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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尽力护一人无恙

弯腰捡茶杯似乎牵动到了结痂的伤口,昶煦轻嘶一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侧过身在榻边的暗格里翻出几个小木瓶子,应该是治疗伤口所用的伤药。

将伤药倒在手心里,昶煦解开衣服给自己上药。衣服解开的瞬间,胸口到后背皆是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脱落,有的还往外渗血。

昶煦穿的是黑衣,渗出的血沾上衣服也看不出来,所以方才明夜在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他满身的伤。

裴玄陵道:“看他的伤口有新有旧,想必遭到夜奴族长的暗杀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他运气再好,也不能次次都从中逃脱。”

寒渊道:“那个夜奴大祭司明夜次次都在暗中护着他,他受伤是一定的,但丧命或是被抓住那是不可能的。”

话音一落,眼前的场景再次破碎。

这次,他们来到了一座枯死的胡杨树林里。

林中,黑衣少年背着竹筐,在捡地上的枯枝回去做柴火,顺便看看这胡杨林中有没有值得采摘的东西。

一切都显得十分静谧随和,可这份静谧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阵风沙的呼呼声打破了。

昶煦弯下腰捡起一根枯枝再直起身,周围已经有数道黑色人影,手持长刀,将他团团围住。

昶煦不见一丝慌色,眼中确酝酿起了一场山雨欲来的风暴,

他慢慢将背上的竹筐解下放在地上,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抓的手势,下一刻,裹着流火的烈云刀出现在他手中。

流火裹身的烈云刀感受到了主人散发出的杀意,发出阵阵鸣响。

围着他的黑衣人都提到向他冲来,昶煦提起烈云刀,一刀拍在黑衣人胸口,将人拍的倒飞出去,尔后迅速回身,一刀将并排冲上来的四个黑衣人拦腰斩断,乌黑的血水溅了他满脸,溅进他眼睛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就在他看不见的这一瞬间,背上被黑衣人的长刀砍出两道深深的伤口,顿时鲜血狂涌,染红了他脚下的黄沙。

昶煦嘴角伸出血水,失血过多,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视线也越渐变得模糊不清。

黑衣人的刀冲他天灵盖落下,可他失血过多,动作已经开始变得迟钝起来,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砍中,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寒光飞射而来,迅速的挡住了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将之打退两丈,

寒光飞回扬起的飞沙中,一个同样是手持长刀的白衣人走了出来,来到昶煦所在的位置,挡在了他的面前。

昶煦已经意识不清,只能隐约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至于长什么样,他无从得知。

他吐出血的下一刻,身前的白衣人就与那帮暗杀他的黑衣人缠斗起来,一招一式都不留余地,锋利无比,压根就没打算让这帮黑衣人全身而退。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昶煦周围胡杨林里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白衣人手中的长刀已经被鲜血染红,刀尖滴着血。

白衣人收刀朝昶煦走来,在前面面前蹲下,脸上蒙着的白布将他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没有瞳孔,黑漆漆的眼睛。

黑衣人伸手抵在少年额头,灵力通过他的指尖进入昶煦的身体,使他苍白的脸上见了几丝血色。

“你是谁?”昶煦一把抓住了白衣人的手腕,哑声问道。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抓着的手中一空,身形高大的白衣人像被抽了全身骨头一般瘫软下去,在他面前化成了一堆沙砾。

这明显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用沙砾捏造出来的傀儡。

昶煦呆愣片刻,心想或许是某个过路的好心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没怎么在意,抹掉嘴角的血,背起枯枝回了住处。

然而并非他所想的这么简单,好几次他外出都遇见了暗杀的黑衣人,命悬一线之际那个白衣傀儡总会出现,把他从生死线拽回来。

昶煦猜疑过白衣傀儡究竟是出自谁的手,却独独没有往夜奴大祭司这边想,在他看来,明夜与他只有不死不休,他只会与他站在对立面,明夜也不会对他施救,他更喜欢看着他死。

捕捉不到白衣傀儡身后主人的踪迹,昶煦也就歇了心,安安稳稳的待在住处,盘算着怎么处理祭祀大典上灭了夜奴族长,怎么将魔物封入封魔阵。

裴玄陵道:“他俩这误会是不打算解开了吗?”

寒渊道:“一个不去深究,一个不愿意说,又怎么说地开?”

一个被瞒在鼓里,夜以继日的恨着离经叛道的同门师兄,一见面就是冷嘲热讽,厌恶无比。一个心甘情愿的的被憎恨着,嘴上说着不在意,却隔着一层漠然的距离,用命在护着他。

两个人都在盲目的往前走,却又都不说自己的苦衷,就这样一个愿恨一个愿挨,这种距离不至于一见面就拔刀相见,达到了一种疏离又安全的关系。

裴玄陵道:“这两人是有做师兄弟的缘,却没有同舟共济的份,可惜了。”

寒渊道:“的确可惜,可又能如何。”

命终归是命,逆天改命就是触了天道的逆鳞,必定会降下天罚,让人永世不得解脱。

裴玄陵道:“前辈你也有过这种经历?”

