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0：见闻

古诗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她还有复活的机会，不幸的是她的领地和领民几乎都在这场大水当中毁于一旦，她倒是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抢到了几艘圆饼船分发给了领民逃生，但这样的水势，即使是有船，又有几个人能活的下来？

连楚源后续都放开了每人限购一艘船的限制，因为到了后面，即使是有能够修复船上破碎的船补丁在手，圆饼船破损的速度，还是远超过修复的速度，有修复的功夫，不如直接换一艘，若非楚源的确是在以成本价出售这玩意儿，少不得要摊上一个周扒皮的名字。

会出现在葬蛛岭的，主要是夏城的守卫军，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楚源就看到两个以打猎为生的领民，出现在了葬蛛岭，夏城说是城，其实大部分被圈禁起来的地方，都还是山地，有不少小动物活动的踪迹。

有不少不喜欢在工坊上工，也不愿意务农的人，就会出来放一些小的陷阱，又或者是追猎一些诸如兔子野鸡一样的动物，卖给食堂收入也相当客观。

这两名猎人，估计是下发通知的时候正在外面打猎，等他们发现洪水来了以后，已经来不及往城区里逃，就只能来最近的葬蛛岭，来了这边以后，他俩摇身一变，从猎人变成了厨师，目前负责领地的做饭工作，那些水漂到葬蛛岭被救起来的部落民们，也是他俩在管理。

这两人的手艺不能说一般，只能说即使是不挑食如楚源，在看了一眼他们锅里煮的饭之后，默默地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掏出了备用的卤肉，递给了古诗和古词——要知道，如非特殊情况，他可是轻易不动用自己的储备粮的！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那乌漆墨黑的铁锅里，熬制这的黄黄绿绿的粘稠液体到底是什么成分。

但看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们吃的似乎还挺香，一个个捧着当初打仗时候华夏领地留在葬蛛岭的木头碗，也不需要筷子或者勺子，捧着就“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喝完不忘舔嘴舔碗，甚至还要接一碗清水，用手指搅和搅和，把最后的味道涮干净。

看他们吃的那么香，以至于楚源都有些好奇，难不成真的很好吃？

“领主大人！您要来一碗吗？”见着楚源，发饭的领民之一很是热情地问道。

“楚小双！你自己做的是什么猪食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想让领主大人吃你做的饭？”

一个路过的女守卫军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站出来大声呵斥道。

那个叫做楚小双的领民不服了，他手叉腰，“什么叫做猪食，我做的饭野猪儿可爱吃着呢！你做的饭怕是野猪都不吃！你看他们，吃的多香啊，我问你们，伱们难道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最后一句话，他问的是那些被葬蛛岭的守卫军们收留的灾民们。

一个个捧着碗，眼神瑟缩，似乎还没有从恐惧当中回过神来的灾民们听闻此言，纷纷摇头。

楚小双顿时得意起来，和他呛话的女守卫军冷哼一声，颇有文化地说道。

“山猪吃不来细糠，他们知道什么是好吃的东西？只要放了盐，他们什么东西说不好吃？”

这话说得楚源一哂，人的味觉是需要培养的，这名女守卫军的话还真没毛病，对于那些没有真正吃过好东西的部落民们来说，他们对食物的要求只有一个：满足身体对能量的需求便足以。

甚至不要求做熟，便是生的也大有人吃，大部分部落民们日常生活中是很难获得盐份的，因此楚小双为他们提供的放了盐的食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称得上是美味——说话间，好奇的古词竟已经去要了一碗，楚小双倒也不吝啬，谁来都给，反正他煮的很多，古词低头砸吧了两口，眼睛便亮了起来，对古诗说道：“真的好喝诶！”

“是吗？”古诗就着她喝过的碗不嫌弃的喝了一口，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楚源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咨询到，“好喝吗？”

古诗点头，楚源道：“我感觉你在骗我。”

话虽如此，但他实在是有点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拿出碗来，让楚小双给他少来一点尝尝味道。

别问他为什么能随身掏出碗来，问就是空间背包里什么都有，他甚至还能掏出一把精修过的筷子，上面被打磨的没有一根毛刺，十分谨慎的楚源没有直接将其入口，而是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入嘴中尝尝味道，很快，他的表情也变得微妙——

古怪，非常古怪，辣，涩，咸，苦……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酸。

说不出是原材料腐烂了才发酵出来的味道，还是说不同的材料被搭配在一起弄出来的奇妙组合。

喜欢的人可能会非常喜欢，但不喜欢的人就会觉得难以下咽，反正楚源属于后者，只是筷子上那么丁点味道，就让他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你这粥里，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楚小双兴致勃勃地向自家领主大人分享起了他的菜谱。

食物是正常的，调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这个加一点，那个也加一点。

他甚至得意地说道：“……为了让每个人吃到的都是一样的，我特意熬制成了泥状，搅和了起码一个多小时，现在每一勺下去，每个人吃到的东西绝对都是一样的，非常公平，非常的营养全面！”

楚源竖起大拇指，万万没想到领地上竟然还能挖掘出来这样一个人才。

和能说会道的楚小双相比，他那个跟他相貌有着七分相似，但神态明显憨厚老实的哥哥楚大双，就表现得淳朴许多，楚源到时他正在给更远一些地方的人放饭，提着桶回来才注意到自家领主竟然来了这边，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听弟弟胡说八道到脸红，不由得解释道：“我和小双原本是把食材分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吃的，但一来葬蛛岭里不让顺便生火，到处乱扔垃圾，二来他们拿到吃的，往往也不会第一时间吃掉，而是会放起来，有时候都放烂了还舍不得吃，我们就想着干脆把饭给他们做好算了，至于为什么会做成这个样子……”

