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辛
春天，清晨的河面总是荡着轻烟，小船驶的极快，如同一只离弦的箭，将这些轻烟从中撕裂，然过后，轻烟亦会聚拢而来，渐渐地迷失了远方。
仅仅过了片刻，牧夜便只能隐约地看到幻梦村的轮廓，但却已经看不清岸边的人了。
此刻他站于船头，望向了东方，河水之上亦是迷雾烟云，偶有清风吹拂而来，似卷起了帘幕，露出了蔚蓝的一角。
又过片刻，小船便驶入了峡谷之中，小船也变得稳当了一些，迷雾微微散去，但却并未清明许多，反而有些昏暗。
此刻能较为清晰地看到河道的两旁高耸岩壁，岩壁上起着碧绿，偶有青年飞过，鸣声入耳，似赛仙境。
不过牧夜的心却并不在此，眼神依旧注视着迷尘的前方。
“小伙子啊！到佳岚城还要点时间呢！你先坐下歇歇吧！”
船家是个老翁，带着一顶有些暗黄的斗笠，披着蓑衣，手上极为灵活地耍着竹竿，站在船尾。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峡谷间却隐隐有回声传来。
牧夜一愣转身朝老翁微微一笑。
“好！”
说着牧夜便上前两步，坐了下来，一只脚伸直，一只脚拱起，倒是摆了个好姿势。
“有些太紧绷了。”牧夜口中喃喃道。
老翁开口前他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攥着，以至于此刻坐下的他多喘了两口气，这使得他对老翁心生了一丝的感激。
迎着清凉的晨风，听着滚滚河水的奔腾，嗅着两面岩壁荡来的青草香，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下一个码头。
船家早早地便将船速控制了下来，准备好了缆绳，正好在靠岸的前夕，他蹦上了码头，将缆绳绑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结实木桩上。
说是码头亦不过是三两个石台阶罢了，台阶上有条小路，蜿蜒曲折，通向了山的另一边：余金村。
余金村就在幻梦村的隔壁，但却比幻梦村要富裕很多，就像村的名字一样，家家户户都余有黄金。
此村据说有接近上千户人，大户亦有五十数以上，在佳岚城统治的周边算是比较有名的村子了。
“小伙子我们就等一刻钟。”老翁坐在了台阶上取下了斗笠扇着凉风道。
“好！”牧夜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时间流逝的很快，烈阳渐渐高升，隐隐从两边的山头探出了脑袋。
老翁望了望远处一棵大树的影子，起了身，正要解开缆绳准备出发，忽然远方传来了一声高呼。
“船家等等我！！等等我！！”
老翁转身，牧夜睁眼，望向了那个从远处跑来的少年。
少年一头乌黑长发，脸蛋本已经生的雪白，偏偏还穿了一身白衣，脚上还穿了一双白布靴。
他恐怕是从老远的地方跑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本就已经雪白的脸蛋都显得有些苍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病秧子呢。
少年临近，牧夜和老翁也终于完全看清了他的模样。
少年长的亦是极为英俊，天庭饱满，面如冠玉，举手间还隐隐有一种华贵的气息，怕是村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跑到老翁前，双手握膝，身体半弯，呼哧呼哧不停地喘着大气，颈部还不断地冒着汗水，显然是累坏了。
“船...船家，你...你的钱。”少年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伸出右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碎银，直接递给了老翁。
老翁眉头一皱有些尴尬。
“小伙子我身上可没有能找给你的钱啊！”
“没..事...没事！不用找了。”
少年晃晃悠悠地爬上了船，直接瘫倒在了船中央。
老翁见如此也没有再说什么，笑盈盈地收了钱，上前解开了缆绳，抓起了船上的竹竿，带着两人驶向了前方。
片刻后，那少年终于恢复了点体力，缓缓地坐了起来，此刻他正好面对着牧夜，当他看到牧夜时顿时惊为天人，张开的大嘴怎么都闭不上了。
“你...你...你是何方妖怪？！！”少年举着微微颤抖的右手指着牧夜，目瞪口呆。
牧夜自然知道少年被自己的容貌所震惊，但他早已经习以为常，撇开了脑袋，并没有理会他。
少年眼睛瞪得极大，他见过不少英俊之人，但他见过最帅的也只有自己了。
但此刻的他有了极大的挫败感，面前的牧夜让他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从没想到有一人能俊到如此妖孽的程度。
这少年看着牧夜，心脏跳动的极快，不知道是因为被吓到的还是被惊到的，还是因为还没缓回来。
过了许久，少年才从惊愕中回过了神来，他神色沮丧，低着头，口中嘀咕道：“这天下竟然还有比我林辛还英俊的人！！苍天啊！！”
原来这少年叫林辛，他的话在山谷间传开，老翁在他身后一笑，而牧夜则满脸诧异。
“此人竟然如此自恋！！”
这样的人牧夜是第一次见，难免会有点惊讶，当然牧夜依旧没有理他。
但林辛眼瞳一闪，忽然来了精神，刚刚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身体往前一趴，嬉笑地爬到了牧夜的旁边，一脸猥琐地开口道：“这位兄台，再下林辛，不知您名讳是？”
牧夜看林辛的样子内心叹息，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但此刻两人就在这小船上，逃也没法逃，总不能把他踢下去吧！
“我叫牧夜。”
牧夜沉默了两息还是开口回道。
“牧兄可是要前往佳岚城吗？”林辛又问道。
“是的！”
“那你一定是去参观比武大会吧！今天的佳岚城肯定极为热闹。”林辛满脸的兴奋，看得出对比武大会很是期待。