寒渊不置一词,静默的看着前方,对他这个问题表示拒绝回答。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他就算是不回答,裴玄陵也知道他会说什么——寒渊经历过与亲近之人生死离别,歇斯底里的想留住在意的人,却终究输给了命,没能留住。

见他不愿意回答,裴玄陵也不去深究,他觉得去揭人伤疤不是一件好事,也显得自己格外的不通情理。

等寒渊愿意说了,他可以侧耳倾听。

尔后,面前的景象再次破碎,这次的景象的视觉直接看向了夜奴祭台,两人除外在了祭台的边缘。

祭台下,几个高大魁梧的士兵正追赶着四五十个幼童上祭台。祭台下面,失去孩子的父母哭嚎不止,想要冲上去把自己孩子救回来,却被侍兵手上的长矛驱了回来,有的身上甚至受了伤。

被驱赶着上祭台的孩童在侍卫染血长矛的驱赶下慢悠悠走,想停下却又因士兵的凶神恶煞,不得不恐惧的往前走。一帮孩童眼睛都哭红了,正在一阵阵的抽噎着,应当是方才被抓来的时候就号啕大哭过了。

裴玄陵想默默这些孩子的脑袋,手却都穿了过去,根本摸不到,怜悯又无能为力的道:“一群可怜的孩子。”

祭台正东方,夜奴族长正大马宽刀的坐在位子上,在他的旁边则站着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夜奴大祭司明夜,

士兵将孩童统统驱赶进祭台上凹陷的深坑中,随即夜奴族长对旁边站着的大祭司明夜说了一句话,随即明夜就走到深冷边缘,抬手落下了一个法阵。

就在明夜转身回夜奴族长身边的下一刻,一道黑色人影掠过祭台下重重包围的士兵,杀上了祭台。

看到那黑色身影,眼眸一颤,遮盖在袖子中的手指开始发抖,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黑色身影。

夜奴族长大声喊道:“捉住他!快捉住他!”

周围的士兵蜂拥而上,将昶煦围在包围圈中,长矛密集的攻击。昶煦以一当十,在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坑边,他将坑上的阵法一刀斩碎。

“上来,快上来!”

阵法被斩碎,里面惊慌失措的孩童推搡着跑了上来。

“快到下面去!下去找你们父母,快去!”

孩童一听可以回家,立马冲着下祭台。追上来的士兵想要重新抓住孩童,却被昶煦挡在了前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抓来的孩童逃走。

昶煦挥刀将士兵手中的长矛都打开,护着几个落后的孩子往后退。若是身后没有护着人,不用那么拘束,或许他可以拼力一试,可为了护着这些孩童显得束手束脚得紧,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好几处伤口。

而夜奴族长旁边的明夜始终都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看着他身陷重围,身上落下一处处伤口。

失血过多,体力也逐渐告罄,他有些支撑不住了。一不留神,手中的刀被打落,他被交错的长矛压得单膝跪地,一手死死的撑着地面,倔强的不肯落下另一只膝盖。

见人被抓住了,夜奴族长从位子上走过来,喉咙里发出渗人的笑声:“总算是抓住你了,那些孩童跑了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慢慢抓,容易得很。”

昶煦道:“你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难怪之前他老是遭到不明黑衣人的刺杀。

夜奴族长道:“嗯,猜对了。那些孩童凡胎俗骨,吸取他们的生机只能换来我十年的寿命,而你不一样,你是御灵师,身体里有深厚的灵力,吸噬你一个顶得上我吸噬二十个孩童,可以换我三十年的寿命!所以我必须抓住你!”

昶煦骂道:“疯子,为了自己能长生,不惜以活人为祭品,视人命如草芥,只为了换取那偷来的十年光阴!你不配为族长!”

夜奴族长狞笑道:“配不配不是他们说了算的,能成为我长生的祭品,是他们的荣信,还不情愿的样子,哭闹着让我放他们一条生路,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该去死!”

昶煦挣扎着想起身,那架势似乎挣脱了束缚,就要扑上去将夜奴族长抽筋剥皮,却被士兵又用长矛压了回去,他扬声大骂道。“你信奉魔物,为求长生不择手段,妄图用邪术逆天改命,双手沾满上百人的鲜血,迟早要遭天谴!”

夜奴族长上前一把掐住昶煦的脖子,肃声道:“那又怎样?等我将你的灵力和生机吸噬掉,天道就算是想要我的命又能如何!?它照样在三十年里动不了我!”

昶煦死死的盯着夜奴族长,冰冷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能把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人千刀万剐。

夜奴族长被他这双眼睛看得心里生气,抬手就要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却在落手的一瞬间,伸出去的手臂被从肩膀处砍断,一整只掉到了地上,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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