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鹤关音信断,龙门道路长下
赵旻终于还是吐了句槽。
“阿旭，其人何以至此？查一查，是何人泄露军情！”
赵旭苦笑起来：“少君理应先渡过眼下难关，再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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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无奈至极地迎上那赤如晚霞的一骑。
曹彰曹植二人，早已如哈巴狗一般迎上前去。
“徒儿拜见师母！”
那人，不是骑着汗血宝马的大小姐孙尚香是谁？
尽管其人此刻头束刘氏冠，身着火红锦袍，一身男装尽显飒爽英姿。
赵旻尚未开口，大小姐便气鼓鼓道：“卫将军出征，何以不带末将同行？”
赵旻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密布的青筋骤然明显。
其人深吸了数口气后，方才勉力压住心头怒火。
“阿香，战场上刀剑无眼，又岂是儿戏？”
孙尚香抱拳道：“卫将军明鉴，末将武艺不比骁骑将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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糒即如今日的干饭。
曹操妻妾众多，死前遗命其居于邺县铜雀台，每日供以干肉（脯）与干饭（糒）。
吾婕妤妓人，皆着铜爵台（即铜雀台）。于台堂上施八尺床繐帐，朝晡上脯糒之属。
摘自《魏武遗令》。
赵旻其实是在吓唬孙尚香。
他军中伙食哪有如此差？
孙尚香毫不畏缩：“卫将军放心，末将不怕！”
赵旻继续吓唬人：“你须睡独帐，夜间或有毒蛇出没！”
孙尚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仍朗声道：“末将不怕！”
赵旻跟小老婆较上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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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凉州金城郡、益州汉中郡两千里之遥，八日内大军必须赶到。日行三百里，连续七八日，你可受得？”
孙尚香倔脾气也上来了。
“末将不怕！”
赵旻叹了口气，彻底无可奈何。
“既如此，亲军校尉，随我回营。”
孙尚香偷偷摸摸向赵旭赵虎，以及曹彰曹植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一战，以孙尚香完胜而告终。
赵旻垂头丧气地跟在他们身后，眼见孙尚香与曹彰、曹植俩半大小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又思及军中尚有贾诩这个年过半百的半老头…
其人忍不住悲从中来。
在赵旻耳畔，似乎响起其人前世，那极为熟悉的电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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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赵旻如今的威望，别说其人只是安排一个女子进军营，便是多几个也无人有怨言。
何况孙尚香武艺确实不凡。
当然，赵旻也不可能带头违反军纪，所以孙尚香的确就是在单独的一个小帐篷独眠。
考虑到其人是女子，赵旻这个贴心夫君暗戳戳地给小老婆准备好了…古代版的姨妈巾。
非止如此，红糖、干枣、干姜、红小豆等，赵旻也已提前准备就位，以应孙尚香不时之需。
其人默默吐槽：所以说，老子真的是来郊游的？
扎营完毕、用过烙饼肉干后…
财大气粗、注重营养的赵旻当然不可能让兵卒们吃糗…尤其是在兵卒们日行三百里之时。
赵旻便与一众主将、校尉巡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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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孙尚香也没闲着。
她的爱马今日疾驰三百里出头，急需补充体力。
所以，大小姐不但亲自为其人的宝马拌好草料、细心洗刷一番，又亲自备上了夜草和足量清水。
赵旻巡视到临时马厩时，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其人将小老婆拽到一旁。
“阿香，明日我将坐骑给你，你一人双马如何？许都至金城、汉中皆近两千里，单马恐吃不消。”
说来可怜，赵旻的马只是优质凉州河湟马，远不及孙尚香那匹汗血宝马神骏。
汗血马又岂是如此易得？
孙尚香甜甜一笑，压低声音道。
“妾谢过夫君…夫君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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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板起脸。
