靠近庙宇的一路上,渠道里的血水很是受到芜的注意。

没有散发腥臭难闻的血味,除了色泽有点奇怪之外,跟一般的湖水几乎毫无二致。

血水甚至有点透彻,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那脏兮兮的污浊脸庞。

漂浮在血水漥上的骨骸虽然零散,但仔细一看却很完整。

何来完整之说?

尽管放眼望去还是少了好几截的骨头,但还能从仅剩的骨架推测出原先的物种。

倒不如说,每条渠道就像是展示各物种骨骸的展场,摆设工整且讲究。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是挺恶趣味的。

还有吊挂在四处岩壁上的骨骸,到底是谁做出这种恶心的摆设?

负责封印饕餮的英雄是自己的父亲——迪森特本人。

换言之,建立专门封印饕餮的禁忌之地应该也是父皇本人亲手打造。

那么这些骇人的摆设是父皇本人打造的吗?

自己有点不敢置信。

这种场合所弥漫的诡异气氛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所幸兰华森林与先前的山洞也没有多善良,诸如此类的景象并不会让自己感到特别害怕。

倒不如说已经适应这样的氛围。

泰尔的身影很快就进入庙宇内,不知为何而兴奋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在冲进庙宇之后,似乎没有争斗声或厮杀声——比想像中的平静啊?

“泰尔他到底怎么了?跟一路上的形象不太一样了啊?”

“难道这里有什么值得泰尔先生探查的吗?”

“应该不太可能吧?酒虎山的资讯是绝对隐密的,没有亲自来过这里,是不会知道这里的一切。”

“还是说被某种魔法控制住了?”

“比如说呢?”

“类似‘精神魔法’这种可以操控行为或记忆的超物质魔法?”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为什么只有泰尔受害呢?”

“您这样说也很有道理。”

“总之——就先进去庙宇看看吧。”

“的确只能如此了。”

又是一次的问答与决定,两人仍然保持静谧的靠近庙宇。

并没有先走进庙宇,而是先待在走上庙宇的阶梯旁探望着四周。

亲眼所见——渠道中的血液透过阶梯流进庙宇的大门内,但从外头看进去却啥都看不见。

庙宇里头似乎没有半支烛火负责照明,外头也没有说多明亮。

如果真的要探查庙宇内的情况,恐怕只能亲自走进去了。

面色严肃的芜转向左侧的列维基奴——自然也不用多说什么。

“准备好了吗?”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随时都会跟着您。”

“谢谢你——那就走吧。”

“遵旨。”

仿佛早已抱着赴死的决心,两人毫无畏惧的从大门口潜了进去。

两道无畏的身影缓缓投入未知的黑暗,室内的可见度近乎为零。

还有,一开始冲进去的泰尔也奇蹟似的失去音讯。

所幸芜还在搀扶著列维基奴,可以靠着些许的体温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肉眼没能看见半点物品,但嗅觉却先有了感知。

室内流窜著某种香味,有点像是浓度过高的香水,很刺鼻。

这味道还真是难闻,脑袋都有点昏沉了。

两人毫无方向感的游走于黑暗中,也不忘放轻脚步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只有嗅觉能起到作用,四肢不安的走动着,却抚摸不到半点东西。

简直就像是来到另外一个空间,扑朔迷离。

也有些不安。

心跳声有点剧烈,窒息的空气让自己顿时忘了呼吸。

“锵————”

突然,一阵清脆的铁器声从黑暗中响起。

芜微微震了下身子——并不是因为他而造成的声响。

聆听着逐渐微弱的回音,芜推断似乎是身旁的列维基奴踢到了某种铁器。

“是你踢到的吗?”

芜以不能再更细微的气音询问著。

“非常抱歉,在下似乎踢到了某种铁器。”

列维基奴也以不能再更小声的气音回复著。

“不用道歉,话说——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

“就是说你踢到这个铁器后,能不能感觉出这是什么东西?”

“喔——似乎类似某种壶,外型圆滑且略微沉重。”

“壶——吗?难道这里是饭厅之类的吗?”

“王子大人,要不要再往前继续走?”

“可以——抱持两秒一步的规律,慢慢走。”

“遵旨。”

一、二!

共同在心中默数两秒之后,双方默契的踏出第一步——

然后又是一阵铁器声。

这次芜很清楚,是自己踢到的。

“是我踢到的,这铁器似乎不少个?”

