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闻羌氐攻略,品凉州诡谲下

襄武城县衙内。

闻赵旻发问后，颜良笑得更加猥琐。

赵旻一见便知，颜良又在憋着坏。

于是赵旻心中一动。

“莫非为文和先生？”

旋即，赵旻用力甩甩头。

显而易见，不可能是贾诩。

贾诩做为使毒计之人，断无可能脱离大军独自行动。

赵旻心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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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闻言二话不说，一把拽住颜良，便匆匆向外走去。

“前将军随我至城外军营，某等商议一番攻武威之计！”

不能怪苟哥无礼，委实是如今信息量太大，苟哥必须找个明白人仔细商量商量。

如今苟哥惟有找刘晔商议。

颜良也不含糊，其人唤来其人的亲军司马，叮嘱一番后，便骑上亲兵牵来的战马，与雷定一起，随赵旻等人向城外军营赶去。

可怜刘晔正在自己营帐内捶腰拍腿、放松筋骨，冷不丁见颜良嘿嘿笑着走了进来，刘晔险些没把老腰闪断。

“前将军？前将军何以在此？”

赵旻叹了口气。

“子扬稍后再歇息。凉州而今波诡云谲、扑朔迷离，我等须仔细商议一番！”

言罢，赵旻、颜良、于禁和刘晔四人，外加一个老雷，便索性在刘晔营帐内召开军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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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当先开口。

“前将军，元直临行前，可曾有嘱托？”

颜良抱拳道：“回主公，元直仅称，待主公至此，当尽速赶赴金城郡，与征西将军会师，此外再无嘱托。”

赵旻颔首后，展开凉州军图。

“子扬请看！”

赵旻将颜良、夏侯渊这两个莽夫的所作所为，简略为刘晔讲解了一番。

刘晔的表情变幻，怎一个精彩了得！

其人长叹作揖道。

“此大概为一力降十会也。晔拜服！”

其人复又指着军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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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如此一来，凉州形势已颇为明朗，某等所虑者，惟休屠耳！

然则，休屠各人在凉州根深蒂固，不亚于羌氐诸部，休屠不定，某等便绝不可轻易重开河西走廊。”

屠各，亦作休屠、休屠各、休着各，是“休着屠各”的音译转写。

这一支脉源自匈奴休屠王后裔（西汉名臣金日磾便是休屠王子）。

屠各虽然也源自匈奴贵族，却与单于家族干系有限，属于“匈奴别种”。

（中平五年，即西历188年）三月，休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遂与南匈奴左部胡合，杀其单于。

摘自《后汉书之灵帝纪》。

简言之，休屠各人与匈奴左贤王是一伙。

匈奴左贤王的活跃区域，是凉州北地、安定及并州上郡，也就是河套及后世的陕北、宁夏一带。

十余年后的刘豹，便是休屠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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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休屠各人的活跃区域，与匈奴左贤王在安定郡重合。

从匈奴左贤王遇险，休屠各人前往支援来看，休屠诸部臣属于匈奴左贤王。

所以，刘晔直截了当地提出。

“主公一方面不妨遣使赴左贤王王帐，责令其人收束休屠诸部，使休屠诸部向我皇汉称臣；

另一方面，主公可率军径取姑臧县休屠王帐，以势压之，迫休屠诸部俯首称臣，一如匈奴左贤王旧事也。

此后，主公若欲重开河西走廊，便可挟休屠各人为仆从兵，使休屠王亲自跟随，如此，主公便无后顾之忧也。”

于禁迫不及待道。

“主公，末将愿重开河西走廊…”

赵旻以手扶额，挥袖打断了于禁之言。

“文则不必过急！某等当尽快收复武威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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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赵旻看向老雷，也就是雷定。

“白马氐王，你今为汉臣？”

老雷将胸脯拍得“咚咚”响。

“回卫将军，俺老雷生为汉臣，死为汉鬼也！”

赵旻笑着颔首：“如此说来，你白马氐诸部皆愿为汉民？”

