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机会还是陷阱?
阴森幽暗的丛林里,冯苍喘着粗气拼命奔跑。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紧随其后。
“黎烁、杜显,快放箭啊!快射死它!”冯苍撕心裂肺地呼喊。
“你要那张完整的熊皮,我们射不中它的喉咙!”黎烁扯着嗓子吼道。
“如果我死了,还要那张皮有何用!”冯苍几近绝望。
羽箭从身后“嗖嗖嗖”地射过来,却没有一支射中那只庞然大物。冯苍已经耗尽了气力。
“来吧!吃了我吧!”他猛地转过身去直面黑熊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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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前掌离地站起身来,挥舞着利爪就要将冯苍扑倒。它狰狞的面容幻化成一名男子的模样。冯苍尽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它的模样,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剧烈的声响,有如阵阵惊雷……
冯苍从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打湿。他的面前不是黑熊,而是芙蓉谷那间属于他的窄小木屋。天空也没有打雷,吵醒他的是野蛮的砸门声。
冯苍用力揉一揉眼睛,将粗布窗帘拉开,阳光立刻照射进来。看来天已大亮。他昨晚与叱列奴他们饮酒到很晚,此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谁?”他从床上爬起来。屋内的铁皮炉子早已熄灭,冷风从门缝和关不紧的窗户里钻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冯苍,现在都几时了,你还不起来干活?!”是贾大力的声音,听起来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叱列奴他们一定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所以才没有将我叫醒,冯苍心想。他抓起床边一件破旧的羊皮袄子往身上一披,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将门打开。
“你这兔崽子竟还在睡觉?!”贾大力手中踢着一只木桶,瞪着眼睛咆哮,松弛的脸庞因为生气不停的抖动着,嘴巴里呵出的气味更加难闻。m
所有在他手下干活的人之中,贾大力最看不惯的就是冯苍。跟那些粗糙的汉子不同,冯苍不仅样貌过于出众,身上还透着一股傲气,似乎根本不将他这个头儿放在眼里。
更令他感到气愤的是,他的不少手下却喜欢围着冯苍转,唯冯苍的马首是瞻,这令贾大力感到颜面尽失。
“昨晚喝多了。”冯苍右手扶住门框,打一个嗝,散发出一股酒气,“昨日不是问过你了,你说今日不用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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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昨天!”贾大力怒道,“现在有活了就要做!郡公收留你可不是让你在这里混日子的!”
冯苍微微抬起眼皮,俯视着面前这个皮肤松弛的矮个子。冯苍啊冯苍,你真可悲,连眼前这种低劣之人都可以对你颐指气使。
“怎么?不服气是不是?”见冯苍不搭理自己,贾大力更加来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别以为有柳公罩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块地盘,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
一股怒火从冯苍胸口燃起。这个蠢货,他没有看出我一直在忍他吗?竟然将我的忍让当成了懦弱!
“在芙蓉谷,我只听从高郡公一个人的。”冯苍向前迈出一步,用犀利的眼神俯视着他。
“你……你说什么?信不信我这就叫人把你拖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狠狠地揍你一顿?就算揍死了也没人知道!”贾大力不敢相信他居然顶嘴,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我来芙蓉谷,是为了协助郡公成就大业的,岂是为了给你这种无能之辈打下手?!”冯苍的忍耐到了极限,借着酒劲吼出了内心所想。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每日都重复着喂马、洗马、打马蹄铁、修剪马毛的工作,当初来芙蓉谷成就一番事业的梦想渐渐被现实浇灭,内心压抑至极。
每当夜幕降临,冯苍总会与那帮兄弟一起饮酒作乐,借此排解自己的忧愁。这群兄弟几乎成了他到芙蓉谷以来最大的收获。尤其是叱列奴,虽然他是个契骨人,但冯苍却从他褐色的双眸中看到某种异于常人的坚韧。
有时他也会向这帮人倾诉自己的理想。冯苍以为他的这帮弟兄会听不懂,可令他震惊的是,这些看似低俗粗犷的人竟都和自己一样拥有梦想——叱列奴想拥有自己的牧场,做个自由自在的牧马人;翟松想要当一名富可敌国的商人;猴子王贵竟然想要做一名将军;只有阿九最实在,他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田地,想娶老婆生孩子,做一名无忧无虑的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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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冯苍认得字,做事讲义气,这帮弟兄都对他高看一眼。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将他视为头领。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改变冯苍在这里的处境,反而让贾大力将他视为死敌。
“你……你疯了!”贾大力用手指着冯苍的脸,光溜溜的头顶上泛着油光。他并不敢真的将冯苍拖到无人的地方揍一顿,甚至碰都不敢碰他一下——冯苍的身高和冷峻的目光足以对他造成强大的威慑。
“芙蓉谷岂是容得下你撒泼的地方?!我……我这就去禀告郡公。你不想给我打下手,我就让你连在芙蓉谷的容身之地都没有!”贾大力换了一种说辞一溜烟地跑了。
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贾大力的这句话敲醒了冯苍,他的傲气瞬间消逝,头脑也变得清醒了。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惜为时已晚。
连容身之地都没有,冯苍回到自己的房间,失落的坐到床铺上。贾大力的话戳到了他的软肋。贾大力那种人竟掌握着我的前途和命脉,我忘了父亲嘱咐我的话,忘记了要圆滑和忍耐!他用手猛锤墙壁,最后将头深深地埋入手臂之中。
我可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投到高东丽的门下,若是芙蓉谷也容不下我,那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我应该去找那帮弟兄们倾诉,冯苍紧张地思索着,可他们不过是一群跟我一样地位卑微的下人,跟他们说这些又有何用?柳然,冯苍突然想到了他,只有他可以救我!
