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正义、邪恶
对于在边境的开拓村长大的优吉欧来说，温贝尔的心理即使能推测出来，却完全无法共感。
在卢利特村呆着的孩提时代，虽然曾经被卫士长的儿子金古做了很多恶作剧，但是他的动机一定是非常单纯的。
金古喜欢爱丽丝，所以才看一直和爱丽丝呆在一起的三人不顺眼，做出了把他们的鞋藏起来之类的恶作剧。
但是温贝尔却似乎是把与没能在比试中赢过优吉欧的气，全都撒在了完全跟这件事没关系的自己的近侍剑士芙蕾妮卡身上。
即使过于严厉地对待自己的近侍剑士，也不会构成违反禁忌目录或者帝国基本法，或是学院守则。
但是，就算这样这算是【可以去做的事情】了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明文记载的法律之外，不也有着别的应该要遵守的东西的吗？
这时，仍然低着头，似乎被与优吉欧相同的疑问所困扰着的蒂洁，用仿佛是从喉中硬挤出来一般的声音自语道。
“我不明白。我的父亲一直在这么说。修特利尼家能够被列为贵族，只不过是因为很久之前的祖先立下了很小的武勋，被当时的皇帝陛下看到了。所以，不能把我们住在比平民们大的房子里，拥有几项特权的事情看作是理所当然的。身为贵族，就意味着必须要为了并非贵族的人们能够快乐、和平地生活而尽力，若是有一天爆发了战争，就比起不是贵族的人们更早地握起剑，身先士卒地战死才行。”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的蒂洁，把她那红叶色的双眸转向了南方，转向了圣托利亚的中心部。
“吉泽克家，是在四区拥有着气派的宅邸，还在圣托利亚郊外拥有着私领地的名家。那么，温贝尔上级修剑士殿下，比起下级贵族们不是应该更加地为了人们的幸福而去努力吗？就算禁忌目录上没有写过，但只要是贵族，就不能不去常常去反思自己的行为有没有给谁人带来不幸，父亲曾经这么说过。温贝尔殿下的行为，确实既没有触犯禁忌也没有触犯学院守则，但是，芙蕾妮卡昨晚，一直在床上哭。为什么这种事情是能被允许的呢？”
拼命地说完了这长长的一段话的蒂洁的双眼中，浮现出了大颗的泪滴。
“你的父亲是个好父亲哦。你也不应该为这种人烦恼。”
蒂洁不解的抬头看向了刚刚说出这句话一脸平静的悠。
“就算没有触犯禁忌或者院规，温贝尔的行为也绝对是错的。没有道理容许这种弄哭一个无罪的女孩的行为。”
优吉欧迷茫的看向了自己的友人。
“可是，【禁术目录】正确还是不正确，要由谁来决定呢？如果大家都按自己的意思来擅自决定的话，秩序会彻底乱掉吧？不是为了防止这个，才有公理教会的存在吗？”
悠看向优吉欧，说出了他的想法。
“那优吉欧，如果现在被欺辱的人是爱丽丝，又被你看到了或者是知道了，你会怎么做。还是说，你还要像以前一样躲在我和桐人的后面，害怕到双腿颤抖不敢反抗吗。那么你和我们一起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优吉欧陷入了沉默，是的，八年前，两个友人为了爱丽丝去努力了，结果是友人重伤，他害怕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两年前友人才康复。
如果再次出现这种事，或者是温贝尔做的事，那他该怎么做。
正在沉思的优吉欧又听到了悠的声音。
“温贝尔先不说，他的老大莱依奥斯，虽然既讨人厌又阴险，但并不是笨蛋。能当上上级修剑士的话，不只是剑术好，神圣术、法学还有历史的成绩也是相当优秀的。”
“然后呢？”
“莱依奥斯是跟温贝尔同室的吧？那么，他只是坐看温贝尔对着自己的近侍剑士撒气岂不是很奇怪吗？就算不会受到什么正式惩罚，但是不好的传言总会有的，到时候连同室的莱依奥斯的风评也会变差的哦。我感觉对于简直是自尊心的聚合体的那两个家伙来说，这应该是跟惩罚一样讨厌的。”
“但是温贝尔在欺负芙蕾妮卡是事实。也就是说，温贝尔是气到了连莱依奥斯都放弃插手的地步了吗？如果那原因是跟我那场比试的话，我怎么都得去说点什么。”
“所以说，就是这个啊。”
桐人露出了仿佛咬到了干卷曲常青藤一样的表情说道。
“这说不定，是为了对付优吉欧你或者说是我们，精心布下的陷阱。你去温贝尔那里提出抗议，然后那边动些什么手脚，结果上来说让我们变成违反学院守则的那一方，类似这样的计划。”
“诶诶？”优吉欧看着两个友人又开始一唱一和，他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
“所以，我们只能等一个机会，让他们发怒的机会。下星期就是选考比赛了，想必那个时候他还会再次作出这种事。”
“啊，到时候就要看我们俩怎么激怒他们了。”
“诶诶？那我呢？”
“这种事优吉欧你并不擅长啊，我们三里面，只有你是最老实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被你们俩当着面说出来还是很不爽啊。”
