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除了他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西十四街。这里有条出名的巷子,叫仙人址。
这其中住的人家多是能掐会算之人。平日里做些给人起名算卦的活。少有的甚至还会求个雨。
意禾沿路打听,将将找到了一位高人。听说这人有些手段,不少人都在他相助下逢凶化吉。
眼下宋言坐在车中,看着那位颇为圆润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
此人四十上下,穿着一身半旧的袍子,头发干燥杂乱,神情是刻意的严肃,总之不论怎样看…都不大像传说中的高人。
“没有别的选择?”
意禾闭眼摇头,“咱们来的不巧,就他一个清闲的。”
宋言闷闷的叹口气,“也成。”将帷帽带起下了车。
意禾撑起伞将她遮住,就听她开口道:“这位先生,可知如何祛除妖孽?”
中年男子伸手摸了把胡子点了点头,中气十足道:“老道五岁拜入师门,修的是替人治病、卜筮吉凶、画符念咒,还有就是你要的驱鬼辟邪。”
宋言颔首,正要开口,又听他喋喋不休道:“姑娘可知昆仑仙门,我曾与昆仑六玄师叔孙淼一同捉妖平乱有半年之久,后又时常到他门中探讨修习,如今昆仑一门弟子众多,多不胜数!正值鼎盛之时。”
宋言不知道什么仙门,其实也不大相信眼前这人。但她这时别无他法,就当是试试了。只道:“有劳道长点拨?”转头看一眼意禾。
意禾领会,从荷包取出小小一锭银两递上。
老头胡子抖了抖,十分坦然接过,揣进了腰间荷包,那荷包旁边还挂了个破旧的酒葫芦。
“凡人对妖孽自是又惊又怕,其实大可不必!他们不过是些修炼成精的畜生。我见惯了不少妖魔邪祟。去除他们的话,简单。”
“对付普通小妖精,你只需以鸡血掺着墨水浸泡麻绳,用这麻绳捆绑妖物,那妖物必定丝毫都动弹不得,随之任你处置。”
宋言想了想宋敛的身量。每每与他说话还得仰着头,绑了他的话…怕是连宋敛的身都近不得,哪还绑得住,只怕自己先死了几百回。
“这法子怕是不行。我要对付的。想来不是一般妖孽。”
老头的胡子左右翘了翘,心里好笑,觉她是小姑娘胆子小犯了的疑心病,当下凡世,妖孽是不敢轻易作乱的,又哪里来的厉害妖孽。
心中虽不认同,面上却及认真道:“那便以黑狗血迎头泼下。二般的妖孽也能立马显出原形,任你宰割。若是再厉害的妖…”
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胡须就沉思起来。
宋言知他意思,点头道:“我要便要最厉害,最有把握的手段。先生不妨直言,银钱好说。”
听到这话,老头心中满意,侧目看她,帷帽的薄纱只隐隐的透出一抹黑眸红唇,却始终看不清楚她样貌。
“那便用符咒最为稳妥,我潜心修炼绘符,你只需将符纸烧掉放进水里给他喝,常人无事,邪祟却会立刻不能动弹,直至现出真身,到时你随意处置即可。啊…若是不好哄他喝下,将符纸粘他身上在绑了也可…这在没用的话,姑娘,只能说他不是妖孽罢了。你若想要,我这就给你绘制,只是…这镇妖符要耗得很多心血,所以价格略贵些。”
宋言抬手示意,果断买下了三张镇妖符。
思来想去,将符纸化成水也许更好实现。多留下的两张就当做以备不时之需。
回家路上,意禾一脸为难,欲言又止,憋了一路终于皱巴巴着一张脸道:“姑娘究竟是要做什么呀,好端端地哪里来的妖怪呀,俾子都害怕了。咱们,咱们还是不要乱来了吧。”
宋言冷哼,“做什么?自然是除了他。”
意禾被骇的张大了嘴,“除、除谁?杀人啊?”
宋言撇她一眼,好笑的看向窗外,“杀人偿命,我有那本事么?你莫管就是了。”
她心知意禾已被迷了心智,与她说了也是白费口舌罢了。
意禾见她脸色不好,虽担忧却不敢再问什么。
回到家里,宋言先是吩咐了厨房炖些雪梨竹蔗水。约莫半个时辰。意禾端来炖好的汤水。
“姑娘,炖好了。少用些咱们便去用晚膳吧。”
宋言颔首,“等会端了同父亲母亲一起用。你去给我取个外衫来,雨下的有些凉。”
见意禾应声出去,宋言快步走到桌前,抬手将汤水盖子打开,利落的从袖中掏出符纸点燃。
说来确实玄妙,这符纸燃烧时火光格外明亮,竟是映红了半间屋子,甚至噼里啪啦溅出星火点点,好似炸出铁花一般,与普通纸张大有不同。
待符纸燃到末尾,宋言快速将它放进半盏清茶里,火光乍然熄灭。方才明晃晃的屋子瞬时恢复暗淡。
待灰烬沉底。将澄清符水兑进汤中。她凑近去闻,暗暗点头,当真是嗅不出什么异味。
下雨凉爽的缘故,今日菜色多了几道夏日不愿意多吃的肉食,尤其一道风味独特的荷香煨鸡,备受青睐。如此,正和了宋言心意,在怎么凉爽,也架不住确实有些油腻。到时候她的汤水正好派上用场。
待饭过三巡。
宋言见几人都放下了碗筷,笑着开口道:“父亲母亲,用些雪梨竹蔗水吧,想来今日吃的油腻,正好解腻了。我叫灶上炖了半个时辰,已是甘甜清润,夏日用来去烦除火最好的。”
意禾听了连忙端上,给每人盛了一碗。
“嗯,这汤不错”宋父接过意禾递来的汤碗,执勺喝了一口,赞赏的连连点头。
宋言笑笑也去喝汤,眼神禁不住瞟向宋敛,恰巧与他目光撞个正着。
她心中有计较,怕此时露馅,连忙若无其事垂下眼,将汤匙送进嘴里仔细的喝汤。
宋敛却看出了她神色飘忽,微微迷了眼,将落在宋言脸上的目光转向手中汤碗,看了少顷,抬手执勺,还是尝了一口。
待他徐徐咽下,就见他已经皱了眉,竟是有些愤愤,“这汤…”
话没说完,好像想起什么,顿了一顿,又似笑非笑接着道:“这汤…好喝。”
说着竟将汤匙拿开,仰头干了那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