“那您的感觉与我所踢到的相似吗?”

“这个吗——?”

芜再次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尖感受着。

并没有如同列维基奴所说的圆滑,这个比较像是正方形的物体,但沉重是真的。

自己稍稍从脚尖施加力量,但就是踢不动挡在身前的铁器。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似乎是个正方形的铁器,同样沉重不已。”

“正方形吗?看来应该不是同一个吧?”

“的确。不过这样走实在太慢了——要不我们一秒一步?”

“没问题。”

再次默数着,芜的心中默喊了声“一”。

然后与刚刚一样默契的踏出下一步——但身体的感觉似乎变得很奇怪。

脑壳突然变得有点肿胀,浑身的冷汗正在不断滴落。

应该说是脑袋的昏沉现象加剧了——从闻到刚刚那股味道开始,身体就有些不适。

怎么回事?难道是来自这座庙宇的毒气吗?

不管如何,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出现问题,再加上周遭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如果贸然的继续前行就太不理智了。

先回吧。

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体感到不适,芜紧抓着列维基奴的肩膀,示意他先别走。

只不过——并不只有芜这样。

“王子大人……我的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啊。”

“你……也是吗?”

“恐怕是敌人的陷阱!不知道对方在这里下了怎样的手段。”

“既然如此,难道泰尔也落入敌手了吗?”

“有可能!泰尔先生从刚进来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恐怕事态不佳。”

“可恶——只好先离开庙宇吧!”

强忍着浑身开始加剧的疼痛,芜拼著老命的转过身,搀扶著同样虚弱的列维基奴。

不太妙——!已经开始感受不到双腿踏足地面的触感了,这该不会是麻痺神经的毒气吧?

麻痺神经——吗?说到这里,泰尔之前施放的“仙蛊”也有麻痺神经的毒效,难道是同一种毒气吗?

也不知道泰尔现在如何了?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担心。

现在的自己,最多也只能顾全自己与列维基奴了。

不知道在走了几步之后,两人终于走出庙宇大门口——

然后浑身颤抖的双双倒下。

不仅有种脱离肉体的轻飘感,连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总觉得……自己的人中上面……有液体在滴落。

我在流鼻血吗?

该死,我可是不怎么流鼻血的啊?

“列维基奴……你还好吧?”

“恩……还行……吧。”

这完全不是能够让芜放心的语气,根本已经快要昏去了。

至此已经不能聚焦的眼眸茫然的转向一旁的列维基奴——

果然是流鼻血,他的整条鼻子上同样也沾满了鲜血。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就这样……突然……

失去意识?

完蛋了……眼皮开始没有力气了……肉眼所及的景物正在旋转。

不能睡去……一但在这种危险的禁地睡去……很有可能死掉的啊。

绝对不行在这种地方……

睡去……

完全无法违背的事实,芜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

感觉漆黑的夜幕温婉的降临了,来的毫无预警。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迷茫的双眼逐间睁开——

但未能做好心理准备,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这么迎来。

仍有些睡意的芜已经睡意全消——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

在眼前的石柱上正吊挂著一具尸体——那是无头尸体。

恶心至极,惨不忍睹。

浑身都是满目疮痍的刀痕,完美诠释了“千刀万剐”的现实。

从还在滴落的新鲜血液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才遭人割开的,而且手法极其惨忍。

胸腔与腹部的皮肉遭到恶意的切开,一片血肉模糊完整的呈现在芜的面前。

没有了胸腔外皮的保护,心脏自然也就一览无遗——不出意外,没有半点跳动。

凌乱的大小肠子悬挂在破肚之外,还在渗著血液。

悬空的双腿也不免遭到割开,大腿已经被削得跟小腿一样细,小腿更是能见到些许惨白的白骨。

但这一切都还不是最可怕的。

芜的视线很快就放在左下方——在那具尸体的右脚掌上,有我亲自包扎的简陋绷带。

那充满担忧的包扎震撼着芜的脑海,晴天霹雳的事实正摆在眼前。

眼前这具无头尸体就是列维基奴。

这是足以深刻烙印在一辈子的痛苦,足以堕入万劫不复的欲望——“复仇”。

就在那么一瞬间——芜的内心溃堤了。

止不住心中怒火,芜第一次感受到愤怒的乱动着——四肢却传出明显的束缚感。

芜当即意识到了。

自己被他人绑架了。

顺着四肢的感觉看去,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自己也被綑绑在石柱上,双手遭到反绑,双脚更是被綑成一圈。

原本善良的双眼终于也表现出最诚挚的愤怒,展现出迈入邪恶的悲痛。

茫然之间,在悲痛欲绝之际,似乎有某种声音正回荡在芜的内心。

充满磁性的低沉男音——能够明显感受出是对某种事物展现强烈欲望的口气。

《就是这样!这才是扒光人性后的最初之貌。》

沉浸于悲伤之中的芜没有理会这个不明的声音。

终究只是男孩,哪能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

最终泪腺溃堤。

“啊——————!”