他不太好意思地表示，是因为他们兄弟俩，都没有什么厨艺天赋，属于那种在野外烤个鱼都能把鱼烤糊的人才，煎炒烹炸一概不会，因此思来想去，最后想出了大锅炖这个本办法，昨天锅里炖的都还算是正常，今天是楚小双突发奇想，将一些领地常用的防治疾病的药草也给炖了进去……

味道和颜色不堪入目了一些，但理念还是非常好的。

他们放进去的，也是他们在打猎时随手采摘的一些消炎止痛的药。

以小见大，窥一斑而知全豹，古诗在旁边看着楚源和大双小双兄弟的互动，她能看得出来，两人对他有畏，但更多的是敬，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与信服，以至于让他们俩站在楚源面前和他说话时，眼睛都放着亮光，只是性子不同，一个外向，一个内向，才表现出来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她的领民对她，可没有这样的态度。

哪怕一开始，他们敬畏于她神之子的身份，将她当做神女一般的人物给供奉起来，但时间依旧，甚至都用不了一年半载，就三五十天的功夫，当他们发现她这个所谓的神之子，所谓的领主，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受伤了会流血。在大多数情况下生存能力还不如他们的普通人之后，那种敬畏感很快就会消失，因此她必须在领民面前刻意保持着自己的神秘，时不时从系统商城购买一些能够震惊到领民们的东西，才能维系自己在领民心目当中的权威。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但现在看来，楚源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不需要刻意和领民保持距离，他似乎也不在意领民了解他的习惯和爱好，不用刻意伪装出神秘和强大的模样，他的领民们也一样发自内心地崇拜他，信服他，而他的领民们，也表现出来了和那些被收留的灾民们截然不同的风貌——如果说守卫军是精心挑选出来又经过了严格训练的武士，他们表现特殊古诗尚且可以理解。

但这两个笑起来十分憨厚，明显只是华夏领地当中的普通人却也能表现的如此不凡。

只能说在楚源治理下的华夏，的确有着某种特殊的能力。

古诗看到的不凡不是他们与那些灾民不同的装扮，亦不是强壮的体魄和红润的肤色，而是他们的言行举止，说话做事的方法，在她眼中都更像是一个人，而非动物，是的，动物，古诗将那些灾民们都看做动物，而非人，甚至于她的领民们，在她眼中也是动物，只不过是更像人的动物罢了。

而普通的部落民们也的确像动物像过人——瞧瞧那些灾民，在楚源和他们一行人靠近的时候，几乎瞬间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地往后面退去，躲在为他们分发食物的楚大双楚小双兄弟身后，眼神好奇但更瑟缩，他们似乎不会思考，生活就只为求生，没有野心，没有目的，没有明天，得过且过，活一日算一日。

不能说遵循本能而活是错的，而是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而且还不只是一个两个生活在一起，会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孤单感，因为你说的什么事情，他们都理解不了，他们只能接受你下达的任务，就像是需要上发条的木偶，拧一下发条才能动一下，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观想法，他们为数不多的主观想法大概就是“好累”“我不想干”“我凭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诸多领民里，只有古词被她取了名字，用的还是她的姓氏？

就是因为只有古词让她看到了把动物养成人的希望，然而在楚源这里，好像人人都是人！

她越发好奇起来，区域频道当中口口相传的华夏，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

楚源将坐鹰鹫飞回夏城的机会给了她，并不情愿的杨过还闹了一会儿小脾气。

最后在只需要用爪子将她抓着带飞过去这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下答应了下来。

古诗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什么，她只是不愿意如楚源所说，在葬蛛岭多休息两晚，等到水退去以后再和古词一起过来，在见到楚小双和大双两个代表着夏城普通居民的两兄弟之后，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华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为此不惜和眼泪汪汪的古词分开——直到杨过振翅，飞上了天空

鹰鹫一声长啸，突然飞扑而下，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背包已经被那粗大的爪子给用力抓起，而她本人则被背包的肩带带着腾空而起——这可是楚源本来计划用来极限逃生的手段，因此背包的承载能力完全是没问题的，毕竟古诗个子虽高，但她既比楚源矮了那么几公分，又是个瘦的快皮包骨头的女生，对背包的压力，可比楚源这个原主人小得多。

“啊——”在古诗破嗓子的尖声惊叫当中，杨过飞向了高空。

“唳——唳——”不知道是不是古诗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头鹰鹫的叫声有点不坏好意。

隔得老远就听到鹰鹫叫声的尤利抬起头来，狐疑地看向天空。

半晌，一道黑影从天际出现，伴随着“啊啊啊”的惨叫声，向着它落了下来。

“噗——”一阵疾风扑面，几只在地上寻找小虫的红尾鸟被这风吹的掀翻在地，打了好几个滚。

古诗踉跄好几步才站住，一抬头，便被眼前的巨大身影给吓了一跳，“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唳——唳——”天上那头该死的鹰鹫还在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尽管它将她放下来时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出现古诗想象中那种直接被甩下去的情况。

但她还是敏锐的意识到，这头鹰鹫对自己绝对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只是此时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尤利已经凑了上前来。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