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欢喜
音戈抬手拦住他:“罢了罢了,也没想指望你们。”
说罢便回身进去将楚天扶了出来,一阵噼里啪啦、叮零哐当地落地,动作绝对称不上优雅,看得小袁子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但还是忍住了想上前搭把手的冲动,与众太监宫女一起跪下:“恭迎皇上回宫。”
音戈撇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皱了皱眉,然后动作十分粗鲁地拖着楚天上了台阶往寝殿中去。
一众宫女太监吓得匍匐在地不敢看一眼,小袁子连忙起身跟了上去,看着皇上被拖着左磕一下、右撞一下,他的心肝脾肺肾也跟着乱颤。
殿外人一堆,殿中倒是一个人都没有,音戈径直走进去将楚天扔到了宽大的龙床上,拍了拍手对跟来的小袁子说:“眼下我可以走了吧?”
小袁子见识了她狠辣的手段,一时不敢看她:“那什么……宫门已经下钥了……”
“哦。”音戈环抱着胳膊:“所以我出不去了是吧?”
小袁子垂首道:“十分抱歉,音老板……”
音戈也不恼,继续问:“你是不是还想说,让我留在殿中照顾他?”
小袁子头垂得更低了:“麻烦您了,音老板……”
音戈顺从地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袁子见她突然这么好说话,愣了愣,细细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提醒一句:“音老板,还请下手轻点儿……”这才行礼退下,顺便关上了殿门。
音戈不由得失笑,敢情这小公公明明看见了她故意摔打皇上,却强忍着不上前帮忙,看来某人在宫里的淫威比之乐澜在万凰山庄也不遑多让……
音戈叹了口气,这才将刚才随便扔在床上的楚天扶正,又见他一身精致的绣纹黑袍在马车的颠簸和她的拖拽下变得又乱又脏,好像箍得他很难受似的,只好勉为其难地将他的外袍和鞋靴脱掉、拉过被子来给他盖好。
折腾了一晚上她也累了,寻思着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间有一张软榻,便打算去那儿将就一晚,刚一转身手腕便被牢牢拽住,身后传来慌乱的一声:“音戈,不要走!”
音戈脚步一顿,这是第二次听见楚天叫她的名字,这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楚天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情绪,音戈很快将混乱的思绪压下,转身准备骂人:“敢情皇上早就醒了,故意折腾……”
却见楚天虽然瞪着大眼睛盯着她,但眼神却是有些迷离涣散,音戈微微俯身,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没醒呐?那这算是……撒酒疯?”
楚天又敏捷地抓住她在眼前晃的那只手,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心口处,喃喃道:“音戈,不要走!不准走!”
音戈心中五味杂陈,手也挣不开,便索性顺势在床边蹲下,楚天的眼睛随着她移动、片刻不曾离开她的脸。良久,音戈叹了口气:“皇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金口玉言,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她犹自出神,突然觉得唇上一热,猛地回过神来又见楚天已经躺了回去,眼神中似是有些……害怕?!
音戈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指着他愤然骂到:“好你个臭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你偷亲了姑奶奶!不是姑奶奶轻薄了你!做出这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呢!”
楚天抬手护住自己的脸,像个犯了错怕挨打的小孩一般,却见她只是抬手指着他臭骂,便放下手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为什么不打我?”
“哈?”音戈骂得正起劲,突然一顿。
楚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每次亲了你,你都会给我一巴掌,为何今日不打我?”
音戈气得一拍床沿:“你何时……姑奶奶何时打你了?”
楚天的神色突然有些黯然,喃喃道:“在梦里。”
音戈愣了愣,怒火好似被突然掐断了一般,城门楼上明亮的灯光和那道长长的影子在她脑海中轮换,让她心中筑起的高墙有些摇摇欲坠……
失神的瞬间,楚天又夺过她的手,猛地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牢牢抱住,似是怕她下一刻会消失一般:“你不要走!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请你,不要走!”
音戈跌在他怀里,与他耳鬓相贴,桃花结清冽的酒香萦绕在鼻尖,她被楚天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他的身体却害怕得发抖……音戈叹了口气,笑到:“臭小子,你当真这么喜欢我?”
楚天顿了顿,扶着她的肩将她放开了些,只为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音戈,我爱你啊……我真的,爱极了你啊。”
他眼神有些迷离,但眼光却很是坚定,音戈心中那道高墙终于轰然倒塌,她轻笑着叹气:“唉,你这个臭小子喝多了胡言乱语,却让我这个清醒之人将这些话都听进了心里。你倒是不知者无罪,姑奶奶我这般与你任性胡来,怕是要遭天谴呐……”
小袁子守在大殿外见殿内熄了灯,担忧的神色一扫而光,喜滋滋地对端着醒酒汤的宫女挥挥手说:“端回去吧、端回去吧,皇上不用它了!”
小宫女连忙红着脸退下了……
而聚仙楼北区主屋的红鸾帐中,一条光洁如玉的胳膊从帐中伸出来扒住床沿、似是想逃,娇软无力的女声道:“千邪,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一个低沉的男声似有些愉悦:“不可。我竟不知夫人何时学会了这么多手段?”
那么多手段学了又如何?最后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女声羞愧又懊恼:“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你这样了。”
“不可!”男声更加低沉了些,略带诱惑地说:“阿樱,叫夫君。”
另一条光洁的胳膊也猛地伸出来死死抓住床沿,抗拒道:“不行!不行不行!”
