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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章 事事出人意料

柔和的夕阳忽然有些刺眼,宋言忍不住眨了眨眼,去看他的眼睛。

“江潋,你受了伤,应该你吃。我不饿。”

“野鸡蛋都让给了我,这个就不要再让了。而且我已经好很多了。”

“不行不行…还是你吃!”

那妇人听了片刻。哎了一声。

“呐,别谦让了,到了在多付我些钱财便是!”

看着他两人浑身破败的样子,本长得芝兰玉树的样貌,落得这般田地,竟是别样的凄惨。妇人手中的最后一块肉干便也忍不住拿了出来。

“多谢。”江潋将那肉干接过。从新换了这块大的递给宋言。“吃吧,别饿坏了。”

余辉打在宋言脸上,泛着层淡淡光泽。江潋看她半晌,实则她两颊已经有些陷下,憔悴了很多。原本水雾似的一双眼熬得有些泛红,嘴唇还透着粉,却翘了几处干皮。

没了发钗,头发用布条松松绑在身后,额前几缕发丝挂在脸侧。身上的衫子上,是大片大片他的血迹。

已是狼狈至极了。

“好。”宋言不在推诿,将那肉干接过,舔了舔唇,轻轻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她从没吃过这种东西,此时觉得这简直是人间至味。香的要吞掉舌头。

仰在稻草堆里,细细嚼着肉干,缓慢移动的夕阳提醒着他们这一切有多么真实。

“这肉干果腹绝没问题,要不咱们也别歇脚了?便一鼓作气赶到旗岭山镇在歇息吧,虽然到了得是后半夜,但也免了多一天的路程?”

中年男子这时回头同他二人商议。

江潋看了眼天色,清朗少云,不会下雨。点了点头道:“也好。”

宋言是已经扛不住乏,填饱了肚子,不知何时已经歪在稻草堆里睡了过去。日头落了,渐渐有些凉意。江潋肉眼可见她往稻草堆里钻了钻,再然后人就彻底不见了。

忽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谁能想到,正三品大司空的嫡女,此时睡在了稻草堆里还舒服的说着梦话。

也是,前一夜睡在水坑里,昨夜睡在石壁下,这稻草堆,当真算得上极品了。

想到这,又忍不住想起昨夜…那姑娘不是钻进稻草里,而是往他身上钻。

许多的思绪一时间涌了上来。她被埋了血痣的时候,将脸贴进过他手心里,那时她脸颊也要比现在圆润很多。

好端端的偏要跟着往碧云山去。他明明都答应了会帮她救她父亲。

当真是…太过要强。

后半夜进了村镇,镇上人口简单,这个时间早都熄灯歇息,满街上都没有人迹。骡车径直停在一个小店门口。

男子边把缰绳从骡子身上解下来,边同江潋道,“下来吧,我们赶夜路常住他这,便宜,也干净,主要是熟了,这个点也给开门,别的地方早都落锁了。你二位要不要也在这将就半夜,明日咱们也好算账。”

自然也无处可去。江潋点头,去找宋言。整个人掩在稻草堆里看不见。

大手拨开稻草,先漏出的是个素白小手。又往上去找,拨开,半张脸混着乌黑的发埋在草里。

“宋言,到了。”

宋言听见动静连忙回好,迷蒙着从草堆里爬出来。

“到镇上了吗?”绑着头发的布条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头发松松的散在身后,上面还插了许多稻草。

“是。”

“好。”

见她醒来,江潋跳下车,抬手握住宋言手腕接她下来。

妇人这时上前去敲门。“老李,是我们…”

宋言立在江潋一旁等着开门。本是不大清醒的,这时却忽然觉得鼻尖痒痒,抬手摸了摸鼻子微微去嗅,径觉一股异香袭来。心念微动回身去看,暗道果然。

一顶清灰小轿停在不远处,那位浮云公子正从里面下来。在这没有人烟的时辰,他的出现当真透着几分诡异。

灰白的衫子叫风吹起了下摆。巾帽的两条黑带也在身后摆动。

月色下,那人肤色愈发的白,只是眼底的红没了,嘴唇也不在苍白,相比上次见面,看起来要健康很多。

“回来了。”淡淡的声音,与那平静的面色让人看不出他是在为他二人高兴,还是觉得不满。

江潋忽然勾起个笑,“浮云公子好雅兴,深夜还在乘轿夜游。”

“不是夜游,是特意来看你们。这处简陋,不如随我到我庄上休憩一晚。”

江潋正要开口,宋言却先扯他袖子摇了摇头。江潋颔首便先对她道:“我没准备去。”

随后又看向浮云,“公子美意恕不能领。她已累及,就不折腾了。”

浮云却只看着宋言,道:“就是怕她歇不好,才专门过来一趟,但她不愿就算了。先去歇息吧。明日再说。”

这话说完,宋言愣了一瞬。

浮云却面色无波,只将目光凝向宋言前胸大片血迹,看了片刻,没再说话,回身上了轿。

抬轿的人依旧稳稳当当,步调一致掉头走了。

此时屋舍已经开门,是个六十上下的老人,看见那骡车夫妇很熟悉,但看见宋潋两个,还是被他两人满身的血骇了一跳。

待那夫妇两个解释过了才叫她们进门。

江潋收回远眺小轿的目光。偏头对宋言道进去吧。

只是叫两人没想到的,是这客舍实在精简,多余的房舍只有两间,骡车夫妇将尚算规整的让给了他二人。赶路一天,见老翁落了锁,已是放心的进屋歇下。

宋言两个却有些犯难。这处到底不是正经客栈,只一张竹榻摆在墙边。就连多的一床被褥想打个地铺都没有。

虽说两人连着两夜宿在一起,但天为被地为床,与现在真正意义上的一张床榻还是不一样的很多。

宋言仰头去看江潋。果然,面无表情,似个雕像。

那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看着竹榻,就连垂着的双臂也透露出几分僵硬。

半晌之后,目光转向窗下那一把破竹椅,宋言开口道:“我方才,在稻草堆里已经是睡足了。现下你去睡吧。我在那椅子上坐坐就行。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江潋听她说完却轻轻的叹了口气,暗道造化真是弄人,偏偏有这么许多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一桩接一桩,桩桩出人意料。

是叫人已经有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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