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累赘
“这位小姐,小道见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是不是最近没睡好觉啊!”一身着道袍的少年横空出现,拦住一名少女去路。
少女十分头疼,柳眉倒竖怒从中来:“走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招摇撞骗!本姑娘没工夫和你纠缠!”
“不就是城外面有几十万大军围着嘛,现在重点是我都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你看能不能先让我垫垫肚子,剩下的事我给你想办法!”小道士打趣道。
少女无奈的摇了摇头,“林冲!”
少女浑然一掌打在道士胸前,小道士随即飞出仗外,剧烈的疼痛使其咳嗽不止。“你好好看看,整个宛城有谁吃过饱饭了,你到底有多厚的脸皮!”
“荀...荀小姐,怎么说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有身份地位,我一个小百姓,不找饭吃养活自己又能干什么!”被称作林冲的年轻道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道,这丫头下手真狠。
少女看着可怜兮兮的林冲心下一想,这小子说的也没有错,眼见他已经被自己打伤,十分后悔。
“你跟我回太守府吧,现在也没人会找你算命!”少女走上前去,将林冲提起,如同抓住一只花猫一样轻松。
“那真是太好了,太守府应该有饭吃吧,小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冲沉迷在幻想之中,似乎闻到了食物的清香,被饿得只剩下骨头的林冲哪里受得了这个,身子不觉得瘫软了。
“你这家伙,竟敢非礼本小姐!”
少女一拳打在林冲企图贴在自己身上的脸上,本就算不得英俊的面孔,如今更是面目全非了。
这一年少女十三岁,作为襄城太守荀崧的女儿,被唤作荀灌,多少年后,人称荀灌娘。
宛城,太守府。
荀崧威坐堂前,作为襄阳太守,宛城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本营。如今城外几十万大军将宛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大人,为今之计若想保住宛城,只能有一个办法!请大人给我三千精兵,我定能突出重围,向平南将军石大人求援!”
听到此话,荀崧站起身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将军,恕本官直言,如今在城中固守之人多是宛城百姓,如此调走三千人马出城,宛城必定在两个时辰被攻破,现在可调度的兵马,不足百人!”
“百人!”
“大人,那岂不意味着我们早晚会困死在城中,谁又能带领百人突围,除非是霸王在世不可!”
“是啊,大人!”
荀崧止住众人骚乱,“然而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试,吴将军说的对,想保住宛城只能像石览求援,我与他有恩,他知道襄阳有难必当竭力相助。”
荀崧顿了顿,“我觉得这次该由本官率领数十将士突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大人,不可啊!你是城中太守,你若有任何闪失,谁能主持大局!况且城中百姓都是受你恩德才誓死守城,你若不在,有恐军心不稳!”
“我意已决,诸位不要再劝,宛城生死,在此一举!”荀崧低沉的嗓音告诉众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今天天气好热啊!哎我们在这偷听真的没问题吗?”林冲边啃着鸡腿边问,“你爹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这种事竟然还需要百人千人!”
“你能不能闭嘴,我爹说的一定有他的顾虑,你怎么可能懂!你离我太近了,哎,别把鸡腿在我身上蹭!”
“太阳晒到我了嘛!你难道不想替你爹分担分担,我觉得以你的武功,里边那群家伙都不是对手!”林冲眯了一下刺眼阳光,掐算起来。
“我怎么可能做到!你别开玩笑了!”荀灌忽然变得扭捏起来。
林冲无奈的说:“没想到你平时不可一世,关键时候确实这般畏首畏尾,将来城破了,你爹被杜曾杀掉,城中百姓被其屠戮殆尽,你嘛!”
“我怎么样?”
“当然是沦为杜曾那畜生的小老婆,整日整日……,哎我还没说完呢!”
荀灌已经是破门而入,议事堂变得鸦雀无声。
林冲靠在门前,看着这个女孩,心中思绪万千,傻瓜,有我在怎么会让你伤到分毫。
一年前的宛城,林冲所在的街市还很热闹,荀崧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宛城虽是刚刚经历了战争的摧残,却能恢复往日的生机。
然而林冲的摊子却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没有招牌,不着道服,摊位前竟是排满了长队。“徒弟,徒弟!”
“哎,来啦,师父!”
林冲情不愿的应道,感觉被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年少的林冲和老道人行走江湖各处,早就练得一身的油滑本事。
林冲虽然才十三四岁吗,但显得颇为老练,在众人身前站定,喝到:“各位父老乡亲,恩师无上天尊真武临凡下界,有些,额,水土不服,大家知道,天尊都是吸食仙气的,如今下界普度众生,哪来的仙气,只能求些黄白之物补补这具转世凡胎,大家伙看着给吧,天尊定当保大家周全......”
“天师,天师,我没有钱,你能不能告诉一件事啊!”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钻进来,从眉宇之间的英气已然知道这是一年前的少女,荀灌,她,十二岁。
“小姑娘,你想要知道什么事啊?”老人慈眉善目的问道。
“老爷爷,我想知道,我这只大花猫会不会能不能救活啊?”小荀灌将怀里的一只大花猫露出来,显然,花猫已经死的彻底了。
“哎呀,你这只猫好像已经死掉了。”林冲冷眼旁观道。
“你胡说!”
