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贝尔库利

“喔，久等了啊。”

尽管口角上刻着的尖锐皱纹暗示作为整合骑士的这个男子已经年过不惑，但高耸的鼻梁和削尖的脸颊却没有半丝松弛。然而，予人印象最深的，是从刚毅的眉毛下投出的目光。

终于在身体前部把带子结好的男人，把右手伸向脱衣笼。随后，一柄长剑从笼底轻轻浮起，被收到强壮的手上。男子将它架在肩膀，开始啪嗒啪嗒地赤足踏走在大理石上。

“好了。在和你开干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呢？”

“什么？”

“副骑士长法纳提欧她死了吗？”

“活着。”

“是这样吗。那我也，留你们一条命好了。”

“真是令人不快啊。”

悠和优吉欧摆好了攻击的架势。

“没怎么见过的把式呐，少年们。难道说，你们是连续剑的使用者么。”

“什么意思？”

悠和优吉欧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神里的诧异。如果不是这个连续技，他们就不会那么快击败那些整合骑士。

“没什么，darkterritory的那帮暗黑骑士里也有会使连续技的家伙，都不知道和他们打过多少回了啊。这是不怎么好的回忆，再怎么说，我们可完全不会用那些停不下手的巧招啊。”

“我们也要用正统流派的剑技来战斗？”

“不不不，不管是连续剑还是什么，都随你喜欢好了。也不是说见招拆招的啥啦，毕竟这边是打从一开始就要出绝招的啊。”

男人就这样站在原地，用右手将垂直架起的剑慢慢挥下。从笑容消失了的口中，迸发出震响整个大浴场的洪亮声音。

“整合骑士长贝尔库利·Synthesis·one来也！！”

话音落下，贝尔库利的剑在他的面前虚空划了一下。

悠和优吉欧见对方已经开始出手，左右分开一起冲了过去。

紧接着，悠的身体，与停留在空中的雾气重合。

突如其来的暴风卷起，悠瞬间被打飞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大量的血液从胸前的伤口流淌下来。

后背落下的地方，是通道左侧的浴槽。高高激起的水柱平息下来后，周围的热水被染成一片鲜红。

“哈……咳咳！”

将灌入喉咙深处的热水吐出，飞沫中也混杂着血红色。伤口的一部分似乎到达了肺部。

优吉欧看到瞬间重伤的友人，跑到他的身边。

“System call.Generate Luminous Element。”

站在通道上的骑士长悠然地俯视着总算是成功止住了出血，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的悠和扶着他的优吉欧。

“刚才有点危险，没想到你们会以那样的势头冲过来。抱歉，差点杀了你。”

悠一脸莫名的表情看着贝尔利库，问出了他心中的问题，并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冲到贝尔利库的面前与他战斗。

“刚才的招数究竟是什么。”

“我说过了吧，要使绝招啊。我才没有理由去用空挥来斩空气呢，可以说是斩到了稍远的未来吧。”

在悠还在感叹为什么这人这么实诚的时候，不用悠提醒，优吉欧已经想到了对策。

“Systemcall.”

骑士长一副不论是目不转睛地盯住自己的脸的优吉欧的目光，还是小声地编织着的术式都仿佛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从容不迫地和为优吉欧拖延时间的悠一边从容不迫的战斗一边解说着他的剑的来历。

“这柄剑原本是被安装在中央大教堂的墙壁上、叫【时钟】的神器的一部分来着。不管什么，都是在世界诞生的时候就存在的东西，最高祭司殿下用【Systemclock】这奇怪的叫法来称呼它。”

“祭司殿下曾说，『时钟并非指明时间，而是创造时间』就是这样。完全搞不懂意思。不管怎样，把那个时钟的针重新锻造成剑就是这家伙了。相对于爱丽丝小姑娘的【金木樨之剑】是往空间横方向上的广域猛砍，这家伙是纵向贯穿时间的哦。名字是【时穿剑】穿透时间的剑。”

骑士长坏笑道“那就从远距离攻过来，会这么想的吧。看到我的招数的家伙，全部都是。”

突然被读透了思考，优吉欧吃了一惊，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停下咏唱。

边使水滴从全身上滴下，优吉欧从浴槽中站起，将武装完全支配术的结句慎重地轻声说出。

“Enhance Armament.”

“呼”地一声从脚边卷起的寒气，向四面八方吹袭而去。优吉欧将改为反手握持的爱剑，毅然刺在了地面上。

“悠！快离开，我想和这个家伙一对一堂堂正正的打一次。之后我的招式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效果，后面就由你代我去攀登，拯救爱丽丝吧。”

悠听到优吉欧的咆哮，脑海中一瞬间思考了许多的对策，他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友人想一对一的战斗，迅速跑到了九十一层台阶的位置。

“噻啊！！”

“喔！！”

两重气势同时震响。

对着优吉欧的剑描画出的水色轨迹，贝尔库利的剑描画出的深灰色轨迹予以迎击。

下一个瞬间。

“咔擦。”地发出胧幻悲鸣，优吉欧握着的剑破碎四散。

贝尔库利微微睁大双眼。优吉欧的右手上没有被传到剑破碎的冲击。

本来后面应该接上右水平斩的，不过优吉欧张开双臂以取而代之，搂住了骑士长的腰。

以吼叫声将伤口的疼痛抹去，优吉欧竭尽浑身的力气，将自己的身体连同骑士长一起甩向右侧的浴槽中。

贝尔库利想踏出左脚使劲撑住，然而赤脚在冻结的地面上打滑了。落水的冲击紧跟身体浮空的感觉，在胸前的伤口上作响。

紧接着，使出全力挣开优吉欧的贝尔库利正准备站起来。

比那快上仅仅一瞬，优吉欧将青蔷薇之剑刺进浴槽的底部，喊叫着。

“冻结啊啊啊啊！！”

