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燕秋月含差低头，孙子建一霎那想起了一句：最是那一低的温柔……不知道为什么，燕秋月对他总是有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让他总想冲动，总想沉沦。

在这一霎那的低头里，在这忽然泛起的浅粉里，在那细眉稍弯而双眼微闭里，在那红唇的轻抿里，在那黑发垂落过洁白的颈项里，在那侧身突显的曲线腰肢里，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朝圣者，或者，一个久离故乡而回的游子。

于是，他伸出手轻握住那垂落下来的一只纤白的小手，忍不住道：“秋月，你好美啊！”

燕秋月挣脱了他的手，轻哼了一声，扭转过身背向着孙子建道：“我有顾爱琴美吗？”

孙子建直视着她的背影道：“顾爱琴很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畏惧，不难违背她。”

燕秋月道：“那黄小雅呢？”

孙子建道：“黄小雅就像我的一个至亲的人，是一个我无法忍心拒绝的人，是一个我想保护她想让她快乐而幸福的人。”

燕秋月道：“那我呢？”

孙子建道：“你像是我很久前就相识相知并相伴相行的人，看着你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异常的熟悉与亲切，总想拥着你，亲吻着你，在春风中，在花丛中，在细雨中，在一条幽曲的小径中，在一柄古朴的油纸伞下，默默地让时间缓缓地流淌着，消失着……”

燕秋月沉默了一会儿道：“看来你是个情场高手啊。很会哄女人，而且，还很贪婪，那个都不放过。你这样会造成很多无法控制的后果，甚至会很严重。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只有专一才会有真正的爱情与幸福。这算是一种劝诫吧。”

说完话，便走出了门。

孙子建感觉自己的生命停止了，一切都凝固着一动也不能动，但是，转瞬间又有一道巨大而明亮的闪电劈下，把自己凝固的一切都炸碎了，成了一地的粉末。

自己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他反复不停地问着，没有任何声音回答，而这一地的粉末变成了一地的沙子，又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沙漠。

这沙漠干涸着，空旷着又无边无际着，也没有风来把它们扬起，让疯狂一下或哭号一下，只有这死一般的寂静，被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压抑下来，无法散去。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孙子建说不清道不明，他从还也没有这样过，只是这样呆呆的，仿佛那一片灰色的混元之气，无生无死，无知无觉。

这样约过了十几分钟，燕秋月又推门走了进来，来到他床边，看到他这样子道：“怎么，被打击到了？”

孙子建仿佛自言自语道：“我好像看到的世界的末日，又好像看到了宇宙的初始。”

燕秋月坐下来，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行了，别瞎想了，万一抑郁了，那就是我的责任了。”

孙子建道：“你从此以后会不会不再理我了？”

燕秋月道：“没有啊，我这人就是顺着心走路，走到那里是那里，你也别多想。”

孙子建道：“不违背自己的心意，也挺好的，可是，为什么我会生出一种要离开的疼痛感呢？”

燕秋月道：“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想逃避吧。”

孙子建道：“也许吧，不时候，逃避即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办法，也是一种处世的方法。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很不男人，因为没有承担，却又管不这样去想去做。”

燕秋月道：“你这是一种艺术性格，多情又无情，正义又无义，恒定而双善变，情绪化感性化自我化，膨胀起来无法无天，低落下去自卑到无法生存。这样的个性很晩犯罪，不过，幸亏你胆小怕事，所以，活到五十多还平平安安的没有什么大风大浪。”

孙子建叹了口气道：“你是说我一事无成，平淡无奇吧。”

燕秋月道：“也就是一种性格而已，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种性格，真的说不上好与坏，老天爷创造出来，便总有生存的理由与必要吧，我们可无权评价。”

孙子建又叹了口气道：“我想睡一会儿。”

燕秋月道：“感觉无聊了？得不到就不高兴了？是不是要我温柔地哄哄你，甚至给你许诺点什么啊？”

孙子建尴尬道：“也不是。就是突然被揭开了一块伤疤吧，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身在舔一舔，等结好了再一块疤，便又可以继续出来当野兽了。”

燕秋月道：“看来是真伤得不轻啊，对不起啊，我……这算是职业习惯吧。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喜欢我，其实，我也挺开心的，是挺开心的，虽然……是吧。”

孙子建听了道：“那我们以后做朋友吧。”

燕秋月道：“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

孙子建一愣道：“是，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燕秋月笑了道：“情感的事情，谁也不要说，有时候也不是说与不说的事，随缘吧，我相信缘分。”

孙子建道：“是我配不上。”

燕秋月看了他一眼道：“也不用这样自卑，你也挺好的，就是吧，岁数有点大了。”

孙子建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增寿的事情，但这不能对她说，便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年轻了些？”

燕秋月笑道：“当然注意到了，不过呢，有时化妆品用得过量，也会留下危害的，不管怎么说我不赞成，不过，也不反对，毕竟它也能让一些人获得安慰提升起信心。”

孙子建无语了。

见孙子建不说话了，燕秋月道：“你啊，受不起打击可不好，追女孩子一要勇敢，二要不要脸。当然，也不能太过分，这样尽了心，花费了时间，如果得不到，那就真的无缘了。聪明的就要转换战场了。”

孙子建道：“我已经有两处战场了。”

燕秋月道：“怎么，想放弃了？”

孙子建道：“不是想放弃，而是不想唐突，不想破坏，怕糟践了。”

燕秋月道：“你呀，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还不让说了。”

孙子建道：“年龄这个槛我跨不过去啊，而且，这个槛可能还会越长越高。”

燕秋月道：“也没有说非要嫁娶啊，就是……谈谈啊。”

孙子建道：“你是什么意思啊，我糊涂了。”

燕秋月道：“就是吧，你呢，喜欢我，我呢，也不讨厌你，你呢来表达你的喜欢，我呢也表达我的不讨厌，你明白吗？”

孙子建有点找不着北道：“不明白。”

燕秋月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呢，继续喜欢我，这是我允许的。”

孙子建道：“就是说，我可以追求你，甚至有时可以抱一下，亲一下，是吗？”

燕秋月道：“追求可以，抱一下，亲一下，要极力控制，当然也不是可有，但是，我不会回应的。”

孙子建道：“你是不是想继续和顾爱琴战斗啊？”

燕秋月道：“也不全是，我吧，就是觉得这种氛围挺享受的。”

哦，孙子建有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