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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这下, 两人再也不敢胡闹了,都乖乖坐在位置上,盯着台下发呆。看的久了,江迟暮便忍不住泛起困, 低低打了个哈欠。楚宁安注意到, 唤内监为他上了杯清茶,又低声道:“我在宫中有住处, 殿试需得太阳落山才能结束, 你可要去躺躺?”江迟暮自然是拒绝,他还没盯着殿试顺利结束,怎么可能离开, 但这样久坐着, 他连骨头都要酥了,这样下去真受不了。他看了看绕着考生巡视的巡考们, 伸了个懒腰, 懒洋洋溜达了下去,既然不能坐着, 当然要动一动。他这一动不要紧, 许多本专心答卷的考生, 看着穿着红袍的贵人从自己身边慢悠悠走过,都有些心思不属。若是他停在谁的背后, 那人更要冷汗津津, 下笔迟疑。江迟暮到没有盯着用心答题的考生祸害,专门挑了看到临时改题时极其震惊的考生,他们本就心里有鬼, 此时被江迟暮站在身后, 更是做贼心虚, 好几个人都抖抖索索的,笔都握不住。有这些差的,当然有好的,例如坐在前排的林知酒,江迟暮本只是从他身边经过,却没想到被那一手洋洋洒洒的字震住了。恰巧此时,林知酒一题答完,收卷搁笔,可袖子过长,扬手时恰巧碰掉了毛笔。毛笔打着转掉落,上面沾着的墨汁眼看就要甩到纸上,林知酒像是被吓愣了,一动不动。殿试的题目长且难,不然也不会考到日落,若被墨沾污了答案,即使重新隽抄,也会浪费许多时间,到时题答不答得完都不一定,几乎可以说是前功尽弃。关键时候,哗啦一声,一柄扇子在林知酒面前展开,挡住了即将甩到纸上的墨。林知酒愣愣抬头,对上一双让他魂牵梦绕的碧眸,江迟暮一手撑扇,另一只手抓着笔递给他,淡声道:“小心些。”“……多谢。”林知酒喃喃道,可江迟暮已经走出很远了。他甩着扇子,啧啧称叹,琉璃扇不愧是奇珍,沾了墨的地方稍稍用力一甩,墨汁便流淌干净,一丝痕迹都不留。若是皇帝知道前朝奇珍被他拿来挡墨汁,怕是要气的吐血。他绕着大殿走了一圈,自觉活动够了,便打算回去,却没想到在大殿最角落,看到一个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人,正朝着袖子里偷偷摸索什么。哦豁。还有惊喜!他的步子顿住了,不动声色的接近,果不其然看到那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团纸条。什么人大胆到敢作弊到殿试上,况且这些举子进殿前,应当都脱了衣裳,被宫人狠狠的搜过身,这人居然能耐到带了小抄进来?他轻手轻脚,沿着角落走到那人身边,就在那人偷偷摸摸在手心展开纸条时,扇尖一点,“你在做什么?”那人浑身一抖,绝望的朝他往来,却在对上一双碧绿的眼时瞳孔紧缩,像是见到了不可能见到的人,震惊远比作弊

被发现的害怕多。江迟暮躬身,将他手中的纸条抽出,果不其然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他正要呼唤巡考,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急促的机械音。【警告!检测到宿主面临危险,傲天系统提前觉醒。】“……”江迟暮的动作凝固了,微微侧耳。他听到什么了?宿主,系统?眼前的人身份似乎突然明了,主角,或是叫他……王傲天?王傲天眼睛一亮,“系统?!”机械音回答【是的,检测到主线即将偏离,还请宿主莫要惊慌,系统会为你避开作弊被发现的结局。】王傲天无比惊喜,鬼知道前几天他发现自己穿越进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还成了主角时有多崩溃,不仅没有原书里主角的金手指,还要参加要命的科考。他啥也不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下来源可靠的答案,没想到殿试居然会临时改题,绝望之下才拿出自己费尽心机带入考场的小抄,没想到当场被人抓获。好在系统出现的及时!“你能怎么帮我?能帮我一举夺下状元吗?”【……】系统沉默片刻:【系统只会协助宿主完成原著剧情,您的要求不在系统职责内。】王傲天不满:“那你能干嘛!”【由于宿主作弊的后果严重,系统可为宿主兑换时间倒流功能,所需成就点100】【宿主等级过低,成就点为0,系统可为宿主预支100成就点。】【检测到宿主已引起考官注意,请宿主尽快决定,倒计时,三、二、一……】眼看着他已成为人群焦点,许多人都无比震惊,居然真有人在殿试作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的罪证更被别人牢牢掌握。王傲天脸色发青,连忙大声道:“好好好,我同意!”所有人的动作突然停住,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时间拨回。【嘀嘀嘀……】【回溯成功,本次花费100,宿主余额-100,请在三个自然日内还清,不然将面对高达百倍的利息。】