冯苍疲惫地站起身来,走到院落里打来一盆水,将整张脸没入其中。冰冷的水有如无数根钢针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
冷水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滴落在胸前。有那么一瞬间,冯苍感觉自己已经结成了冰。
他赶忙跑进屋里生起火来,再煮上一壶马奶,拿出肉干,大口的吃了起来。就算要走,也不能饿着走,冯苍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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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冯苍将门锁上,盲目地向着山坡的方向走去。他远远地看到弟兄们已经在马棚中辛勤的劳作,这才意识到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做这些低级的工作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冯苍叹息一声,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眼下虽然已经立春,但草地依然枯黄。他顺手拔下一根野草塞进嘴里衔住,眼睛望向无边的天际,日子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与黎烁他们一起玩耍的童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依然一无所获。父亲,玉娘,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冯苍扯了扯衣襟,阳光暖暖的洒在他的身上。
他茫然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展翅的苍鹰自在的飞翔。天地如此之广阔,而我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或许是昨晚的酒气还未散尽的原因,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翘起的腿不知不觉的平放在草地上,嘴里衔着的稻草也掉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冯苍侧了一下身子,眼前朦朦胧胧地浮现出黎烁和杜显的身影。他们正拿一根羽毛戳自己的鼻孔,被他一手拨开,嘴角露出温馨的笑。
“贤弟,快醒醒,贤弟!”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黎烁或者杜显的,“高郡公来了!”
高郡公?冯苍猛地睁开眼睛,一个弹跳起身。叫醒他的人是柳然,芙蓉谷的首领高东丽站在正中央,被一群人环绕着,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
冯苍辨认着面前这群人,认得的只有巴祥、高晃还有贾大力。贾大力正得意地看着他,神色无比嚣张,下巴几乎仰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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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此人一定在郡公面前添油加醋的告了我一状,而高东丽之所以愿意亲自过来处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是看在柳然的面子上。
“卑职见过高郡公。”不要慌张,冯苍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面色平静的行礼。
“听说你来芙蓉谷是为了协助我成就大业的?”虽然高东丽的语气尚且算得上和缓,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他爆发的前奏,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
“是,卑职是这样对贾大力说的。”冯苍依然不卑不亢。在他看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将他驱逐出芙蓉谷,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有点意思,”高东丽望着冯苍俊俏的脸庞,“你倒是说说,我一个芙蓉谷的胡人首领能成就什么大业?你一个马夫又能如何助我成就大业?”
在芙蓉谷,高东丽极少遇到像冯苍这样面对他的质询依然如此镇定之人。其余的那些家丁只要见到他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令他心生厌恶,反而是冯苍这种人提起了他的兴致。
柳然紧张地看着冯苍,生怕他哪句话没说好惹怒了高东丽。他很想提醒冯苍几句话,但此刻他不敢插言,什么忙都帮不上。
“依卑职所见,郡公乃是胸怀大志之人,绝不会一直屈居在芙蓉谷。”冯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赌博,赌注就是他的命运,
“卑职看到芙蓉谷的战马以毛色分群,遍布山野,以山谷计数,不可胜数;芙蓉谷的铁匠日夜劳作,锻造兵器和铠甲,敢问郡公这样做是何目的?”
“大胆!一个小小的马夫,居然敢窥探芙蓉谷的秘密!”高晃大喝一声,“叔父,我看这个小子图谋不轨,不如即刻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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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公息怒,这位小兄弟不懂事,不过是在赞扬郡公和芙蓉谷强大的实力罢了。”柳然慌忙解释。
高东丽抬起手臂,示意他们闭嘴。
“你倒是说说,我这么做是何目的?”
冯苍万万没想到高晃竟然提议要把他给杀死,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极为慌乱。但他没机会反悔,只能横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把大逆不道的话彻底说清楚。
“卑职以为,自楼罗攻下高渠、统一漠北以来,就对夏国虎视眈眈。
去年秋天,郁辛山的达帛干南下侵略了我国北面与其接壤的雁台州,然而朝廷对此并未做出有效反击,其根源无非是朝廷自身实力不济,而朝廷实力不济的根源则在于缺少武器和战马。因此朝廷只能选择纵容。
但一味的纵容只会令楼罗更加肆无忌惮,楼罗接下来会变本加厉的侵略我国领土,夏国与楼罗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卑职以为,以郡公的英明神武,定能料到这个结局。因此卑职据此推断,郡公如此尽心尽力地饲养马匹、打造武器、训练家丁无非是想做好充分的准备,待时机来临之时,为朝廷效力!”冯苍的声音铿锵有力,似有一股正义之风袭来。
“说得好!”高东丽向前一步,用深邃的目光仔细打量冯苍,“你果然见识非凡,不应当在这个蠢货这里埋没了才华!”
贾大力明白高东丽口中的“蠢货”指的就是他,粉红的嘴唇不停的颤抖,嘴角泛出一些细小的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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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今日以下犯上的行为坏了芙蓉谷的规矩。”
就在冯苍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高东丽说出这句话,让他的心瞬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给你两个选择,”高东丽抬一下眼眉,“挨上五十军杖,要么就去为我修剪一匹烈马的毛发。”
我不要脱光衣裳让那些粗人打我的屁股,冯苍料想自己难以接受这种侮辱。
“卑职愿意为郡公修剪烈马的毛发。”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清楚地说出自己的选择。
贾大力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他知道高东丽所说的烈马指的是哪一只马。你才是真正的蠢货,他用恶毒的眼神瞪一眼冯苍,今天你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