红帐中突然又伸出了一只修长的大手,轻轻松松地将那两只死死扣住床沿的手掰开拉回了帐中,男声沙哑着哄到:“阿樱乖。”
翌日,楚天因宿醉头疼早早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宫中寝殿先是一愣,只觉得脑中混乱不堪。口中干渴,正准备起身去倒茶,猛地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宽阔的龙床也是一片凌乱……
楚天呆愣地坐在床上,脑海中一些断断续续的迤逦片段闪过,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臭小子,你要记住今晚!”过一会儿那个女声又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别记得的好……”
楚天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那个曼妙的身影、那个妩媚的声音,是……音戈!原来……不是做梦!
楚天连忙捡了地上的里衣胡乱穿好,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间打开殿门,仓皇地喊了一声:“音戈!”
殿外的宫女太监连忙跪了一地:“拜见皇上。”
小袁子端了一碗醒酒汤匆匆赶,连忙道:“皇上,下着大雪呢,当心冻着您!”
楚天扫了殿外白茫茫的一片,并未看见他想见的那个身影,扭头一把将小袁子提了起来:“音戈呢?音老板呢?人呢?”
小袁子手中的碗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惊恐地说:“音老板不是一直在寝殿中?奴才、奴才并未瞧见音老板出来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跪倒在一旁的太监们也跟着瑟瑟发抖:“皇上饶命!奴才们也没见音老板出来!”
楚天神色复杂地愣了半晌:是啊,音老板可不是个普通的商人,她来自魔谷、又是万凰山庄的堂主,武功自然高深莫测,若她要逃走,又岂会让人发现?
楚天脸色沉了沉,松开手将小袁子放下转身进殿:“速速替朕更衣。”
小袁子脚一沾地便如获新生,连忙招来几个太监进殿服侍皇上洗漱更衣,太监们从未见过皇上如此阴沉着脸,竟是比仁亲王还凶上几分,是以全程大气儿都不敢出。
小袁子见他又是穿上一身便袍,顿时心急如焚,大着胆子问到:“皇上难道又要出宫?”
楚天神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你们废物,朕何至于再出宫?”
小袁子连忙跪下:“皇上恕罪!可您要是再出宫,王爷会要了奴才们的命的!”
楚天冷哼一声:“寻不回皇后,朕也会要了你们的命。”
小袁子连连磕头求饶,楚天拂了拂袖子头也不回地出了皇宫。
聚仙楼里昨日给街坊邻居们连着做了一整天的喜面,钱榛通知今天歇业休息,是以大门紧闭。
楚天在门口敲了半天不见开门,索性飞身上了屋顶往院子里去,谁料脚还没碰到院子的地便被身后蹿出的一人拿下,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连忙道:“疼疼疼……大公子,是我!”
龙烨皱了皱眉放开他:“又是你?”
这个‘又’字用得何其妙,想当初第一次为了三哥求医问药闯进来,也是被这位冷峻的火华公子所擒……
龙烨看着他:“皇上昨晚不是回宫了么?为何大清早的又来了?”
楚天动了动方才被他拧住的胳膊,连忙道:“音戈呢?烦请大公子带我去见他!”
龙烨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音戈昨夜送你回宫后并未回来,不是与你在一起么?”
“什……什么?”楚天瞪大了眼睛:“她没有回来?”
魔洛正巧经过听见,走过来问:“怎么?你们吵架了?”
“我们……”楚天摆了摆手,急道:“总之她悄悄从宫里跑了,我还以为她回了聚仙楼……”
龙烨摇头:“她并未回来。”
楚天忙问:“她没回来,那她还能去哪儿?”
龙烨和魔洛均是摇了摇头。
楚天抬脚便要往里走:“白庄主呢?她们关系那么好,定会知道她能去哪儿!我要见你们庄主!”
魔洛拦下他:“尊上和夫人尚在休息,你不能进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话说一半楚天才想起昨夜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自然不会这么早起,于是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要不你们帮我通传一声?”
魔洛摇头:“这个时候去敲门的,只有死路一条。”
龙烨想了想说:“皇上与其在这里等,不如抓紧回宫派人去寻,我这边也派人去找,若有消息定会知会你一声。”
楚天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只得叹了口气:“那就有劳大公子了。”
龙烨点点头:“应该的。”
看着楚天失魂落魄地离开,魔洛奇道:“音老板这是吃干抹净,脚底抹油就……跑了?”
龙烨淡定地点点头:“应该是。”
魔洛问:“那你当真要帮他寻人?”
龙烨微微摇头:“皇后能跑,千金堂的堂主跑不了,既然如此,与我何干?”
魔洛自然懂他的意思:“可你骗了这位小皇帝,凭他之力恐怕找不到音老板了。”
龙烨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找她不难,难的是抓住她,一入江湖便是音戈的天下。”
待龙樱醒来已是下午,她缓缓坐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酸痛无力,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不在屋内,便叫了一声:“若儿。”
若儿很快进到屋内,带进一道风雪:“夫人终于醒啦!”
龙樱打了个哆嗦,将被子裹紧了些才吩咐到:“让人送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若儿连忙将一个手炉放进她的被子里,笑到:“尊上已经吩咐过了,热水马上就来。”
见若儿在柜子里取了一套新衣服抱着去浴室准备,龙樱突然想起什么,忙叫到:“若儿别……”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若儿一声惊呼:“夫人,浴桶怎么破了个洞?”
龙樱羞愤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她昨晚自作自受被折腾了一整晚,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魔尊大人总算大发慈悲去打了水来抱她去洗澡,谁知洗一半竟变成了鸳鸯浴……她实在不堪受此折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运功想要拍晕他,谁知抬手无力拍歪了,将浴桶拍出个洞不说,自己也彻底用尽力气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