被青蔷薇之剑所制冷的，不过是装满了巨大浴槽的热水中的区区一部分而已。在周围，仍然存在着大量的温水。

要将它们全部冻结起来，大概就算有十个神圣术师同时持续生成冷元素也需要耗上好几十分钟。不过，为了能让友人顺利的到达顶层，只能这么干了。

武装完全支配术，是通过解放剑的记忆，唤起本来不应有的超攻击力的术式。

优吉欧所持有的神器青蔷薇之剑原本是坐镇于北方山脉的最高的山山顶上的冰块。那里即便时值盛夏也极为寒冷，冰在一年之中都不会融化，不过同时不管是什么生物都不靠近那里。永久冰块在几十年之间，度过着孤独的岁月。

然而有一年春天，吹过山脉的风，在永久冰块的身旁落下了一颗细小的种子。冰块每天都渐渐地融化着其身，滴下以此作出的些许的水滋润着种子。

到最后种子终于发芽，忍受着极寒的冷气使花蕾鼓起，在夏天到来的同时，微小的、然而又美丽的花朵盛开了。那是比北边的青空还要蓝的，一轮蔷薇。

春去秋来，即将濒临凋零的蔷薇花选择和冰一起永远地冻结，那份祈祷是如此的强烈。

强烈地祷念着的瞬间，优吉欧的口中，迸发出新的呐喊声。

“Release Recollection!!”

完全武装支配术的第二阶段。将沉睡于剑中的全部力量解放，下令【记忆解放】的术式句。卡迪纳尔曾说过优吉欧他们尚无法使用，不过现在的话，只有现在。

右手中的剑，激烈地震动起来。

随即，如无数玻璃同时粉碎般的硬质性的冲击声响彻整个大浴场。以优吉欧的右手为中心，蓝白色的光环正高速展开。被其所接触到的温水，维持着波纹的形状在瞬间就凝固了。

宽阔的整个大浴槽被冰冻成一片纯白，仅花了区区不到数秒。感受到包裹住完全无法动弹的全身的严寒，优吉欧喘息着。

骑士长贝尔库利的半个头都没在冰里面。由于刚才为了撑起身体，不论是左手，还是握着时穿剑的右手，都沉在浴槽的近底处。这样的话，和优吉欧同样已无法活动。

“没想到，会有在敌人面前舍弃剑的剑士，这是你想出的战斗方式么？”

“不。是友人教给我的。存在于战场上的一切东西，都能成为武器或是陷阱，他们是这么说的。现在，他已经离开前往更高层，我也放心了。”

贝尔库利微合双眼与嘴巴，思考着什么，最后脸上浮现悄然地浮现出粗犷的笑容。冰的碎片从嘴边淅淅沥沥地落下。

“哼，原来是这样。凭借所谓地利的家伙，嘛，我承认被你下了一城，不过我可不能在这里认输。”

嘶地吸进一口气，攒起力气。

忽然，贝尔库利的淡青色双眸被睁开。从其如野兽般露出的牙齿之间，迸发出裂帛般的气势。

“呶唔唔唔嗯！！”

转眼之间，骑士长的额头上便鼓起好几根粗壮的血管。稍稍露出的颈部上也出现了好几股筋肉，皮肤变得通红。

“什……”

这回轮到优吉欧发出惊讶声了。

在冰面下用力握紧仍处于记忆解放状态的爱剑剑柄，优吉欧集中意识。

如果优吉欧看见的记忆是真实的话，那么青蔷薇之剑与桐人的黑剑、悠的白剑和骑士长的时穿剑、法娜提欧的天穿剑就有着些微不同的出身了。

那就是，作为剑的起源的存在有两个。永久冰块、和被冻结于其中的一轮蔷薇。

冰块的力量是，冻结万物。而蔷薇的力量则是绽放生命。

“绽放吧青蔷薇！！”

响应着优吉欧的绝叫声，无数的『花蕾』在冰的表面上诞生。它们各自旋转着绽放，盛开出如剃刀般轻薄而又清澈苍蓝的花朵。

四肢的力气被抽走，视野也变得一片灰暗。现在别说寒冷了，就连与肌肤相接触的冰的硬度也已经感觉不到。

连贝尔库利，现在也被一点不留地夺去了能碎开冰牢的臂力，眼看着赤热的皮肤变得苍白、失去了血色。由这场战斗最初起就带有的那份从容，也从刚毅的面容上消失了。

“你这家伙难道说从一开始，就是看准了同归于尽是这么回事吗。”

“请你不要误会了，说不定我就能够胜过你。但是我要为一直帮助我的友人铺好路。”

不知不觉间贝尔库利和优吉欧，除了脸的中心以外的其余部分都覆上了厚厚的冰。

“从外表来看，你成为整合骑士，应该是在过了四十岁之后吧。当然，天命的最大值也有所减少。相对地，我的天命值现在已接近最大，即便挨了一刀，要比总量还是我这边较高。我就是赌在这一点上了。”

“你这家伙，刚才说了什么。成为整合骑士？像是知道我们的前世似的。”

“贝尔库利。你对我的剑，应该有印象才对。”

将一度合上的眼睑缓缓提起，骑士长说道。

“的确在哪里。那时候杀掉北边的守护龙的时候，在巢里，有和这很相似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