优吉欧一边说着，一边扑向了桐人，就像小时候一样，互相抓着对方的头发玩闹。
“前辈们的感情很好呢！”
“嘛，毕竟我们三从小就一直在一起玩啊。”
五月。
是结束比试的第二天，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
“呐，悠，桐人，你们的剑想好名字了吗？”
“啊……还没。”
“等一下，这不是今天五点半的钟声么？”
“呃……”
侧耳倾听，的确能听到夹杂在风声中的断断续续的钟声。
“真的啊，已经这个时间了么。错过了五点的钟声呢。”
“罗妮耶她们真慢啊。”
“我去温贝尔宿舍那边看看，桐人你去初等生那边看看，优吉欧你在这等她们三个。”
“好，我也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些什么。”
悠把装备完毕的白剑收进剑鞘，系上背带，将剑背在了后背，走出了门。
桐人也站了起来，背上背着他的黑剑，左手将避雨用的薄革质斗篷的扣环扣上，右手推开窗户，从旁边的树枝攀岩而下。
优吉欧带着莫名地不安，回到了长椅处，将桌上的青蔷薇之剑拿起，缓慢收入鞘中。
温贝尔宿舍门口，悠听到门内一群男人在兴奋的叫吼着，同时伴随着女性痛苦的惨叫。
愤怒、自嘲、无奈、无能、后悔、焦躁等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
同时，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脑海漫延，他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让他去毁灭一切。
他甩了甩头，将那种罪恶的念头压下。
悠紧抿着嘴唇，他知道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同伴一起将里面的那些人一举歼灭。
在圆形的三层走廊的最东侧，紧闭的门前，优吉欧看到一张让他觉得陌生的冷漠至极的悠的脸。
优吉欧走到悠的身边，小声的问道“悠，你怎么了？”
“她们三个都在里面。里面的人……不，里面的畜生……”
回应了优吉欧沙哑的声音的，是已经紧握着他手里的剑的悠。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我们的近侍。”
“现在怎么办？放着她们被欺辱吗？”
“等桐人来吧。优吉欧，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里面的那些不是人，而是类似于哥布林的那种，如果等会我们进去，不要留手，就像以前我们狩猎哥布林那样。”
顿了顿，深吸口气。
“桐人来了他也会和我一样的决定。另外，你昨晚才说过蒂洁向你表白，你觉得她希望你看到这些吗。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优吉欧面色阴沉的说道“是芙蕾妮卡·谢斯基初等剑士找到了我们的宿舍，她告诉我温贝尔命令她在今天晚上给他做一些服务。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蒂洁她们，说她想退学的事，我们的近侍自然想去找温贝尔他们理论。”
“她们三个是三点多找的温贝尔，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我只能先过来和你汇合。我让芙蕾妮卡·谢斯基初等剑士留在我们的宿舍等桐人回来，把我到温贝尔宿舍的事情和她们发生的事告诉桐人。祁、蒂洁和罗妮耶请愿的原因是非常明显的，还有昨天在房间里蒂洁的发言，她们想赌上自己的骄傲，去帮助苦恼的友人。”
“可惜我们发现的太晚了。”
“啊，是啊。是我们太过自信了，是我们害了她们。我早该想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他们知道他们打不过我们，只会给我们的近侍下绊子。”
俩人站在温贝尔宿舍门前，听着门内凄厉的惨叫和一群男性的声音。
等了十几分钟，桐人喘着粗气，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听了悠的分析，同样是面色阴沉，将后背的剑拔了出来。
“优吉欧，等会如果害怕，躲在我和悠的身后吧。”
“不，这次，我要和你们一起面对。另外，我可以先问清楚我心中想知道的吗？”
“好，那就做好准备，因为之后，在他们眼里，我们可就是违反了【禁术目录】的罪人，不被【禁术目录】保护。”
等到凄厉的声音渐渐消失，悠用剑将宿舍门一剑劈开，三人冲进了温贝尔的宿舍。
只见宽敞的宿舍里十几个男人，衣衫不整，三个少女躺在床上不知生死。
优吉欧看着坐在沙发上喝酒的莱依奥斯，面色愤怒。
此时，莱依奥斯的表情突然发生了改变。鲜红的嘴唇两端向上翘起，露出了优吉欧之前从未见过的嗜虐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