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皇帝寿辰

苏锦音回来的这些时日，对府里的事，对苏家产业的事，几乎都已熟稔在心，唯独对南无歇的事，仍然有所隔阂，没法儿全然接受。正如南莫璃所说，苏锦音这次回来之后，南无歇当真几乎是寸步不离，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也严令暗卫要时刻关注，一有情况要随时向他禀报。那日，张院判来到侯府之后，郑重其事地替她把了脉，再三询问过情况之后，也只说了些‘已无大碍，只需静养’等等的官方之言，然后便回宫复命去了。暝月也恢复了对苏锦渊的教习，为了防止暴露暝月的真实身份，苏锦音也改了口，不再肆无忌惮地叫他‘小月月’了，而是规规矩矩地唤他一声‘岳先生’…三日之后的皇帝寿辰，侯府自然也在邀约之列，用苏锦音的话说，自己这可是‘第一次’进宫。尽管茹雪再三强调，她之前已然进过宫了，但记不起来就当作没进过喽！本着游玩的心态，苏锦音倒是对这次皇宫之行充满了期待…三日之后，承德二十四年四月十二，南陵国宪宗皇帝六十寿辰，举国欢腾，普天同庆。临近月半，月亮虽未圆满，倒也皎洁光亮。皇帝龙心大悦，喜笑颜开地端坐在锦和殿的大殿之上，接受众人的朝拜和祝福…“恭祝皇上（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皇帝笑弯了眉眼，抬了抬手，道：“好好好…都平身吧！众爱卿今日都不必拘谨，务必尽兴！来，朕今日高兴，定要喝个痛快才是，干！”皇帝都发话了，底下的臣子儿子自然是要遵从，纷纷举起手中的举杯响应，然后皆一饮而尽！而女眷则在偏殿用餐，所有人在锦和殿祝完寿之后，男眷自然是留在锦和殿继续观赏歌舞、闲聊畅饮；女眷皆退至偏殿，由柳贵妃主理。苏锦音原本很不习惯这个时代的覆免白纱，出门也自是不愿意戴，但茹雪苦口婆心、再三劝说，这次进宫是为皇帝祝寿的，参加的是国宴，可不能在皇上和王公贵族面前失了礼教。苏锦音无奈，只能乖乖配合戴上了面纱。这进宫一看，果然，除了已婚的妇人和侍女之外，没有哪家小姐敢明目张胆地无视道德礼教素面朝天，不佩戴面纱的…除了一向胆大妄为的窦芽儿！今日进宫除了祝寿，窦芽儿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苏锦音，这可是四哥哥交代给她的。皇宫重地，南无歇原本安排保护苏锦音的暗卫自然是没法跟进来的，所以，只能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窦芽儿了。窦芽儿也不敢有所懈怠，谨遵南无歇的吩咐，‘贴身’跟着苏锦音。锦和殿里一片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偏殿里倒也气氛融洽、言笑晏晏！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儿这偏殿里…苏锦音数了数，连着夫人小姐加上随侍的婢女，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了。这何止是一台戏啊！这怕是一出连续剧吧！除了窦芽儿，苏锦音也不认识别人，只能无聊地在一边跟窦芽儿唠唠嗑了！但不知为何，苏锦音总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但当自己四周观察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所有人看上去都聊得很嗨，压根没有人会在意她…难道真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对了，最近本宫啊新研制出了一副花茶，再三询问过数位太医之后，都说常饮此茶不仅可以减脂轻身，还可以美容养颜呢！今日，各位不妨尝尝看，若是喜欢，稍后本宫便命人将配方奉上，各位回府里后，日常也可以多饮，不出月余，定能看到成效。”好嘛！生日宴变成了养身会了…减肥和美容是女人恒久的话题，即便时代不同，也不能阻隔！小姐夫人们纷纷笑逐颜开，感恩戴德，对柳贵妃也是赞美有加。“来人啊，上茶！”一声令下，数十位宫女端着茶盘纷纷涌入，然后依次将茶杯放在了小姐夫人面前的案桌上。苏锦音虽不像她们这么热衷，在现代什么样的美容圣品没见过啊！但不免还是对此有所好奇。小宫女端着茶盘来到苏锦音的面前，然后安安稳稳地将茶杯放在了她的正前方，不料，却在起身的时候，被自己的衣裙绊倒，‘啊’的一声尖叫后，整个人便向前倒去，最终趴在了案桌上。而她慌乱的双手，也在无意中将那杯茶推倒，茶水顺着桌面流淌，一大半都洒在了苏锦音的身上。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但苏锦音还是很快便感觉到了那一份灼灼的烫，痛苦地皱着眉，忍不住‘咝’了一声。坐在她身旁的窦芽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懵了，待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要查看她的伤势。