“行军作战，岂是儿戏？”
因需急行军，是以，一夜无话。
如此这般，到第三日晡时，也就是申时末，大军急行军九百余里后，顺利抵达潼关。
见贾诩这位老同志形容憔悴、骑在马上摇摇欲坠，而荀攸也同样颇为疲惫，赵旻便暗暗决定，让大军在潼关休整一两日。
与娄圭一同驻守潼关的于禁，早已迫不及待。
其人与早一旬抵达的乐进一起，出关城十里相迎，在见到赵旻后便邀功。
“主公，潼关三万步卒，今皆已弓马娴熟矣。”
赵旻抚须哈哈笑道：“文则，休要窃旁人之功！你本为步将，又如何训练兵卒骑射？征西将军遣何人训练骑射？”
于禁最初时，是济北相鲍信的部将，其人部曲是泰山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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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臧霸的泰山兵一样，于禁部曲皆为步兵。
所以，于禁一个步兵部曲帅，如何训练骑射？
于禁哈哈笑道：“主公英明，某实无此能也。征西将军遣来之人，不但武艺极高，且对训练骑射颇有心得。”
说着，于禁笑着对身后一人道：“令明，来！见见某主卫将军！”
于禁话音甫落，赵旻便见一名头束帻巾、身着粗布深衣、面色黝黑五官却棱角分明的英武汉子策马缓缓上前。
其人在马上抱拳行礼。
“俺乃南安庞令明也，参见卫将军！卫将军，实不相瞒，俺慕公久矣！”
此人正是今年三十二岁的庞德。
在中平五年，西历一八八年时，东汉将汉阳郡中的庞德老家豲道县（后世武山县），单独划为南安郡。
庞德履历颇为显眼，曾先后为（南安）郡吏、（凉）州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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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地方豪强”的专属禁脔。
另有酒泉庞淯，为州从事，故庞氏应是凉州着姓。
赵旻颇喜欢这个在历史上忠勇无双的汉子。
【作者题外话】：赵旻对香妹子…
那是真爱啊！
汉魏的军制体系可以分为地方军和中央军。
地方部队称作“州郡兵”，中央部队根据屯驻位置的不同，分为“外军”和“内军”。
外军指代屯驻重镇（邺县、许县、长安）的驻兵；
内军则指代拱卫京都（洛阳）的驻兵。
内军，也就是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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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后世北宋的军制来分，中军相当于捧日天武（骑兵）及龙神卫（步兵）八厢禁军、京畿路禁军，也就是精锐禁军，外军则相当于外镇禁军。
曹魏的中军系统由三部分构成。
其一是中领军、其二是中护军、其三是骁骑和游击将军。
骁骑将军、游击将军，并汉杂号将军也。魏置为中军。--《晋书职官志》
中领军是中军系统的首脑，负责控制中垒、中坚、武卫三营与五校尉营。
五校尉营即东汉的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校尉，五校尉在东汉隶属北军系统（负责拱卫京师），在魏世则隶属中领军。
魏始置领军，主五校、中垒、武卫三营。--《宋书百官志》
中护军的职能相对单一，负责“主武官选举”。
可以将其视作配合中领军工作的辅助职务。
魏初因置护军，主武官选，隶领军。--《宋书百官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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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游击将军的情况更特殊，只被记载为“领营、功高者居之”，至于具体所领何营，则语焉不详。
可知其地位应低于领军与护军。
魏世置（骁骑将军）为内军，有营兵，高功者主之。先有司马、功曹、主簿，后省。--《宋书百官志》
赵旻本着拿来主义，将曹魏中军制照搬过来。
下一章咱们聊一聊庞德，本章介绍一下袁绍两大阵营由来及矛盾。
袁绍军队，源流混杂，有自己的亲旧肺腑，也有从原冀州刺史韩馥处收拢的新人。
旧人系：许攸（谋废灵帝）、淳于琼（与袁绍同为西园八校尉）、曹操（西园八校尉，后叛变）、逄纪（袁绍旧人）、臧洪（他才是关东盟主，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韩馥系：田丰、审配、辛评、辛毗、沮授、郭图、张合、麴义。
其中，韩馥系还分为河北系、颖川系两大派系。
河北系：主要是在韩馥时代（189-191）没能得到重用的大族代表。诸如审配、田丰、沮授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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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丰字元皓，钜鹿人，或云勃海人。袁绍起义……以为别驾。--《先贤行状》
