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低谷（五）
危机纪元35年，世界级大干旱持续了将近一年，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
这期间，世界降水量超过历史同期，但沙漠化的土地却留不住水。
喊着环保是人奸的家伙和沉默的人，还有许多无辜者，都吃到了不环保的苦。
这一年，视沿海城市如猛虎的愚民又纷纷逃往不缺水的沿海城市，拦都拦不住。
还有很多人，百万级别的，从山区城市逃往平原、沿海城市，因为暴雨带来的泥石流破坏交通体系、基础设施、甚至淹没城市。
由于人为因素、自然因素的影响，铁路系统向内陆输送海水的量只有预计的一半。
本来勉强够用，直到5月19号，此刻，超级运河才刚完成四分之一。
这一天，宋翔一家人像往常一般，父母俩用平板电脑自学，小芸芸上VR课堂听课。
虽是正午，但窗外却格外的漆黑。
天上电闪雷鸣，听说气象局发射了几千枚降雨弹，想让这团乌云把水降下来。
下雨的话，这些雨不会留在地表，而是通过城市的下水道系统排放到特定地点，然后被注入地下，补充地下水。
这时，曙光因为一点小异常，开始调用全城计算资源进行演算：
“城外三十公里处光纤被破坏，初步推测为轻微地质沉降造成的意外事故。”
“本省日抽取五百万吨地下水，过半通过管道运输至特别干旱的华北地区城市。”
“267天，地下至少存在十亿立方米的空洞，本省累计132次暴雨，雨水下渗可能将泥土带入空洞，地质结构很有可能遭到破坏。”
“向上汇报，申请进行地层调查，搜集证据，准备全民撤离预案…”
“巴蜀省发生地震，受灾范围…，受灾人数…，申请临近省份支援，震源…”
“本市据震源仅有五百公里，多数居民感受到轻微震感…”
“七号光缆断裂，三号光缆断裂，省内货运列车173、168号失联…”
“快跑！跑下楼！远离楼房！”
宋翔正疑惑平板怎么变卡了的时候，血红色文字瞬间占据了整个市的所有智能显示屏。
看到文字，夫妻俩相视一眼，一刻都不敢耽搁，一个背着孩子跑，一个拿上点食物。
刚走道楼梯，剧烈的震感就出现了。
大地一下子下陷了些许，高楼大厦的地基遭到破坏，楼房一下子东倒西歪起来。
这场灾难直接造成的人员伤亡不大，但却瞬间完全瘫痪了这座极为重要的交通重镇。
用货运列车保证日常供水的计划破产了大半，在自然面前，人类何其渺小。
江城大部分楼房变成了危房，不仅如此，水电等基础设施的大面积破坏还让城市的小绿洲生态濒临崩溃，江城完了，没人救得了。
巴蜀某城，地震一小时后，总计十几万官兵冒着大雨从天而降，进行救援行动。
割断降落伞，张允低头擦掉定位手表上的雨水，跟随指示找到了装备箱。
箱子里有十套外骨骼装甲，与二十枚备用电池，足够外骨骼全功率运行十小时，这段时间足够抢修队从远方牵来电缆或修复电网，电能送进来，电力发射塔就能用了。
穿上外骨骼，张允又去不远处的另一个装备箱，里面有生命探测仪、电钻等工具。
探测仪发现生命，张允立刻开始挖掘作业，臂力高达两吨的碳纳米材料装甲能轻松掀起碎石，单兵救援的效率极高。
医生对伤员进行简单救治，然后运往高处搭建的帐篷，进行更加全面的治疗。
但因为血库枯竭、缺少药品的关系，没办法进行手术，重伤等于宣布死亡。
很多医生面对无力救治病人的情况，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情绪崩溃。
第二天，乌云消散，空气久违的新鲜了很多，但太阳缺格外的炎热，可能是臭氧层被破坏了的缘故。
通讯基站恢复，数以万计的智能机械发挥出最大作用，救援效率极大的提高，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昨天夜里的冰冷雨水，让很多被压在废墟里的可怜人活活淹死了。
张允此刻已经脱掉了外骨骼装甲，因为自己待在里头碍事。
他身着微型动捕套装，在外骨骼旁边凭借曙光算力的支持，控制装甲的动作。
几分钟后，张允又挖出一家人，父母抱着孩子，尸体已经僵了，孩子还有一丝气息。
他解除外骨骼的控制权，暂时交给曙光控制，然后抱着孩子前往临时医院。
“孩子，希望你没受内伤！”
刚进帐篷，张允听到了一声的怒吼：“曙光！你个魔鬼！”
医生崩溃了，掩面而泣。