林辛很明显是误会了牧夜，参加和参观虽然就差一个字，但意思可是天壤之别。
牧夜倒是并没有点破，当然也没有点头，只是沉默。
“既然我们两人目的相同，那便结伴同行如何？”
林辛说这话时特地还朝着牧夜靠了靠。
“我还有其他事，不了。”
牧夜将身体往边上一挪，立马开口拒绝。
他有种预感，尽量还是不要和这人呆在一起为好。
“那你总要去看比武大会吧！那咋们一起去好不好啊！”
林辛还不放弃，又朝牧夜靠了靠。
“不好。”
牧夜又往边上挪了挪，就快到船舷了。
林辛看牧夜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顿时有些泄气，身子一软，神色萎靡，好似一朵枯萎的栀子花。
但下一刻这朵花好似被施了仙法，忽然又绽放开来。
林辛再次挺拔了身姿，咧开大嘴露出了笑容道：“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比武大会，我就和你说说有关仙人的事情。”
牧夜用余光能看到，林辛刚刚数息间面色的激烈变化，不禁感到有些惊奇，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个林辛竟有关于仙人的事。
虽然牧夜从杨浩哪里也借来过关于仙人的书籍，但书籍上大多都是稗官野史，是不是真的还未可知。
“你先说说看。”
牧夜虽然对仙人之事极为在意，但他还是比较谨慎，并没有直接答应林辛。
林辛见牧夜如此说道，心中暗喜。
“嘻嘻！上钩了。”
林辛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开口道：“牧兄，你可知这佳岚城中便有仙人？”
牧夜心中对林辛还是抱有期待的，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或许真会知道点什么。
但他没想到林辛一开口便送了他一记惊雷，使得他脑海嗡鸣不止。
好在牧夜在杨森的训练下意志亦变得极强，他神色如常过了片刻，开口道：不知。”
林辛从开口的那一刻便紧盯着牧夜，然而他并没有从牧夜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变化，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失望。
“不应该啊！我每次说这句话，不管是谁都震惊的半天合不拢嘴，怎么到他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林辛被牧夜的淡定给镇住了，半天都没有再开口。
“就这些？”
牧夜有些等的不耐烦，抢先开口问道。
林辛一惊，连忙反应了过来，硬咳了两声。
“当然不只这些了，我告诉你，这次除了去比武大会，我便是去寻找仙人的，我知道仙人在哪里。”
林辛这下可是信心十足。
“我都把我最大的秘密都说了，我看你还不答应。”
林辛心中笃定牧夜肯定会答应与他同行。
“口说无凭。”
牧夜依旧神色平平，波澜不惊，对林辛说的好似有些不屑。
“我……！！”
林辛哑口无言，他好像确实没办法证明自己说的，就算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给牧夜看，恐怕也证明不了什么。
林辛再次泄气了，整个人瞬间蔫了下来，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就好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但你要带我去看看仙人。”
忽然，边上的牧夜淡淡地开口。
这句话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刹那间将林辛点燃。
林辛瞬间容光焕发，连忙蹦了起来，喜笑颜开，弯着腰俯视着牧夜，急忙确认道：“真的？”
牧夜点了点头。
“好耶！”
林辛兴奋地朝着牧夜扑了过去，然而牧夜早有准备了，两手一发力就将身体往前一带，整个人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船中央。
扑了个空的林辛并没有丝毫介意，坐在船头冲着牧夜直傻笑。
其实从林辛说到仙人时，牧夜便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牧夜能看出林辛应该没有撒谎，所以他这才答应与之同行，就算自己判断错了，与他走这一遭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当然牧夜更多的是相信。
牧夜坐了下来，心中隐隐有些小兴奋，他来佳岚城参加比武大会的最终目的便是寻找仙人，没想到刚刚上路便遇到了惊喜。
“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惜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也要和我同行。”
这是牧夜心中最为疑惑的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帅啊！我既然不能成为最帅的人，那我就要和最帅的人做朋友。”
林辛说的非常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牧夜也听的非常清楚，但却完全不敢相信，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
他完全无法理解林辛的想法，仅仅思考了片刻，便将刚刚的记忆从脑海中抹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有闭目养神的牧夜，和欣赏风景的林辛，还有摆渡的老翁，载着小船，随着前涌的北清河，驶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