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看不见的手

阿圆才接着说：“我清楚的记得八个月前的一天，在虚拟世界的同行业务承接会里，一个订单摆在我面前，订单业务的难度系数非常高，行业内没有公司愿意接手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订单，但我还是决定接下来。”

孟道涵观察着阿圆的神情，认真的听着阿圆继续说：“接到这份棘手的任务后，我没有回实体世界，而是来到虚拟世界的工作室，我想一个人静静的思考，研究这份任务该怎么完成，可是我发觉找不到一点头绪，这份任务的难度超出了我的心里准备，几个小时我都茫然的待在虚拟世界，陪伴我的只有黑暗。”

“那时我非常后悔自己的冒失行为，可是我挖空了脑筋也没有思路，在决定赔偿违约金，彻底放弃这份任务的时候，我的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接着产生了一种必须要完成它的执着念头，那是一种生存下去的渴望，还有一种立刻开始的冲动。”

“在心底的倔强力量的支持下，我压制住要放弃的想法，苦思着如何去完成任务，这一刻，我的脑海突然像是打开了一个天窗，一个崭新的想法出现了，我敢断定全球同行里只有我想到这种办法，接着整个工作的思路也清晰了，这一刻我的灵感如同泉涌。”

“只是有了灵感和思路没有用，它还需要执行具体的操作，我发现在执行具体操作时，我欠缺一种完成这种奇想的功能语言，我不得不挖掘我掌握的所有功能语言，思考着如何组织起来，应用在当前的工作中。”

“然而我又再次陷入困境中，我发现现有的功能语言无法支持这份工作，那一刻我就像饿到极致时，看到好吃的美味在面前，而又无法得到它那样的抓心。”

“这时我尝试着把最有适用可能的功能语言，执行在具体操作中，我像是摸着石头过河那样边想边做着，不知不觉间就忘我的投入工作中，此时我心无外物，眼里只有工作内容。”

“这份棘手的任务，累计耗费了我三天时间才完成，期间除了去实体世界吃饭外，我都是待在虚拟世界里，我的脑袋里一刻不停的演化着工作过程，此外，对外界的其他事情的反应都是懵懵懂懂的。”

“等我完成了那份棘手的任务后，我才恢复清明，我习惯性的总结着工作成果，发现我竟然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使用了一种很高明的全新功能语言，我想象不出我是怎么创建出这种功能语言的，想必应该是在绝境中爆发了潜能吧。”

“从此以后，我一进入虚拟世界的工作室工作，我就感到灵感迸发，创建的功能语言的运用也逐步纯熟，也更得心应手了，使得我的工作完成得出奇的完美。”

“只是这种功能语言有一个缺点，它的应用界限非常窄，只能应用于虚拟世界的数据加工中，在其他行业的工作中，就没有特别出彩的效果。”

“不过那次的潜能迸发，成为了我事业的转折点，我因为完成了这种天级难度的任务，而在行业内名声大噪，没想到几乎是一夜间成名了。”

随着阿圆自述的情节增多，他的神色与情绪又发生了变化，他完全浸入到某种美妙的体验中，透露出一个十足的成功人士的形象。

他非常自豪的说：“自此以后，我的业务就一发不可收拾，大批的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而且凡是经我手完成的数据产品都被数据银行收购了。”

看到阿圆这样的状态，孟道涵试图干扰他一下，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但是阿圆对此没有反应，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继续着他的话题：“我的公司越做名气越大，我的事业业绩犹如火箭一般上窜，此后我在行业里成为了一个不可跨越的传奇，我不知不觉在行业里成为了奇迹偶像。”

此时的阿圆脸色恢复了红润，眼神也迸发出光采，之前几乎趴在桌子上的身子，变成稳稳的靠在椅背上，语气不再是之前的无力，而是充斥着意气风发，看着是一个派头十足的大亨。

不熟悉阿圆的人，很难看出来阿圆现在的状态和正常情况下的逆差，可是在孟道涵和赵新的眼里，阿圆的心理和表现就有些异常了。

孟道涵低声和赵新说了一句：“阿圆的心理状态还是有问题呀，这可能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难道是顺利的成功到莫名失败的打击，破坏了他的正常心理秩序，才导致他的心理状态异样化？”

赵新也低声说：“我了解过阿圆的行业，这个行业的竞争非常激烈，从业者都要经历艰苦的摸爬滚打，最优秀的也要有两年多的一点点积累，才可能进入业务上升的转折点。”

事业发展到巅峰的速度，能够快得像是天上掉馅饼，成就能非凡得如同传奇，对于任何一个职业人，这都是梦寐以求的。

从今天的阿圆的处境看，阿圆由一个传奇的职业人，再到如今的阶下囚，就如同天堂和地狱之间隔了一张一触即破的薄纸，只是天堂是过眼云烟，地狱却是无力抗争的折磨。

孟道涵思索着阿圆讲述的事情，至少到现在为止，要是没有突发的犯罪案情，阿圆的故事的发生发展都是合情合理的，从里面挑不出毛病。

可是现在从阿圆的冤情视角看，可以说处处可疑，正常的职业困境，突然出现棘手的任务，在虚拟世界创立功能语言，而后一场精彩的成就，一切都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安排好的。

阿圆的自述停顿下来，看他的样子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许久都没有从这个状态中清醒过来，就像瘾君子那样，品味着药效在体内发挥后的那种梦幻般的滋味，久久不愿离开回忆。

探视室这一刻非常宁静，只能听到墙上的电子钟的微弱嘀嗒声，屋子里的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孟道涵和赵新是在思考问题，听到阿圆的这段自述后，赵新感觉到之前出神话猜测更可能是事实了。

只是，孟道涵心里潜伏着会出现另一种版本的直觉，因为看不见的手把事情安排得太自然了，没有一点造作，孟道涵不相信真的存在没有一点缝隙的阴谋。

阿圆则陷入在自己传奇般成功的经历中，痴迷得难以自拔，这都显示出他的心理确实受到了某种影响，或者说还没有摆脱曾经的成就，留下的心理惯性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