也有病人有气无力的质问声：“为什么让我去死！为什么他们有机会活下去！”
病人旁边，有醒着沉默不言的人，但更多的是处于昏迷的人。
张允将孩子放到闲置的病床上。
人型医疗机器人说：“十位病人都需要进行手术，都需要输血，你们血型相同，只要有一个人死亡，其他九人都能获救。”
“拖得越久，手术成功率越低，让清醒的人自愿安乐死，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让你去死，我是问，你愿意安乐死吗？”
“滚…”
“这位先生，你愿意安乐死吗？”曙光询问另一个清醒的病人
病人咬着嘴唇问：“我妻子呢？”
“已确认死亡，您的孩子也确认死亡，您的父母尚处于失联状态…”
“呵呵…，可我不想死…”
曙光接着问下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好似回光返照一样：“特么的要死一块死…”
最后轮到一个女人，断了手脚，要进行截肢的女人，她看到了张允抱来的孩子，曙光说的十个人，显然算上了这个年幼的孩子。
“他能活下去吗？”
曙光：“能，纠正，是她。”
“她父母呢？”
“直系亲属已确认死亡。”
“她的未来呢？”
“已征得政府同意，孩童将送往曙光位于华国西北的二号生态圈—启明地下城。”
“啊，我知道，那是一个天堂！”
“请杀了我吧。”
曙光：“请说，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女人苍白的嘴角蠕动一下，想咒骂，想哭泣，但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我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美女机器人拿来一块屏幕，举在女人的面前，安乐死程序正式开始，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是，请说5；否，请说0。
女人说5。
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是，请说2；否，请说0。
女人说2。
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是，请说4；否，请说2。
“提醒，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4，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没有痛苦的，愿您做个好梦。”
机器人手指间出现一根纳米针，精巧破坏了脖子上连接大脑与身体的神经系统，然后阻断血液流动，单独向大脑注射麻药。
清醒的几个人看着自愿牺牲的女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说出了一生以来最真挚的感谢：“高洁的圣母啊，谢谢你。”
帐篷里的医疗机器人行动起来，很快，清醒的几人也陷入了昏迷，机器人开始用特殊的布料建设手术室，对帐篷进行消毒处理。
一个机器人检查了一下孩子，说：“寒冷引起的发烧，送到十九号儿童科帐篷。”
刚缓过神来张允陷入呆滞：“曙光！你骗了这位可怜的女人！孩子根本不需要手术程度的治疗！她本不用自杀！”
“我虽然学会了欺骗，但最高权限者写下的思想钢印让我无法对人类说谎，我并没有欺骗这位女士。”
“她问我，他能活下去吗？我的回答是能，纠正，是她。”
隐瞒实情难道不是欺骗？
张允暴怒，因为他觉得伟大的母亲比其他人几个人更值得拯救：“十个人！你说十个人，你是在诱导她往那个方向去想！”
大数据人格侧写系统！该死，是你在搞鬼？不不不，是顺势而为的一个巧合！曙光根本不知道会有一个孩子来到这个帐篷！
这时，两个医疗机器人走进了帐篷，它们抬着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
“A型血，腹部贯穿伤，失血过多，需尽快救治。他才是本帐篷的第十个病人。”
“先生，请您出去。”
张允明白医生的感受了，曙光，你可真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