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逛庙会阴魂不散
风海居离庙会的地点并不远,走了约莫两刻钟就到了。
东博城的庙会与帝都的庙会各不相同,帝都的庙会热闹归热闹,却透着股胭脂富贵气,彰显出达官显贵的雍容华贵,而东博城的庙会却恰恰相反,东博城的庙会设在临海的码头,也很是热闹,东博人靠海食海,身上透着股海水般的清凉气,衣着朴素,民风淳朴,跟帝都的雍容华贵形成对此。
裴玄陵和寒渊到码头的时候,庙会已经开始了。
庙前摆摊卖吃食和小玩意的摊子很多,围了庙宇一圈,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东博城里的百姓和周边世家子弟,很少见到衣着华贵的人,即便是有,那也是东博商人。
裴玄陵在旁边的小摊上卖了块烧饼,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的道:“这海边的庙会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寒渊负手走在他身旁,默默的点头当做回应,并不言语。
来到庙门前,裴玄陵停住脚步,指着面前的庙宇,问道:“这庙里拜的是哪路神仙?”
寒渊淡淡的扫了一眼庙门上的牌匾,回道:“天妃娘娘。”
裴玄陵道:“哦,妈祖啊。”
两人逛了一圈,在一家馄饨摊前停下脚步。
逛了一圈饿得他肚子咕咕的叫,他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来时在酒楼吃的,早上睡过了头,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结果一口饭都还没扒进嘴里,就被寒渊拉着乘船去勿忘岛,一路上晕船晕得吐酸水。
申时才从勿忘岛回来,又急急忙忙的找落脚处,拉扯到现在,他才啃了个烧饼,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裴玄陵跑过去温声问道:“老板,这馄饨怎么卖啊?”
老板道:“大碗十五文,小碗的十文。”
闻着馄饨的香味,裴玄陵更加感觉饥肠辘辘,盯着馄饨锅的眼睛都直了,他倒是想坐下吃个两三碗,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奈何身后跟了个寒渊,让他不得不注意分寸。
他闭上快要流口水的嘴巴,眼里冒光的转头问寒渊:“你要吃吗?”
寒渊见他饿得眼里冒光,盯着馄饨锅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道:“你要吃就卖,我不吃。”
裴玄陵道:“那你……”
寒渊打断道:“我等你吃。”
“行吧。”裴玄陵呐呐应声,转头对卖馄饨的老板道:“老板,来碗馄饨,要大碗的。”
老板手里的汤勺一翻,锅里的馄饨翻了个面,热情的给两人指了个位子:“好嘞,二位郎君这边坐,馄饨马上就来!”
在做功粗糙的木桌前坐下,裴玄陵抬眼去看寒渊,只见他矜雅的一撩衣摆,坐到了位子上,全程面不改色。
不一会儿,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上桌了,馄饨配着排骨汤,上面洒了一把绿油油的葱花,光是看着就食指大动。
有个人在旁边看着,裴玄陵想拿着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开吃,反而有损形象,索性规规矩矩的坐着,慢慢夹馄饨吃,安静如鸡。
吃了将近半碗馄饨,裴玄陵抬头看寒渊,发现他正闭目养神,压根就没一直盯着他。
裴玄陵道:“额……那个,这家馄饨真的很好吃,你真的不来一碗?”
寒渊眼睛没睁,道:“不必。”
裴玄陵吞下嘴里的馄饨,被汤汁烫的鼻子发红,道:“自从我遇见你,就没见你好好的吃过东西,充其量喝茶是喝的最多的,点心还是我给塞的,你又不是神仙,这么顿顿不吃,真的没问题吗?”
寒渊道:“无事,你吃你的,不用顾我?”
“那行吧。”裴玄陵无奈,低头继续夹馄饨吃。
寒渊眼皮微掀,看了一眼正在扒馄饨的裴玄陵,见他怎么都夹不住一个馄饨,心里莫名觉得好笑。
一碗馄饨吃完,裴玄陵觉得肚子还有点饿,眼看离戌时还有段时间,便继续拉着寒渊逛。
裴玄陵瞧见什么小吃就买点尝尝味道,一路游下来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吃食,肚子最后那点饥饿感也给吃没了。
看着他手上往嘴里塞吃食的动作没听过,身旁静默不语的寒渊突然出声提醒道:“少吃点,免得积食。”
裴玄陵吃东西的动作顿住,咽下嘴里的食物,把手里没吃完的炸丸子拿着,道:“哦,我知道了。”
嘴上是说知道了,却趁寒渊不注意的时候,稍稍扎了几颗丸子进嘴里,吃完还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他这偷吃的举动自然是逃不过寒渊的眼睛,寒渊无奈摇头,叮嘱道:“吃完不准再吃了。”
裴玄陵连连点头:“嗯嗯嗯。”
油纸包里的丸子很快就见了底,裴玄陵抖抖纸包,还有点意犹未尽,他祈求的看向寒渊,眼中写满了我还想吃。
寒渊果断拒绝:“不行。”
包着炸丸子的油纸被裴玄陵折成方方正正的一叠捏在手心里,他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焉焉的道:“……哦。”
哼!我待会儿买一堆回去偷偷吃,看你还能约束我!
