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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创世纪(三)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一般而言,刚出生的婴儿没有意识。可他偏偏有。

一般而言,刚出生的婴儿不懂人语。可他偏偏会。

一般而言,刚出生的婴儿不通事理。可他偏偏知晓。

一切都源于恶魔的仪式。恶魔的力量在他体内流转,让他成为世界的异类。

于是,他懂得了。

何为母亲。

何为欲望。

玫瑰的刺将女人狂暴的欲望尽皆传入,它们是被播撒的种子,以他的血肉为土壤。可不久之后,他没有了新鲜血肉,这些玫瑰便扎根至他的精神。

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下红色。

“您并非死亡,只是回归原本的样子。”少年说道。

没有恶魔仪式,没有创世纪,地板上散落的一团就是玛丽莲娜原本的模样。

红宝石的光辉收敛,它也在明亮的光中渐渐褪色。

“创世纪”没有实体,它的实体皆由主人的意愿改变。在玛丽莲娜死亡的现在,重新在其上刻下精神烙印的阿芙罗狄后代就是它的新主人。

玛丽莲娜太过傲慢,王宫的生活令她失去了警戒心,就连她刻于“创世纪”上的印记被抹去都没能发现。

但某种程度上,也只有她的儿子才能理解为获得新肉体而诞生的急切。

他此刻双手围在“创世纪”两边,又不敢将其握于手中。从今往后,他也能够拥有新的肉体。别人无需通过大脑给出的幻象也能看见他。

更重要的是,他也能看见别人看见的东西。

有时真实比伪象无趣得多。

通过玛丽莲娜的眼睛,他看见了太多无趣的东西。那感觉就像书还没翻开就已知晓后续。

为了体会刺激,他更想被别人欺骗。

阿芙罗狄家天生欲望难以满足。

玛丽莲娜如此,她的儿子也如此。

“创世纪”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光。风中飘舞的玫瑰花瓣聚成旋风,从风中率先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白皙且细腻,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贵族的手。玫瑰构成了他的身体。月光透过窗户洒下,也被一同编织成少年的一部分。他继承了阿芙罗狄家特有的银白发,也继承了玫瑰色的眼睛。只是他的眸色更浅一点。

理论上讲,“创世纪”是可以做到更换发色和瞳色的。但少年还是决定保留阿芙罗狄家的特征。他逐渐了解为何每代都能做到的事,每代家主又都不去做。

少年用手撩起发丝,一个普通人简单的动作他却做的极为困难。同样困难的还有行走。

他一摇一摆,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而后正如许多小孩子经常经历的那样,他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直直地跌了下去。

那张初见风华的脸毫无仪态地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鼻子好疼。跟被献祭时的疼痛完全不一样。

他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体会着新生命的乐趣。

就在他抬起头时,无情的恶魔挡住了月光。

“希望你不介意做个领路人。”他说。

尽管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优雅,可配上他方才的动作只会显得滑稽。

好在唯一的观众并不是对这种事感兴趣的人。

凯因斯一直藏在房间里,主要就是为了两件事。

一,如果少年没有办法解决玛丽莲娜,就由凯因斯给予致命一击。他甚至考虑过毁掉“创世纪”。

二,就是把阿芙罗狄的后代带回阿尔贝托。

凯因斯问,“你同意加入阿尔贝托?”

“当然。能抓在手里的都要抓住。这可是我的人生信条。”

少年在原地做了几个体操动作,总算适应了新身体。他转向玛丽莲娜的衣柜,可惜里面全是他母亲的衣服。

与阿尔贝托的领导者见面用幻觉是不是太失礼了?

不。说不定对方根本不受他精神力的影响。

那样的话,用幻觉给自己做一套衣服简直跟没穿是一种情况。

少年头疼地挑三拣四,最后转过身,对凯因斯说道,“可能你也不介意借我一套衣服?”

凯因斯瞥向衣柜。“里面都是。”

“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少年理直气壮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今后将会是搭档。而一对搭档,默契的培养是必须的。我必须更了解你,你也必须更了解我。”

凯因斯选择一刀砍过去。

但对别人致死的一刀却对少年几乎没什么用。一堆玫瑰花瓣飞出,少年的身体再度恢复原状。

玫瑰花瓣飞舞,少年趴在凯因斯背后,轻轻说道,“现在的你是无法杀死我的。而且,你也对我的力量感兴趣吧?”

如果少年渴望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凯因斯渴望的就是力量,就是最强。为此,他愿意支付出相应的代价。

两个少年的目光相互对视。在这瞬间,他们已签下契约。

凯因斯将少年领进自己房间,他的房间极为简陋,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再无其他东西。他的衣服也大都是漆黑的紧身衣。

少年仿佛早已知晓般打开另一个橱柜。里面放的都是凯因斯为完成任务而准备的道具。

少年从中翻出一件象征贵族的礼服穿上,颇为满意地对着不存在的镜子摆姿势。

他确实很美。

凯因斯已经预料到,未来将有多少人为新的阿芙罗狄疯狂。

“活动的话,我是不是也该有个名字?”

“嗯。”

“你的名字是什么?”

“凯因斯。”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这样啊——”

少年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你来帮我取个名字吧。”

“你可以自己取。”

“不行。我会考虑太多。就算不刻意去想,我取的名字里也会带有个人偏好。你就不一样了。”

兵器是不具备自我色彩的。兵器取的名字也是。

凯因斯认同了他的说法,于是给了一个名字。

“……梅塔梅尔。”

“还挺顺口。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没有。它毫无意义。”

少年笑了。这是自他诞生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好啊。从此以后,我就是梅塔梅尔·阿芙罗狄。”

“贵安,凯因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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