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雪

他们回到城里第三天，许大哥就过来了，还有负责印染的丁师傅，印出来和她想象中的如出一辙，接下来就是规模生产了。

杨思良让陈伯带他们去附近的堂子吃晚饭，吃完也不久留，直接回去京郊。

杨曼还有点担心他们这样跑来城里散了心会不会耽误了工作，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古人对地位阶级和工作都非常看重，也恪守本份。

难怪会有一个成语叫触槐而死。

当时一位帝王派杀手去杀一名臣子，天还未大亮杀手就到了，可却看到那名臣子，已经朝服穿戴整齐，正坐在大厅上合目养神等待上朝的时辰。

杀手大惊，这样一位仁士乃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故头撞槐树而死。

小感概一番，杨曼就走进了怡红院。

才短短几天没来，怎么院里冷清了许多，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来？忍不住自恋了一下。

她走上三楼，姑娘们没有往日的热情，笑起来也是皮笑肉不笑。

于是她拉住了有几眼之缘的一位姑娘：“请问柳云姐姐在哪里？”柳云是给最多建议给她的，也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地位，为人倒是颇有几分仗义。

姑娘指了一间房，杨曼便走过去了。

“柳姐姐在吗，我是杨曼，我进来可以吗？”杨曼敲门。

“进来吧。”声音懒懒的。

柳姑娘穿着睡衣，脸上不施粉黛，肤色白白的显得有些憔悴。

“柳姐姐昨晚睡不好吗？”杨曼放下印着碎花的布料。

柳云拿起来看了看，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听她说道：“曼妹妹，你的踢台秀需要换一个人，我过两天找到人在告诉你。”

“换人，换的是谁？”她当时选出的十六位姑娘可都是年轻又身材纤细的，谈的时候个个都非常愿意又积极，怎么突然有人要退出？

“小雪不在了。”柳姑娘说这句话后，心情明显沉闷了下来。

“小雪去哪里了？”杨曼记得小雪，十五岁，今年就要成为女人了，可爱伶俐的一位小姑娘。

“她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杨曼因为意外睁大了瞳孔。

“前几天，就是边隅国使者包下大厅的那一天。”

那天杨曼也在场，只是后来走得早。

她心里起了一份直觉，应该和当时无意间听到丽丽说的事有关。

“怎么回事？”她问道。

“边隅国使者领头的那位姓季，他出高价让小雪陪晚，小雪不肯，可是许妈妈骗了她，把她送进了季使节的房里。”柳云心有戚戚，这件事同房的姐妹都不知道，是在深夜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发生的。

“现在姑娘们都在跟许妈置气，那个男人有前科的，去年正是他把翠姐姐弄掉半条命。怎么能接他的生意，这不是把人往火坑推吗！”柳云有几分激动，手里紧紧抓着那几块布料。

杨曼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轻拍着他的背：“有报官府吗？”

柳云用一种你在开玩笑的眼神看着她：“我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官府怎么会理你，何况对方还是使节。”

“那难道他就不用负责？”

“呵。”柳云冷笑：“负什么责，昨日大摇大摆地走了。”

杨曼从脚底自下而上的遍生寒意，就跟原主一样，若是自己没有穿越过来，思良和刘氏该有多痛苦，还无处伸冤。

柳云看杨曼愣在那里，一时不忍心：“曼妹妹快坐下吧，也不是姐姐说你，你整日来我们这里实在不妥，我们命该如此没得选，可你不一样。好好嫁人过日子，别再来这儿了。”

“柳姐姐别为我操心了，我就是想多挣几个钱，就你们看得起我设计的衣服，我不来这还能去哪呢。”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你衣服有别人穿就不来我们这儿了，这么直白就不怕伤害到我呀。”柳云嗔道，杨曼一女子都受不了。

“姐姐饶了我吧，你们可也不亏呢，我在给你们打亮名头。”杨曼笑道。

“就你那些衣服有什么名头好打的，还不是嘲笑我们这些风尘之人。”

“当然有得好打了，若是哪天我的衣服出了名，那肯定是从你们身上出的名，到时何人不知柳姐姐穿了杨家衣服美艳群芳？”杨曼绷起脸，振振有词。

“真是不要脸，还得你衣服出了名，别人才知道我呢。”柳云淬道。

两人相互逗趣一阵，把刚才的低气压翻篇了。

替补人由柳云亲自选，身材不会差到哪里去，尺码就不必改了。料子柳云很喜欢，大体没什么问题。

杨曼从柳云房里刚出来，就被许妈妈叫过去。

“杨小姐好几日没来了，看来贵人事忙啊。”许妈妈一脸笑意，聊了几句之后就问了踢台秀可不可以提前举办。

看来是和姑娘们闹了别扭，弄得客人们也兴致缺缺，所以就想提前热闹点了。但真的提前不了，她衣服都还没做完呢。

许妈妈遭到了拒绝，也没垮脸：“那就照旧吧。杨小姐若是得空可多来院里逛逛，姑娘们也没什么院外朋友，和你也处得来，都盼着你来呢。”

商业客气话，杨曼也会的，回敬了一波便离开了。

只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日对她起色意要揽她过来的男子正是季使节，而那名帮她挡开的姑娘就是还差几天才满十五岁的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