再加上一阵愤恨的哭喊声。

倾流的泪水已经停不下来,同时也代表着心种那股欲 火正在无尽的燃烧。

《感到愤怒吧!孩子,这就是你必须经历的过程。》

芜还是没有理会,即便已经意识到了。

可以把这道声音视为极度悲伤与愤怒交加时,产生的人格分裂。

但这样的无视没有让谜知音就此消失——而是更加猖狂且激动。

《吞噬这股愤怒吧!将虚伪的正义抛诸脑后——你将会是无所不能之人。》

依旧沉浸在沉痛,不忍的双眼悲恸的挽留着眼前的尸体。

“列维基奴!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死去!你快给我醒来!”

还在对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咆啸著。

被悲伤与愤怒掩盖的双眼还是这么天真,凝视著永远不会有反应的尸体,祈求着那么一点不可能发生的奇蹟。

当然,事实与梦终究不会重叠,逝去的灵魂不再会回来。

《渴望着奇蹟,倒不如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部吞噬吧!一点不剩的——尽情霸占!》

最终——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因为不断的嘶吼而导致的脑部缺氧。

短暂的死寂。

也是最关键的一句。

《最终——实施贪婪吧!》

芜终于开始正视这道声音。

贪婪……?

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声音从何而来?

难道自己已经疯了吗?

孱弱的眼神已经感受不到半点对存活的希望。

甚至都不想活了。

然而,命运总是恶意的逗弄著芜。

这个最不愿面对的结局终将迎来。

那是芜永远不会想到的身影——从视线的一旁缓缓地走进芜的面前。

这无疑比列维基奴死去后的震撼还要更加震撼。

那人正是泰尔。

面目狰狞的欣赏著——芜的惊慌失措以及不可置信。

“您睡得还舒服吗?王子大人?”

“泰尔……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我?您应该得要早一点发现才对。”

“不可能……你没有理由这样做。”

“我的确没有理由这样做。毕竟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实属无奈啊!”

“受人之托?难道你背叛了吉尔王兄的任务?”

“背叛?啊哈哈哈哈——看来您很信任亲人呢。”

“信任亲人?”

隐约中,芜已经推测出泰尔的弦外之音。

难道吉尔兄长赋予我一个假任务,为了就只是勾引我离开王城,再借机杀掉吗?

不!王兄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会做出这种离谱至极的举止。

况且,我可是很尊敬王兄的!相信他一定能够体会我对他的敬仰。

“你说谎!吉尔兄长绝对不是那种人!”

“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不愿相信就算了。”

“这根本就不是事实!我劝你赶快坦白——是谁指使你的?”

“关于这点——很抱歉的,尽管您已经是将死之人,我仍然要对此保密。”

“将死之人?难道你想杀了我?”

“唉呀——您这样说不会让自己感到害怕吗?与其说‘杀’倒不如说是‘解脱’。”

“究竟为什么……?”

湿润的双颊再次滑过两行新泪——这次是来自于泰尔的背叛。

“恩——?您有什么疑问吗?”

泰尔不以为然的问著,这无疑触动到芜的神经——愤怒的神经。

强行酝酿着脑内杂乱的思绪,芜露出难得一见的凶恶。

“疑问……?你说疑问是吗?”

“是的,总是要解决您的烦恼吧?”

“很好——我就告诉你我的疑问……”

就算努力的平复住心中的怒火,但已经烧得太旺了,来自于对这十五年来的压抑。

最终,一次性的大爆发。

“完全没有理由杀掉我啊!我平时努力的对人卑躬屈膝,努力的看别人眼色,竭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人,不与他人争夺什么,就只是独自过著稳妥的生活——这样的我!就是这么单纯的我!凭什么受到他人的暗杀?”

一连串毫无中断的真诚自白,顺畅的就像事先背过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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