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往事

苏芯儿天生就是一副跳脱的性子，因是独女，自幼也是被苏明诚夫妇宠溺着长大的。她长了一副女子的容貌男子的心，她不想像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一样，到了及笄的年纪，就只能待价而沽了。这点，倒是挺前卫的，没想到在这个封建等级制度横行的时代，还有这样一位奇女子。所以，苏芯儿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瞒着爹娘，在丫鬟巧儿的掩护下，女扮男装，偷偷翻出院墙，享受外面的自由世界。神奇的是，那么长的时间，居然一次都没被爹娘发现过。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那个时候的苏芯儿脸上总是洋溢着最灿烂的笑容，绽放在她如花一样地年纪。十五岁及笄那年，父亲告诉她，及笄礼后，刑部尚书之子便会上门提亲，从今以后，便收了玩心，安心待嫁。从那天起，苏芯儿就变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看着从前那个欢快活泼，珠圆玉润的小姐，日渐消瘦，情绪低落。巧儿实在不忍，便随口说了一句：“小姐，只要离开这儿，你就不用嫁给尚书之子了，是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只要离开，就不用管什么尚书不尚书，提亲不提亲的了！苏芯儿立马眉开眼笑，“对，巧儿，赶快收拾行李，我们趁夜深人静的时候，连夜出城。”巧儿苦恼道：“可是小姐，我们从来都没出过京城啊，出了城，我们要去哪儿呢？”苏芯儿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拍板道：“去江南，我们就去江南，说书先生的评书里都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我好想去看看，所以我们就去江南。”这是典型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啊！心动不如行动，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离家出走，于是当晚两人就收拾了行囊，趁着月黑风高，躲过了护院的巡查，从后门悄悄地离家出走了…第二天一早，收拾打扫的丫鬟发现了留在桌上的书信，急忙通报了苏明诚。苏明诚夫妇来到苏芯儿的院子，也派了府里的下人到处寻找，结果可想而知，哪里还能寻到两人的身影。苏芯儿的留信上，不敢说自己离家后去了哪儿，只说自己不想嫁人，希望父亲能取消婚约。等这件事解决了，父亲气消了，自己玩够了，也就回来了。苏明诚气得几乎晕厥，大骂这个不孝女。而此时的苏芯儿已经带着巧儿优哉游哉地坐在了南下的马车上了…她们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玩，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了江南。初入江南的主仆两人都兴奋异常，说书先生果然没有骗她，江南真的好美！想来，取消婚约的事没那么快能解决，既然要饱览江南的山水风景，势必是要长居于此的，苏芯儿和巧儿两人便在一家客栈包了一间长租房。恢复了往日活泼的苏芯儿，待人接物都很热情，不多久便与客栈里的人都混熟了。在与别人的交谈中，对外都称自己是南下探亲来的，只是亲戚搬离了原来的住址，所以找起来有些麻烦，只能常住客栈了。这一日，苏芯儿像往常一样，在客栈用过早餐后，带着巧儿前往宣月湖。宣月湖的美景闻名遐迩，二人皆是一副书生打扮，租了一艘游船，船家撑着篙，两人便开始了游湖之行…到底是江南，青山绿水，烟雨迷蒙，久居京城的苏芯儿，深深觉得此次的离家出走再明智不过了…二人依旧陶醉在眼前渐欲迷人眼的美景当中，闭上眼睛，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去感受，感觉自己呼吸的都是仙气儿，说自己当下身处在仙境也不为过！待行至深处，便听得一阵打斗声传来，苏芯儿回过神，睁开眼努力地往声音来源处张望，终于看到了打斗中的二人。大白天的还有人穿着黑衣蒙着面的，另外一人倒是坦荡。苏芯儿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高手过招？肯定是，说书先生的评书里都说，高手都是会飞檐走壁，轻功了得，招式快如闪电的。苏芯儿高兴极了，不禁催促道：“船家，快，快，靠近点，我要看看江湖侠客都长得什么模样…”巧儿在一旁猛拉她的衣袖，“小姐，我们不要过去了，很危险的。他们手上的剑可没长眼睛，我们又手无寸铁的，万一伤到了怎么办？还是让船家掉头吧！”苏芯儿握住巧儿的手安慰道：“怕什么，江湖侠客都是讲道义的，他们不会伤及无辜的，先生的评书里不都这么说的嘛！”这孩子显然被评书这门艺术荼毒得不轻啊！巧儿可没她那般乐观，“可先生的评书里也说，侠义之士都光明磊落，又怎会以黑巾遮面示人呢？如此扮相，只会是宵小之辈，他们…可不会管你无辜不无辜。