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最后的道别

半个月的时间，苏锦音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要急着去京城的心情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在苍舟山的这些时日，多亏了暝月和辛玦的照顾以及厉倩和一众归暝殿兄弟的陪伴，但此次进京是为私事儿，她谁也不能说，更不能让他们陪着。所以，苏锦音便想着在离开之前跟暝月好好地道个别…这日傍晚，苏锦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还遣了厉倩去归暝殿给暝月带了话，让他来后庭用晚膳。暝月得了信随口问了一句：“小锦亲自下厨？可说是有何事？”厉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暝月便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便打发了厉倩回去了。稍晚些时候，暝月终于忙完了，这才突然想起苏锦音约了他用膳的事，急急忙忙起身，一路冲刺的速度来到了后庭。此时，天已然全黑，从正殿到后庭这一路上的路灯都已点亮，而苏锦音也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手托着腮，等待着暝月的到来，但思绪却不知飞向了何方…暝月一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旁若无人的发呆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小锦？”苏锦音一下子惊醒，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啊？啊！你来啦？”伸手摸了摸菜碟，“这些菜都有些凉了，要不我再去热热吧！”暝月一把拉住她已起身的手，“不用了，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做了这么多菜，这都已经四月初了，吃些凉菜也无大碍，你快坐下吧！”苏锦音也多做纠结，顺着他的话便又坐了下来。暝月看了看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笑着感叹道：“嗯~好香啊！”然后，便拿起了摆在自己面前的筷子，率先夹了一筷子品尝了起来。咀嚼了两下咽下肚，这次两眼放光地看向苏锦音，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实在是太好吃了，想不到小锦还有这般好手艺！”见他喜欢，苏锦音便也放心了，对于他真诚的赞美，回以一笑。暝月吃着吃着便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了，但还是不忘问了一句：“对了，小锦，你今日怎的想起来亲自下厨为我做这么多美味佳肴了？”苏锦音正慢悠悠，有些心不在焉地一边吃着，一边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开口才好。见他主动问了，苏锦音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细思了一番之后，才开口道：“我来归暝殿也有半个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多谢你们的照顾，我的伤才能好得这么快。也多谢你当初救了我，将我带回来，要不然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呢！也有可能就死在路边了吧！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只这些拿手菜还算能上得了台面，希望你能喜欢。”说完还不忘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现在不为你做点什么，我怕将来就没有机会了！暝月被她一本正经地模样逗笑了，随即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嚼了嚼嘴里的吃食，将它咽了下去，这才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这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又何须放在心上。能把你救回来，我才要感谢老天，幸好…我那天去得不算晚，幸好…我来得及将你救下！”也幸好…你忘记了前尘往事，能够愉快地和我一起生活在归暝殿，远离俗世的纷纷扰扰！幸好…苏锦音没有从这些话里听出什么别的意思来。听他这样说，苏锦音心里更是内疚，明天自己就要收拾行囊，不告而别，不知道当暝月发现的时候，会不会对她很失望呢？“小月月，你怎么能如此善良又体贴呢？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苏锦音有些半开玩笑半正经道。暝月：“舍不得就不要离开了，一辈子生活在苍舟山，难道不好吗？”苏锦音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笑道：“嗯…我会考虑的。”暝月也笑了…苏锦音复又拿起筷子，开始拼命地往暝月的碗里夹菜，“来，多吃点，可别浪费了我的心意。”暝月居然真的又拿起筷子，开启了暴风式吸食，不会真的是怕浪费她的心意吧…？一炷香后，暝月实在是撑到不行了，这才打了个饱嗝，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吃不下了。”苏锦音看了看桌上那些都已经见地的碗碟，不由得佩服道：“小月月，看你这健硕的体型，也不像能胡吃海喝的主儿啊！你食量这么大，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才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的呢？”暝月一边揉着自己鼓鼓的肚皮，一边一脸懵圈地看着她，“啊？不是你说要多吃点，不能浪费了你的心意吗？”苏锦音‘噗嗤’一笑，“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当真了？你是不是傻啊？”暝月却一脸的无比认真，“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都会完成。”不知是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感染了她，还是他无比真挚的话语打动了她，苏锦音也收起了那份玩笑之心。“暝月，我们到后园走走吧！”顺便帮你消消食儿！暝月点头，“好！”