老雷用力颔首：“回卫将军，自当如此！”

不待赵旻继续发问，老雷便赔着笑道：“卫将军若愿赐下美酒，俺老雷诸部皆愿为卫将军马前卒，随老颜一同出征！”

赵旻恍然大悟。

武都郡虽地处秦岭南麓，但其地气候湿润潮湿，入冬后确实也需烈酒御寒。

于是赵旻颔首道：“我可在武都郡建酿酒工坊，然需你部众屯田种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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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雷大喜过望。

“卫将军放心，俺白马氐人早已学会稼穑之术…俺”

赵旻扬起手打断了老雷。

凉州人那火耕水耨的原始耕作方式…不提也罢！

赵旻抚须笑道：“既如此，你便随我赴玉门关一游，如何？”

老雷一路随老颜和老夏…咳咳，颜、夏侯二人作战，其人忠诚度已经毋庸置疑。

所以，赵旻决定带雷定一起，重开河西走廊…

好吧，赵旻其实是想给休屠王打个样。

白马氐王都已随军出征，你休屠王不算丢人。

老雷对此自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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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晔在短短一瞬间，便明白了赵旻之意。

其人笑道：“主公，若休屠王归降，则凉州便无后顾之忧也。待安定武威、金城、安定等诸郡后，主公便可重开河西走廊。”

颜良突然开口。

“子扬以为，贾文和欲使何计？”

这个问题，又岂能难住可随心所欲发挥所长的刘晔？

其人淡淡一笑。

“前将军，晔已知贾文和之意。故晔为主公所献之计，可与其人之毒计契合，如此，主公此战必胜、凉州必将唾手可得也！”

赵旻也笑了起来。

“此番幸有马孟起也，若非其人不听军令，贾文和之毒计，恐无从施展也！”

言罢，赵旻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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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卯时，大军准时开拔，前将军，我留阿贲率八千骑兵驻守襄武城、保我粮道畅通，你随我同行如何？”

不是赵旻不信任严颜、张任等人，而是赵旻的部曲在经历一年多磨练后，今皆为精兵悍卒，严颜、张任等缺乏威望之人，根本指挥不动。

赵贲威望当然也不足，他甚至远不及赵旭和赵虎，但他姓赵。

归根结底，赵旻麾下武将还是太少。所以，南郑、沔阳这两座大散关周边重镇，只能由赵旭、赵虎镇守。

何况，赵旻也不准备带张鲁、刘璋等一众降臣四处奔波。

这些人好歹也曾是一方诸侯，其中阎圃的执政能力还相当不俗，留他们在襄武，犹可加速恢复此地的活力。

有八千卫府精骑在，赵旻根本不怕他们逃跑。

赵旻带颜良同行的目的，是想让严颜、吴懿和张任给颜良打下手。

严颜、吴懿在历史上，都是季汉仅次于五虎上将的大将，张任能力犹在二人之上，不逊于魏延。

简言之，这三员大将，可完美缓解赵旻麾下缺将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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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定此事后，颜良便带上老雷，前去寻赵贲交接城防；

刘晔则继续捶腰拍腿，放松筋骨…

刘晔虽曾为一方小诸侯，但其人武艺着实一般，称不上允文允武。

赵旻则要去解决一桩大事。

【作者题外话】：贾诩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虽然这盘棋有剧毒…

历史上的刘晔，因为是刘氏宗亲，所以始终受曹老板祖孙三代猜忌，最后其人忧惧而终，一身才华始终不得尽情施展。

刘晔与郭嘉、程昱、董昭等人合传，被陈寿称作“智计筹划，荀攸之俦俪”，足见其谋主地位。

刘晔才策谋略，世之奇士，虽清治德业，殊于荀攸，而筹画所料，是其伦也。--《魏书刘晔传》

尽管从史书记载来看，刘晔可谓算无遗策、奇谋百出。其人智力犹在郭嘉之上。

可惜了！曹家三代不给刘晔尽情发挥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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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青年时代的刘晔，文武兼备，又曾在乱世诛杀英豪（郑宝），割据一方。