苏锦音朝她摇了摇头，轻轻道了声：“没事。”而造成这次意外的罪魁祸首，那个小宫女，立马跪在了苏锦音的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嘴里颤颤巍巍地不断地说着：“奴婢该死，郡主饶命啊！奴婢该死，郡主饶命啊…”苏锦音都被她绕晕了，你到底是该死还是要我饶命啊？他们这边的动静极大，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柳贵妃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来，待看到苏锦音身上湿透的那一块，再转头看向跪在一边不停磕着头的宫女，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宫女已经吓得话都说不清了，见贵妃娘娘问话，又赶紧哭喊着：“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啊！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啊…”依照现场的状况，其实不用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柳贵妃向身边的青儿使了个眼色，青儿会意，轻声退了出去。柳贵妃笑笑着，有些抱歉地对苏锦音说道：“本宫统管后宫，没想到会出了这么个粗手笨脚、不懂规矩的丫头，若是因为本宫管理不善，让这小小的宫女伤了郡主，这让本宫如何跟皇上交代、跟王爷和侯爷交代啊？看这茶水洒了一身，本宫已经让青儿去准备了干净的衣衫，郡主还是赶紧进里间将这湿衣服换下，莫要受了风寒，顺便再看看是否有烫伤，本宫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至于这丫头…拖出去杖责三十，交由内廷嬷嬷好好管教管教。”小宫女听到杖责三十，吓得直接瘫软在了地上，连求饶都没了力气。苏锦音知道这些宫女的命在这里不值钱，主子一个不高兴，想杀便也就杀了…杖责三十，半死不活，还不如直接杀了痛快，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柳贵妃身后的两名宫人听到指令就要上来拖人，苏锦音急忙出声道：“等等！”柳贵妃不解地望着她，“郡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苏锦音：“贵妃娘娘可否饶她一命？”柳贵妃：“郡主这是何意？”苏锦音：“这事儿…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她，所以也请贵妃娘娘不要重罚她了。她一个女子，年龄也还小，哪里能受得住三十梃杖？即便她挺过来了，她一个宫女，第二日还不是要正常干活吗？拖着重伤的身子干活，她怕是也活不过多久，最终还是一死。所以，还请贵妃娘娘从轻发落！”柳贵妃：“郡主仁慈，本宫也不好驳了郡主，毕竟你才是受害人，你自然有权力过问对她的责罚。嗯…既然郡主替她求情了，本宫便看着郡主的面上，从轻发落。扣除她一年的俸禄，另外，一会儿让她亲自替郡主更衣，就当是给郡主赔罪了，郡主以为如何？”嗯，只要不杀人，怎么样都好！苏锦音：“多谢贵妃娘娘！”柳贵妃再次转头看向地上仍旧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严厉吩咐道：“还不赶紧将郡主带到里间替她更衣。”小宫女连忙起身道了声：“是！”然后便要上前来扶她…谁料，还未近身，便被窦芽儿和茹雪一左一右给挡住了。柳贵妃见状，疑惑道：“这是何意？”窦芽儿昂首挺胸道：“替苏姐姐更衣，有茹雪就够了，这笨手笨脚的丫头，仔细一会儿再伤了苏姐姐。”柳贵妃沉默了一秒，然后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道：“窦小姐说得也是，既如此，那这笨丫头本宫留着也无他用，还不如拖出去乱棍打死，省得他日又伤着哪位夫人小姐主子的。来人啊…”“等等！”柳贵妃话音未落，苏锦音便赶紧出声打断了。“让她进去伺候吧！茹雪、窦芽儿，你们就留在这儿，我换完衣服就出来，很快的！”“可是苏姐姐…”窦芽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锦音轻轻拍了怕手背，微笑着予以安慰打断了。茹雪也担心地看着她，她也摇了摇头，以示无妨。她倒是不相信，就换件衣服的功夫，能出什么幺蛾子？再说了，今日可是皇帝的寿辰，这么重要的日子，谁如果选在今天作妖，那不是给皇帝难堪吗？“走吧！”小宫女怯懦地看了柳贵妃一眼，柳贵妃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小宫女这才上前搀着苏锦音往里间去了。留在原地的窦芽儿和茹雪相视一眼，皆是满脸的担忧，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