【祝您体验愉快。】“什么?三日还清?还百倍利息?你之前可没和我说啊,喂!等等!”王傲天震惊的喊着,可系统却像是哑巴了,不再开口。“……”江迟暮眨了眨眼,眼前的场景一花,就回到了十秒前他在的位置,而本该鬼鬼祟祟掏着小抄的王傲天,这次却无比正常,没有一点小动作。江迟暮依旧如之前一样,缓缓渡步到他身边,王傲天心如擂鼓,捏着毛笔在卷纸上胡乱写着,直到江迟暮离开,才松了口气,在心里低声抱怨:“真不愧是原著中最恶心的角色,真讨厌……”江迟暮本转身离开的动作一顿,眼神眯起。原著中最恶心的角色……是指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前这个人,不仅看过原著,还知道自己的存在!那自己岂不是可以通过他了解到原著剧情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他慢悠悠的回到上首,支着下巴看向台下,楚宁安敏锐的

意识到他的情绪,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你……很开心?”江迟暮转过头,这下他不止是怀疑了,而是无比确信,江迟暮不仅眼里带笑,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冒着愉悦,毫不吝啬的对他点头,唇角勾起,“嗯。”“……”楚宁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郁闷。刚才他可一直看着江迟暮,这期间他唯一接触的便是林知酒,为何仅见了一面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仅仅是他才名高?长的好?抑或是其他?想到刚刚那林知酒一看到江迟暮就魂不守舍的表情,他心里更堵得厉害,本有些愉悦的神色都消失了。江迟暮就看着楚宁安从满目笑意,到眼神暗淡,睫毛垂下,肉眼可见的不开心。江迟暮:???我开心您就这么不高兴?-日落第一刻,宫中的钟声敲响,奋笔疾书的考生或懊悔或满意放下笔,监试官威严的呵斥有小动作的考生,迅速将卷纸收上,试卷会由礼部与内阁连夜批改,然后选出榜首,再由主考与皇帝过目。至少到现在,楚宁安的活是告一段落了,两人都不自觉松了口气。小太监凑上来道:“王爷,圣上特地准备了一桌子你最爱吃的菜,正在交泰殿候着你呢!”楚宁安浑身僵硬,睫毛颤了两下,江迟暮有些担心,握住他的手腕。楚宁安眼神一松,不露痕迹的反手握住江迟暮的手,然后像是突然有了底气,正了正神色,低声道:“知道了。”他看着准备为他引路的小太监,别开眼,“今日……尚早,我想在宫中走走,再去皇兄那儿,你让他与嫂嫂先吃,莫要等我。”“啊?”小太监呆住了,圣上的宴请,谁不是受宠若惊,一刻不敢耽搁?长安王居然让圣上等着?可想着圣上对长安王的宠爱,他又不敢说些什么,只得满脸纠结的回去传话。楚宁安拉着江迟暮从侧门溜出去,缓步在宫中走了起来,两个人靠的极近,款式相同的赤色衮服宽袍大袖,任谁都看不出,其下是两双牵着的手。江迟暮有些别扭,他本意是抓着楚宁安的手腕,让他别做出什么忤逆皇帝的冲动行为,没想到楚宁安反手和他手牵手。他悄咪咪甩了几下,非但没甩开,他反而握的更紧了。江迟暮:“……”算了。反正两人袖子长,又不会被别人看到。楚宁安的手消瘦冰冷,握久了江迟暮温热的手,也变得温暖起来。两个人沿着青石路漫步许久,江迟暮才发觉,按理说皇帝的宫殿应该在皇宫最深处,可他们周围显然越来越偏僻了。甚至花草树木越来越多,不远处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他止住步子,怀疑的看楚宁安:“你……是不是走错了?不是吧!楚宁安,你家在皇宫,你还能迷路?”楚宁安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在这句话之后,不出意外的被赶走了。他拉着江迟暮站到湖边,远处垂落的橘色落日,在余晖中为湖水镀

上一层金边。江迟暮有些感叹:“……好漂亮。”从前他在尚书府,府里有一片园林,江尚书总吹那湖是前朝大儒引水亲建,风雅不下江南。到了长安王府,见到南池,他才觉得之前尚书府的那湖顶多算是个池子,还是只配王八爬的池。可如今见了这片湖,他才知道何谓江水汤汤,天色苍苍,说是琼楼仙境也不为过。楚宁安低声道:“……这是我爹为我建的。”“噗……”江迟暮迅速呛到,疯狂咳嗽,半天才满脸通红,不可置信道:“这么大……专门为你建的???”楚宁安像是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惊讶,轻轻点头。江迟暮顿时心情复杂了。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这单单一个湖与周围的景观,便足有一整个长安王府那么大了,更别说这些亭台楼阁,要费多少功夫。照楚宁安现在的个子,绕湖一圈也得大半个时辰。这居然是特地为他建的?先帝在时楚宁安才十来岁啊,给他建这么大一个地方,他走的过来吗!