（审）配字正南，魏郡人。袁绍领冀州，委以腹心之任，以为治中、别驾，并总幕府。--《先贤行状》
沮授，（巨鹿）广平（县）人。仕州别驾，举茂才……袁绍得冀州，又辟焉。--《献帝纪》
颖川系：
主要是韩馥出任冀州刺史（189-191）时从老家招募的乡亲。比如荀氏族人，便是在此期间被韩馥招募至冀州。
冀州牧同郡（指颍川）韩馥，遣骑迎之，莫有随者，（荀）彧独将宗族至冀州。--《魏书荀彧传》
理由很简单，因为韩馥本人即出自颍川。
（韩）馥字文节，颍川人。--《英雄记》
在汉末“三互法”的限制下，任官需要避开原籍，因此刺史、牧、守往往会寻求“乡亲”的帮助。
举例而言，徐州刺史陶谦（籍贯扬州丹阳），麾下充斥着丹阳人（笮融、许耽、章诳）。益州牧刘焉，重用东州人（三辅、汝南及荆州南阳），是因为刘焉本人出身荆州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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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而言之，即“任人唯亲”。
出身不明者：颜良、文丑、高览、蒋奇、孟岱、耿苞、朱灵
颜、文二人应是袁绍赴渤海是征召的旧部，前文有提及；
蒋奇与淳于琼同为押粮官，孟岱代替审配守邺城，大概率也是袁绍旧部；
耿苞劝袁绍称帝，因揣摩错误领导心思，被袁绍嘁哩喀喳；
朱灵替袁绍攻公孙瓒，被曹老板强行截留（狗贼王沈胡说八道，诸君不要相信），并因此丢了全家性命，其人也是袁绍旧部。
高览极可能与张合类似，同为韩馥系。
能够看出，袁绍旧人规模有限，原因与曹操相似。
袁绍当年（189）得罪董卓，出奔渤海，身边不可能带许多心腹部曲，其本人出身豫州汝南，客居渤海，且不足一年便应征酸枣联军（190）；
曹操则惨得多，曹操同族被曹操连累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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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系大将，大部分是从韩馥系收编的冀州旧部，以及入邺之前身边的亲随旧人。
按照地域划分，显而易见，袁绍麾下这复杂的人员构成，其实只有两派：河北派和河南派。
这便导致，河南派袁绍对待集团内斗其实存在明显的立场倾向，即扶持河南士，限制河北士。
前文已经提及原因：三互法！
因为袁绍本人，便出身于中原地区的汝南。
“三互法”即任官避籍制度的存在，是袁绍集团内部派系分化的核心原因。
这亦是汉末诸军阀所面临的共同问题。
任官避籍，便会导致“流人”统治“土人”，而外来的“流人”为了巩固自身权势，势必会引入自己的亲近势力，或为同族、或为同乡，或为同窗、同好、同僚，从而进一步激化双方矛盾。
从结果来看，袁绍在整合本地与外来势力方面做得其实相当不错。
至少在他生前，河南、河北两大集团的斗争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对可控的范围，即使出现小规模流血事件，也祸止自身，不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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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死后，河南、河北士人的斗争烈度升级，斗争底线降低，先后出现借刀杀人（审配害逄纪）、斩草除根（审配杀辛评）之类的荒诞闹剧。
更为糟糕的是，由于袁谭、袁尚的威望有限，因此屡屡出现权柄下移之事。
田丰之死，决于袁绍之手；
辛评之死，却全由审配专断。
君戮其臣，虽行无道，尚合礼法；
臣子专柄，下凌上替，则系败亡之兆。
正如前文所述，袁绍集团的派系斗争问题，从来不是孤例。
从横向上看，汉末三国诸军阀皆不免于此困扰；
从纵向上看，类似问题不绝于史书，至明清之际犹存。
在丧乱之世，若任官不避籍贯，以土人治土人，最终必然导致地方割据，甚至流官在任时间稍长都可能埋下割据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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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任官避籍，以流人治土人，又不免于统治集团内部的派系分化。
不同群体间相异的利益诉求，导致这一现象成为宗法专制社会中难以解决的痼疾。
其实，曹操、孙策、刘备、刘表、刘璋等诸侯，皆存在这一问题。
树大招风，成王败寇，因此，袁绍的问题，便显得格外明显。
赵旻…他情况特殊，而且，他的套路也最近似于曹老板的发展道路：中央集权！
下一章，咱们聊聊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