晔有胆智，言之皆有形。--《傅子》

（刘）晔因自引取佩刀斫杀（郑）宝，斩其首以令其军，云：“曹公有令，敢有动者，与宝同罪。”--《魏书刘晔传》

“云”后面那几句可以忽略，因为那纯属狗贼王沈放的狗屁！

从刘晔“先杀郑宝、后投刘勋”的记载中，不难看出，所谓“曹公有令”纯系事后的附会之辞，一切为了政治正确而已。

可知其起事之初，实际是拥兵聚众，图谋割据。

而刘勋本人，属于琅琊国王同支，妥妥的大汉宗亲、刘晔族兄。

刘晔字子扬，淮南（汉末名为九江）成德人，汉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魏书刘晔传》

晔睹汉室渐微，己为支属，不欲拥兵。--《魏书刘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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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所谓的“放弃兵权”不过是文过饰非。

这是针对刘晔日后在曹魏的尴尬境遇（屡受猜忌）而言。

清代学者何焯，便清楚地点破其玄机所在。

此时曹氏代汉之势未成，以支属不欲拥兵，乃（刘）晔后来饰词。--《义门读书记》

由此可见，刘晔有多么受猜忌。

本书中刘晔有多了得，诸君想必已见识到…

刘晔与荀攸相比，只略欠些火候而已。

而荀彧、荀攸，几乎是三国策士的天花板，与诸葛亮、庞统、法正、鲁肃同级别的存在。

接着上一章，继续为您说。

上一章引出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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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魏志》源自《魏书》，那是否代表陈寿剪裁誊录的部分，便是信史；

而陈寿毁弃不用的部分，便是秽史呢？

这种观点也是不对的。

因为被陈寿删除掉的史料，远不止《卞皇后传》、《甄皇后传》涉及到的宫闱秘史，还包括大量时代浪潮下的敏感人物。

比如何晏、丁谧、邓飏、李胜、桓范等曹爽党羽。

其众相关记载在《三国志》中被删落殆尽，只在角落中留下一鳞半爪。

像文钦这种卷入“淮南三叛”的重要人物，只在《毋丘俭传》中被粗略提及，连表字都被陈寿删掉。

文钦的相关记载之所以能够流传至今日，恰恰是因为裴松之引用了王沈《魏书》。

虽然王沈望风承旨，对文钦多有诋毁（文钦是司马师的政敌）…这才是狗贼的基操。

但通过对相关记载的梳理辩诬，仍然能够看到文钦的出身、表字、事迹以及他与曹爽的亲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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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为“淮南三叛”的始末分析，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注意：淮南三叛，分别指的是王凌之叛、毋（guan四声，毋丘是复姓）丘俭文钦之叛，以及诸葛诞之叛。

（文）钦字仲若，谯郡人……曹爽以（文）钦乡里，厚养待之，不治钦事。复遣还庐江，加冠军将军，贵宠踰前。钦以故益骄，好自矜伐，以壮勇高人，颇得虚名于三军。--王沈《魏书》

除王沈《魏书》之外，鱼豢《魏略》也是裴松之注引的重要参考。

鱼豢虽然出仕魏国，但并不供职于东观或太史系统。

因此《魏略》属于私史。

虽然它受到的官方干预相对较小，但也有取材繁芜、审核不严的弊病。

比如《魏略》对刘禅的早年事迹记载，便与《后主传》大相径庭；

《魏略》对魏延之死的记载，也与《魏延传》相异。

裴松之对此表示“此盖敌国传闻之言，不得与本传争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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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在小沛，不意曹公卒至，遑遽弃家属，后奔荆州。（刘）禅时年数岁，窜匿，随人西入汉中，为人所卖。--《魏略》