“……你还真是公主啊。”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江迟暮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待遇,毫不意外的嫉妒了。“你爹你娘对你真好……”他酸溜溜道,“也难怪倒霉皇帝要看你不爽了,谁看着这些能不酸啊。”楚宁安垂眼:“如果这便是他对父皇母后如此的原因,我宁愿不要。”江迟暮正色,“楚宁安,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现在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长安王,懂吗?就算你皇兄在天下人面前给你再大的面子,归根到底,你没有与他对抗的能力,所以你现在一定不能打草惊蛇。”“见到你皇兄,不管有多愤怒,你都要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与他兄友弟恭。”楚宁安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我懂……我明白的,可是我……”他眼里浮现出痛苦,“我怕,如果真的是皇兄,如果真的是他,我该怎么办?”江迟暮罕见的沉默了,就连他都给不出答案。让楚宁安杀了皇帝吗?他觉得根本没这种可能,万一事情暴露,皇帝把他和楚宁安一起杀了倒有可能。“……不管如何,首先找到你爹娘的下落,到时候才能做决定,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他捏了捏楚宁安的手指,突然凑过去与他对视,两双眸子离的极近,眼里满是认真。“首当其冲的是保住命,知道吗,楚宁安,不止是你的命,还有我的命。”“打草惊蛇,我们谁都活不了。”楚宁安目光挣扎的与他对视,眼里苦涩蔓延,就连呼吸都止住了。不知为何,江迟暮也下意识屏住呼吸。两人耳畔,只有风声萧萧,被湖光反射的橘金色光芒倒影在彼此眼中,能看到两个小小的彼此。楚宁安瞳光颤抖,过了半晌,低声道:“好。”江迟暮松了口气,连忙退开几步,离楚宁安远远的,又把楚宁安的手甩掉。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不仅是拉着手奇怪

,就连刚刚两人离得那么近,眸光相交,呼吸凝滞时,他都从心口冒出种极其奇怪的感觉,让他根本招架不住,只想逃避。他把手缩进袖子,背在身后,脑袋里乱糟糟的,楚宁安也垂眸望着湖光,许久没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楚宁安突然低声道:“曾经在长宁街,我们见过一位卖糖葫芦的老汉,你给我讲了两个故事,问我哪个是真的。”江迟暮回神,不知他为何提到这事,从鼻尖哼出一个音节,“嗯?”楚宁安抬眼看他,瞳孔被金光打的有些虚焦,看不清神色。“之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清楚了,都是真的。”江迟暮沉默片刻,闷闷道:“嗯。”不管是他救下那位卖糖葫芦老汉的儿子,却反而害了老汉一家,还是他喝醉酒偷了人家的糖葫芦垛都是真的。当时不过是随口一说,现在看来却讽刺的可怕。楚宁安低声道:“你当时想告诉我什么呢?是世上万事皆有两面,还是有些真相不知道才最好。”江迟暮闷声道:“……不是,那天和你讲也只是一时兴起。”他的心情低落,就连碧瞳都暗淡起来,被落日余晖照的雾沉沉的,蒙着一层霾。“一开始帮他,只是因为一时心软,直到酿成大祸,我才知道……”“不要总抱着多余的同情心,世上悲惨的人太多了,没能力救下每个人,就不要逞能。”那时他刚来到古代不久,富贵荣华,打马红袖招,自以为无所不能,轻易开口就能救下一个末路人的性命。直到事实给他狠狠一个耳光,他才忽而清醒,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从此,他便再也没做过一个“纨绔公子”的分外事。楚宁安抿唇,朝他靠近一步,“……那我呢?”“什么?”江迟暮看着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的楚宁安,眼神茫然。楚宁安抓住他的手,逆着光,看不清眼神,只能听到微微沙哑的声音。“你既然打定主意不再多管闲事,为什么要帮我,也是因为同情心吗?”“我……我……”江迟暮脑袋顿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结巴了。他又用力抽手,依旧没抽走。楚宁安拉着他的手,让掌心贴着冰冷消瘦的侧脸,甚至能感觉到呼吸的起伏。他轻轻的在江迟暮手心蹭了蹭,像是某种小动物祈求主人垂怜。“那便对我同情的久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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