苏锦音率先起身，暝月也紧随其后，往后园而去…苏锦音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虽然不圆，但还挺亮的，星星也很多。感觉好久都没有这么静下来认真地赏过月，观过星了！我以前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快得感觉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更别说会有多余地时间来看星星看月亮了。现在倒好，不用每天忙着学习，忙着考试，忙着找工作的事儿，能来到这儿，安安静静地赏个月，倒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对于我来说，要是一直过下去，会让我难免有些心慌，终究…这些都将是我这辈子人生中的一段插曲，很美好的插曲，不会忘，但也不能奢望。我…最终还是会回到属于我的世界，继续过我那忙碌无比而又枯燥乏味的生活，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们会在做着什么呢？”暝月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如此多的感慨，虽然依旧是一贯听不全懂，但他能感受得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并不美好。也许一切都是月缺惹的祸吧！暝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行至她身边，与她并肩齐行。“你喜欢赏月看星星，以后每晚我都陪你看，陪你从月缺看到月圆，再从月圆看到月缺，好不好？至于你说以前时间过得太快，不够用…没关系啊！以后在苍舟山，一天十二个时辰，要怎么过…你说了算！”苏锦音突然停下了脚步，暝月微微一顿后，也随之停了下来。然后，苏锦音就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一身的不自在。“小月月，你在苍舟山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吧？你是不是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用你那霸道又温柔地情话撩得妹子们芳心暗许啊？”暝月：“什么意思？”苏锦音：“意思就是，你很懂得撩拨女孩子的心弦，但自己却不自知。”暝月一脸的无辜，“我没有。”苏锦音微微一笑，不予回答，抬步继续向前走去。归暝殿的后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种了一些花花草草，此时也都盛开了，借着月色，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两人来到湖心亭，倚着栏杆，看着倒映在湖水中的月亮倒影，一时间竟都没有出声打扰这一刻的宁静。不知过了多久，苏锦音再次开口道：“暝月，若是哪天我突然不见了，你…会怎么想？”暝月眉头紧锁，神色不悦道：“不见？去哪？京城吗？你还是没有放弃要去京城的念头，是吗？”心思突然被说破，苏锦音一时竟有些无措，暗自镇静下来之后，才说道：“没有，我不是说去京城的事儿，我是说，如果哪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了，就像我突然出现在你眼前一样地突然，你怎么想？”暝月盯着她，语气无比坚定，“找！上天入地、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到你。我既救了你，便会一直护着你，你一个人不管去到哪儿，我都不放心！”苏锦音眼含热泪，泫然欲泣，情不自禁地便扑到了暝月的怀里。“暝月，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可我偏偏是个不听话的叛逆少女，也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你从来都没有怪过我，还一直真心对待我。如果哪天因为我的任性不小心伤害到你，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真的！我怕我会辜负你的真心以待！”暝月…我多想跟你说，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等我离开了，你的心也伤了，我会很自责很自责的。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暝月怔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后，暝月终于伸出了双手，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小锦，这辈子，我的真心只会给你，而你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我也希望你都能给我，只能给我。”苏锦音慢慢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强忍着终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我有些困了，你先回去吧！我也回去休息了！”对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暝月也不恼，只顺着她的意思，点了下头，轻声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苏锦音也轻轻‘嗯’了一声。暝月最后再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待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时，苏锦音才轻轻对着那道身影自言自语道：“暝月，对不起，明天我就要离开归暝殿，离开苍舟山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如果我能够顺利地找到回家的路，此次分别将是永别。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爱护，我无以为报，你的真心我也无法回应，只希望等我离开之后，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你是这个世上值得拥有最好的幸福的人。”说完，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女人啊！最终还是没忍住。擦干眼泪，回去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