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听了她的话，苏芯儿再仔细看了看仍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这才一拍脑袋，“对啊，只有坏人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船家，快，快掉头…”说时迟那时快，哪里还来得及，那边的两人，想来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黑衣蒙面人显然是处于下风的，听到声响后，转头便朝着游船飞身而来。巧儿吓得一把拉住苏芯儿的手就往船舱跑，奈何，中途就被黑衣人拦截了。巧儿被狠狠地摔进了船舱里，晕了过去，而苏芯儿则摔在了甲板上，不停地喊着巧儿的名字…而船家，早就弃船跳湖了…苏芯儿不禁腹诽：太没有职业道德了！黑衣人步步逼近，苏芯儿则一直后退，就在她的手摸到船沿的时候，另一名男子也赶到了。二人在甲板上又是一番恶斗，苏芯儿为了不伤及自己，左闪右躲…不多时，岸边传来一阵呼声：“庄主！”黑衣人见势头不妙，拉过苏芯儿一把推下游船，扔到了湖里，成功引开了那名男子的注意力，自己便顺势逃走了…被扔到湖里的苏芯儿呛了几口湖水，扑腾了两下，慢慢便沉了下去！慕容博回过神后，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船，很快便抱住了她，带上了岸。慕容博拍了拍苏芯儿，“公子，醒醒。”苏芯儿双眼幽幽睁开一条缝，虚弱地飘出两个字，“巧儿…”然后又不省人事了！慕容博示意身后的人，“船上还有人。”手下人会意，一个轻功跃至船上，抱出巧儿，复又回到了岸边。将昏迷的两人并排放在一起，便有人上前问道：“庄主，这两个人，作何处理？”慕容博略一思索，“他们不是楚卫的人，先带回客栈。”说完，示意两名手下带着昏迷的两人，一起回到了宣城客栈…慕容博吩咐手下的人，“将他们放在榻上，让小二准备一桶热水，再找个两个人来给他们沐浴，换下湿的衣服，以免着凉。”暮辰领了命，退了出去，慕容博再看了她们一眼后，也下了楼，坐在了大堂，把房间留给了两人…不多时，小二拎着热水装满了浴桶，暮辰也叫来一名墨云山庄的手下，吩咐他替苏芯儿沐浴换衣，然后，便退出房间，守在了门外。暮雨依照吩咐，刚给苏芯儿解开发带，一眼便瞧见了她的耳洞。疑惑之下，查看了她的喉结，果然没有。再凑近仔细嗅了一下，的确有股淡淡的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味儿。像触了电般火速跳离，又慌忙跑去打开房门，一把抓住暮辰，指着房内，有些语无伦次道：“女、女女女的，不是…男的。”暮辰不明所以，：“什么？”暮雨直接将他拉到了苏芯儿的面前，指着她，“耳洞，没有喉结，胭脂香味。”暮辰听后，眉毛一挑，惊道：“她是女的？”暮雨狂点头，就差点断脊椎骨了…暮辰甩开暮雨的手，转身飞奔到大堂，附在慕容博耳旁，轻声道：“庄主，出了些状况，女、女的。”正喝着茶的慕容博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听到出了些状况，还以为是楚卫的人又找来了，可女的，又是什么意思？暮辰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刚才暮雨替那落水之人更衣时，发现那人并非男子，恐是名女子。”慕容博不可置信地望了他一眼，啥也没说，直接奔着房间去了…暮雨看见慕容博，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慕容博也仔细打量了一番躺在那儿还不自知的两人，吩咐道：“去问一下客栈是否有干杂活的妇人，找两个来，确认之后再替她沐浴。若没有，就去外面找两个过来。”“是。”暮雨领命退了出去。不多时，暮雨便领着两名中年妇人进了房间，说是厨房负责切菜和洗碗的杂工。慕容博直接交代道：“你们确认一下，她可是名女子？”俩儿妇人领了命，走到苏芯儿跟前就要扒衣服，吓得在场的三名男子赶紧转过身，那动作，简直神同步啊！一番检查过后，那名妇人行至慕容博跟前回话道：“回爷的话，这的确是位姑娘。”慕容博又问道：“那另外一个呢？”俩儿妇人又转到巧儿跟前，也是简单粗暴地直接扒了衣服。“这位也是姑娘。”慕容博明了，“劳烦二位替这两位姑娘沐浴，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旁边有两套干净的，替她们换上吧！”“知道了，爷！”三人自发地退出房间。暮雨：“庄主，这人女扮男装，会不会别有用心？会不会是楚卫派来的人？”慕容博摇摇头，“在船上的时候，我已经试探过了，她们的确不会武功。”暮雨又道：“那她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黑衣人偷袭庄主的地方，未免太过巧合了！”慕容博：“楚卫一向自视甚高，他是不会派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来杀我的。”暮雨点点头，“也是，这的确不是楚卫的风格，那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慕容博：“等她醒了，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