荀灌怒道“小花不会死的!”
“谁说没死......”
“启阳,闭嘴!姑娘,小花当然不会死掉,可是,它想睡觉啊!那老爷爷只能叫醒它一天陪你玩,然后它又会去睡了,你看怎么样?”
老道士颇有诚意的想笑荀灌说。
荀灌抚摸了一把怀中的花猫,泛起天真的笑容“老爷爷能让它醒来一天也好啊!”
“老家伙,你没疯吧!”林冲大喝道。
然而,一声喵叫向起,花猫奇迹般的复活在小荀灌怀中。
“你这混蛋!”林冲怒道。
荀灌不满的瞥了少年一眼,抚摸着怀中的花猫,虽然只有一天的寿命,但能见到它活过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启阳,我们走吧!”
老人依旧慈眉善目,人群中没有谁注意到花猫死而复生,每个人不过是希望在老人这里听到几句财源广进,富贵吉祥。
一年了,老家伙,你终究是算错了我林冲。
炎炎烈日终于将领地扩张到少年脚下。
“胡闹!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荀崧呵斥道。
“爹,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能找到石伯伯!”
小荀灌坚定的眼神令众人讶异,小荀灌虽然只有十三岁,却是没有人敢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
不说那足以和荀崧平分秋色的武功,单就是谋略智慧已经令很多久经沙场的将领惭愧不已,故而荀灌请缨,没有人面露异色。
荀崧自然知道小荀灌的天赋异禀,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不想失去这个女儿。然而如今的局势,除了荀灌似乎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我说堂堂襄城太守荀崧荀大人怎么做起事来也如此扭捏!”
林冲走进门来,丝毫没有把堂上众人放在眼中,即使是对待荀崧也是这般的狂妄。
“你是何人?敢对荀大人这般无理!”吴将军喝到。
“奥,忘了自我介绍了,本人城北不二天师林冲,各位有空去我那算两卦,在下....”
“混蛋,你给我闭嘴!”荀灌一掌劈下,正打在林冲肩头,林冲踉跄着栽倒在地。
“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能不能有点预兆!”
林冲摊在地上,觉得这个大小姐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是会算吗,真想不通你师父怎么会有你这种徒弟!”荀灌不屑道。
众人见这林冲居然像一只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分明就是街头的流氓混混嘛。
然而,荀崧却未小看这个林冲,毕竟荀灌这一掌即使是自己接下来也要耗费些内力,而眼前趴在地上的少年看似痛苦,实则没有伤到分毫。
林冲嬉笑道:“荀大人就这么舍不得自己女儿去犯险,反正以现在的情况宛城最多再坚守一次大规模攻城,杜曾那家伙的心狠手辣你应该很清楚吧!”
“爹,你放心,我一定能闯出去搬来救兵的!”
少女眼中的坚毅和无形中释放出的气势让荀崧恍惚间竟忘记了这是自己的女儿,更像是一位有着盖世英姿的女战士。
荀崧嘴角露出欣慰一撇。
“荀灌听令!命你挑选军中勇士百人,突出重围,向平南将军石览求援,已解襄城之围!”
林冲退出房门,斜阳欲坠,残红似血,终究是一个流血的夜晚啊!
“师兄,你让那猫活过来,这有悖天理!”林冲怒道。
“启阳,你真是,真是迂腐,你看我们师兄弟这么多年空怀一身奇术,却只能装作师徒招摇撞骗,这次的机会可是不多见啊!”
老道人边说边摘掉胡子,虽算不得年轻,但也算的身强力壮,哪里还是一个古稀道人。
“世人愚昧,只相信吉祥如意的鬼话,师父老人家临死还是看不开,要我们招摇赚骗,不许破坏天机,每天只能赚到一两八钱,如此一生又有何意义,我陈启阴就是要给这世道留点记号!”
林冲无奈的坐下,是的,两个人本来就是师兄弟,只是古稀道人和带有灵气的童子组合起来更容易使人信服,明明所学非虚,却要行骗度日,面对此时的师兄陈启阴竟是无言以对。
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师兄所想也是自己所想。
“你这老家伙!”
林冲习惯了这样称呼陈启阴,虽然他不老,“可你是用一年后今天那女孩的命刻记号!你这是窃取天机!”
“哪来的那么多天机可窃取,我只不过是在历史的车轮上卡住了一小根稻草,离你说的窃取天机还远得很!然而师父传授我的本就是窃天之术。”
陈启阴闭目凝神,细细推演开来。
林冲叹了口气,其实师兄只不过是对这天下发了发牢骚罢了,人间哪有起死回生,那猫不过是师兄耗费真元勉强吊起的回光返照。
然而,猫本就是要死的,林冲疲倦的躺在床上,思索着,师父,既然你传授师兄窃天之术,却又为何在临死前收我这个徒弟。林冲从枕边拿出一卷经书,竟是补天论述。
“你真的要带一百人啊!我说荀小姐,你不觉得累赘吗?”林冲靠在柱子上,满口的轻蔑和挑衅。
不过,小荀灌倒是没有再出手,然而略带戏谑的看着林冲说:“带不带一百人无所谓,不过你肯定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