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服人心

余待言早在怀疑马文一弄鬼，他何等精明，心知只要武人中一旦有人冲动，自己势必受到牵连，当即朗声说道：“众位，且听我余某人一言。”

他声音远比周显宏亮，这一声喊出，顿时止住吵嚷。

余待言看了眼周显，见他有见疑之色，便朝他略一拱手，以示友好，然后才继续说道：“众位，你我都是局外人，不明就里，难免被人利用，不如定下心来，相信周大人会给咱们一个说法。”

周显先朝余待言抱拳为礼，再将身子左右各转半圈，向所有人抱拳示意完毕，才朗声说道：“早在来之前，我便已掌握马文一通匪的证据，只因诸位夹在当中。

又受了他人挑唆，我欣赏各位都是豪杰之士，不忍各位因此受牵连，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众武人最担心的还是自身安危，听周显这么一说，虽然仍有怀疑，却平静多了。

周显知道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却也不在上面纠缠，转而说道：“诸位可能对我的话有所怀疑，我也不想过多解释，只告诉大家，你们虽然都有艺业在身。

但我如果是来对付你们的，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和你们啰嗦。至于我是不是言过其实，你们只要看过我士兵的操练就知道了。”

周显说完，转身对身边守卫吩咐了几句，守卫听完后跑到张初羽身边，把周显的话转述了。

众武人不知周显在弄什么玄虚，都暗暗戒备，临近的士兵见武人有意无意间握着兵器，也暗暗戒备，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张初羽转身吩咐几句，少顷队伍中跑出一个班士兵，从庄中抱了一堆大个的坛坛罐罐出来，想必是庄中做泡菜用的，在远处整整齐齐摆成一排。

众武人看得莫名其妙，都不知周显说的“操练”到底是什么名堂，有什么目的。

张初羽等士兵归队，又吩咐了几句，这回队伍中跑出了三个班的士兵，先后正对着坛坛罐罐站好。

军官几声口令之后，只听“砰砰砰……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对面的坛坛罐罐顿时炸裂。

众武人吃这声响吓了一大跳，看那坛坛罐罐破裂时，脸上无不骇然。

第一队士兵放完枪很快退开，第二队士兵接上再放，如此放过三轮，先前整整齐齐的菜坛子已成一地碎片。

不少武人虽然听过火铳这东西，却从未亲眼看过使用。三轮火铳打过，众武人面面相窥，神情复杂，大多在想：“有此物，我练武还有什么用？”

那三个班士兵射击完一轮之后并未罢手，而是齐齐向前冲出一段，奔跑间从腰里取出震天雷，等距离差不多了，便就着火绳点燃，发力朝放罐子的地方仍了出去。

周显的震天雷却与明代的有些不同，参照后世的易爆物，这些震天雷都有个握把，只是因为火药威力有限，所以铁头稍大，远看倒像个长颈的酒壶。

众武人见士兵丢出一堆古怪的罐子，精通暗器的觉得手法过于拙劣，想象力丰富的猜里面装着毒水，也有多疑的觉得此物必有蹊跷。

震天雷转瞬便掉在地上，第二、第三队士兵相继扔出，后面扔出的尚未落地，前面的轰然炸响，瞬时之间，“轰轰轰”的爆炸声一阵连一阵，震的地皮都隐隐发颤。

等爆炸声停歇，三个班的士兵整整齐齐归队。众武人从第一声爆炸起，便巴望着快些停下，此时大多脸色发青，虽然只过去片刻的时间，却让他们有恍如隔世之感。

周显看着尚未散去的硝烟，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少顷收回目光，笑对众武人道：“众位，我属下士兵中。

使火铳的有近百，震天雷人人都有，你们说，如果我要对付你们，有必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么？”

众武人尚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大多只是麻木的点头，也有人连点头都忘了。

周显控制住了场面，命人将马文一带下去，又请出庄内的内应出来作证。

武人不是法官，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俱全。先前见到刘宗敏，许多人就已经信了一半，如今见庄内的下人都出来作证，再联系起早前马文一的种种举动，便深信不疑了。

周显嘴上不如人，怕越说情况越糟糕，这才决定行险，其实心中也没底。

士兵与习武之人的训练是有区别的，士兵的作战对象是普通人或敌方士兵，只需先下手为强就行，无需掌握多高的搏斗技能，更多注重于配合，以及经济适用。

而练家子的对手是练家子，需要长年累月练习各种攻击动作，钻研人行动间的攻守盲区。

普通士兵遇上练家子，缺乏底蕴的弱点便会暴露出来，容易把对手想象的过于简单，一上去就动手，而练家子攻击手段繁多，善于找出人动作间攻击和防守的盲区，可以后发而先至。

这些武人各有看家本领，若想突围，只要把力量投入到同一个方向，也无需讲什么配合，在不利于火器的近距离下，这近千兵力未必能拦得住。

周显自身会武术，又是将军，身兼两家之长，这才能够明白武人的好处，有这样一支特种部队，能打能跑，至少在他们没有累垮时，用来攻击普通士兵是摧枯拉朽的。

战时将这些人投放到敌方的要害位置，专搞突然袭击，仓促之间，又有谁能把部队长期置于集结状态等着他们？

周显处置了马文一，又让内应指认出混在人群中的奸细，再通过欺骗手段，捏造别的奸细已经招认的事实，以攻破其心理防线，忙到傍晚时分，马文一暗藏在武人中的内应基本被清理出来。

当晚周显宴请众武人，先挨桌的敬酒，与大家互道家常，待酒酣耳热之际，才举杯说道：“众位，不是我周显要留着大家不放，大家也是知道，马文一在你们中伏有暗桩。

这些人是马文一心腹，对他的关系网也熟悉，一旦走脱，必然会勾连土匪，再次为祸地方。”

半日的相处，众武人见周显居高位而不傲气，是看得起自己。虽然从他话中听出可能暂时回不了家，但嘴上还是七嘴八舌应道：“应该的”、“没干系”、“无妨”等。

周显等声音渐渐静下来，才又继续道：“所以还要委屈大家多留些时候，接受我们的甄别盘查，其中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众武人大多表示理解，也有少数有家室的向周显求情。

周显当即找来文书，让武人写信回家报平安。

众武人能自己写信的便自己写，不能的由文书代写，写好后注明地址交给周显，由他抽调士兵送信。

武人大多有些家底，识字的颇多，很快便写好家书。少顷见许多士兵带着他们的家书连夜去报平安。

又大为过意不起，先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反倒暗责自己冒失，中了人家奸计不说，还给周显带来这许多麻烦。

周显一心要收服武人为己用，怕带他们回城节外生枝，便在当地留了下来。

说是甄别排查，其实却是为收服人心争取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