（杨仪）见（魏）延摄行军事，惧为所害，乃张言（魏）延欲与众北附，遂率其众攻延。--《魏略》

即使如此，《魏略》仍然是一部极具价值的史书。

它包含了许多陈寿未曾涉及的记载，大大完善丰满了曹魏人物的相关事迹。

《魏略》中还大量记载了关中的风土人情，这大约和鱼豢本人的关中（鱼豢是三辅之京兆尹人）出身有关。

魏时，京兆鱼豢私撰《魏略》。--《史通正史篇》

裴松之在《魏志》中的引注，绝大部分取材于王沈《魏书》、鱼豢《魏略》以及王粲《英雄记》，兼杂《汉晋春秋》以及《献帝起居注》等辅助材料，其中《魏略》所占篇幅尤重。

《魏略西戎传》，殊方记载，最为翔实。--卢弼《三国志集解》

魏氏别史五家（上述五部书），盖可与陈寿《志》参考而互见，亦一时记载之隽也。--高似孙《史略》

由此可知，王沈《魏书》与鱼豢《魏略》，虽然在某些记载上陷入了稗史的弊病，但并不影响它的整体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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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理论如果推而广之，便可以得到如下结论：

即使一部史书中存在大量荒诞记载，依然需要审慎梳理，从中选取可信的部分，而不宜全数废弃。

这便如同《史记》中的上古史记载，玄之又玄，荒诞至极，基本可以视作神话；

但剥离开神话色彩，依然可以粗略看到上古王朝统绪的流徙变迁。

三国时代的蜀地学者秦宓、谯周甚至据此着书立说，论述上古帝系脉络，可为一证。

初，（秦）宓见帝系之文，五帝皆同一族，宓辨其不然之本。又论皇帝王霸豢龙之说，甚有通理。谯允南（谯周字允南）少时数往谘访，纪录其言于春秋然否论。--《蜀书秦宓传》

所以说：

即使一部史料中存在荒诞不实的色彩，也不宜因此弃之不用。

尤其是在同时代史料存量不足的情况下，对遗存的史料，便更需要审慎看待。

抛开修史的时代背景与史官的私德，单纯从古代的社会环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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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史料的杂芜、荒诞乃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古代社会生产力欠发达，人们对自然万物充斥着离奇的想象，便不免存在各式各样的荒诞记载。

今日所见星占、卜筮、望气一类的神秘文化，在古代均属于“数术”范畴，即古代科学。

陈寿甚至不厌其烦地将之录入《三国志》中。《魏书卷二十九》、《蜀书卷十二》、《吴书卷十八》均带有方技神秘色彩，《魏书》与《吴书》尤甚。

注意：《魏书》为管辂（luo）、周宣、朱建平等术士立传；

《吴书》为吴范、刘惇、赵达等术士立传，文多不载。

《蜀书》情况稍好，但《谯周传》中也明显带有秘术理论，比如陈寿坚信谯周依靠占卜之法，预测了死亡之期云云。

（谯）周语予（指陈寿）曰：“……今吾年过七十，庶慕孔子遗风，可与刘、扬同轨，恐不出后岁，必便长逝，不复相见矣。”疑（谯）周以术知之，假此而言也。--《蜀书谯周传》

显而易见，以今日的视角来看，《三国志》也充斥着文化糟粕。

那是否应该一并毁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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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这种想法是不足取的。

推而论之，王沈《魏书》、鱼豢《魏略》等带有叙事立场的史料…

其虽然涉及诸多弊端，却不宜视作秽史、稗史，而应与《三国志》详略互参，互文见义，以达到正本清源、去伪存真的目的。

这样不仅可以对史料有更深刻的认知，也可以从更多角度审视三国时代的历史事件。

同理…

《魏书》（北魏官修史，着名秽史，秽的程度与《晋书》不相上下，简直不能看！）中的相关记载，亦应如此处理。

中午…

有酒局，没喝多，但耽误了午休和码字；

晚上…

还有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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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某力争11点之前上传第二更。

剧透一下，庶哥未来几章，要开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