岂料寒渊洞彻人心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几乎是只看了一眼裴玄陵的神色,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冷冷道:“也不准买回去藏着吃!”
这下裴玄陵彻底没招了,耳朵耷拉的都快遮住眼睛,满脸的颓气:“……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寒渊淡淡的扫他一眼,并未回答,这人心里在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明晃晃的告诉你我要做什么,很难看出来吗?
离了庙会,二人下了码头,裴玄陵拉着寒渊在沙滩上慢悠悠的散步。
微凉的海风吹过沙滩,海水卷起层层雪白的浪花,不停的往沙滩上冲刷,金色沙滩上留下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儿。
捡起地上的一块黄绿相间的贝壳,裴玄陵兴高采烈的拿给寒渊看,道:“快看快看,这块贝壳好漂亮!”
此刻的他就像个烦不沾身的孩子,不用去担心那些俗世缠身,自由自在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藏忧虑,不担心事。
寒渊出神的看着他,目光所及他身,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如同透过他的身影,在看记忆力另一个人。
裴玄陵捡起地上一块蓝色的贝壳,献宝似的递给寒渊,道:“喏,送给你。”
寒渊接过贝壳,道:“为何送我?”
裴玄陵道:“额……有来有往,你看哈,你送我浮霜短剑和人偶,我却从来没送过你什么。”还老是给你增添麻烦。
裴玄陵见他神色深沉,以为他是看不上这随手拾起的贝壳,连忙道:“鄙薄小礼,你若是不喜,我那个回帝都,再重新送你一个。”
之前寒渊送他的浮霜,威力能与踏雪比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数次救他于危难。
寒渊垂眸看手中蓝色贝壳,手指慢慢收拢,道:“不必,多谢,我很喜欢。”
裴玄陵愣愣的道:“哦,那你收着吧,我……啊!”
刚准备转身,一道黄色身影撞了上来,直接跟他撞了个满怀,裴玄陵被撞的倒退三步,胳膊肩膀生疼!
“嘶!谁啊这是!?”裴玄陵揉了揉撞疼的肩膀,抬眼去看撞上来的人,还没看清楚来人面貌,那人就“噗通”一声,倒在了他面前。
“……”
“欸欸欸!这怎么回事!?”裴玄陵皱眉,上去戳了戳地上晕倒的这位仁兄,道:“兄弟,光天化日之下的,你碰瓷也太草率了吧?”
好歹找个人多的地方啊,这沙滩上人烟稀少,想矢口否认简单的很。
这位仁兄难不成是新手,碰瓷没碰出技巧来?
寒渊可没他那种百转千回的心思,简单易懂的道:“他身上有伤,失血过多才昏厥。”
裴玄陵讪讪一笑,道:“……哦。”
他打量了地上的人几眼,这才发现这人背上乃至胸膛臂膀,都有长长的伤口,黄色的衣裳已经被血水染的斑驳。
未等他把人翻过来看清长相,后背突然间窜上一股冷气,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寒渊一双眸子冷戾十分,周身气势凌人。
裴玄陵道:“怎么了?”
寒渊不答,看向他身后,裴玄陵同样也看向他身后,察觉有异,裴玄陵回身一看,好家伙,一帮子鬼面人不知何时出现,已经将他们里里外外围了三层,水泄不通。
裴玄陵向寒渊身旁靠了几步,啐道:“娘的,怎么又是遣奴,这帮杂碎还真是阴魂不散!”
寒渊道:“不是来杀你我的。”
不是来杀他和寒渊,那么他们杀的必定另有其人——二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仁兄。
是了,不是来杀他俩的,那么在场的人除了他俩,就只有地上这位“碰瓷”业务不熟的仁兄了。
裴玄陵啧啧称奇的道:“先是大年初一杀我们白鹿司所有人,后来又是刺杀皇帝陛下,这回更是刺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幕后之人不按常理杀人啊。”
刺杀司洵尚且还搞不清幕后之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又冒出来刺杀个二十三四的青年,幕后之人难不成是个喜怒无常的魔头,看谁不顺眼就杀谁?
寒渊淡然的扫了一眼地上昏厥的青年,一语道破此人的身份:“东博洛家少主。”
裴玄陵奇道:“嘿,你怎么知道的?”
昏厥的人还能自报家门不成?
知他是个粗心眼的人,寒渊无法,下巴朝那青年一扬,解释道:“他穿的是洛家绣有海棠的衣袍,腰间悬的是洛家少主才有的海棠玉佩。”
东博洛家祖上,出生于海棠林中,成家立业也与海涛脱不开关系,所以家族壮大起来后以海棠为家纹,长此以往,海棠便成了洛家的标志。
明白他是委婉的说自己粗心,裴玄陵心里灰败,阴阳怪气的道:“……你可真细心。”
那么鬼面人刺杀洛家少主,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要说追着他们杀,也是情有可原,可上回才给司洵来了个晚夜惊魂,这回又盯上这洛家少主,又是哪门子的缘由?幕后之人杀人的方式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