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命

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后，衙役打量着黄震问道，“黄员外和那林冲是何关系？”

黄震说道，“这位兄弟，你莫不是忘了？那日，便是林教头救了在下。”

衙役这才反应过来，但是接着便摇了摇头说道，“只怕此事不能善了，官家都已经下旨彻查此事了。那林冲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话间，孙捕头来到了黄震面前。

见到黄震后，孙捕头连忙拉着他进了府衙，进入之前的那个房间中。

进了房间后，他开门见山地问黄震道，“黄员外可是为了林冲之事而来？”

黄震点点头说道，“正是此事，孙捕头可有办法？”

孙捕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此事怕是不好办，今日一早府尹大人便被官家叫去问话了。”

黄震说道，“等滕大人回来后，孙大人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说着，他递了张交子给孙捕头。

孙捕头接过交子后看也没看，直接收入怀中，“估计府尹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黄员外请在此稍作等候。”

黄震点点头，接着对他说道，“劳烦孙大人把我那小厮带来。”

孙捕头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石勇抱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

“公子，事情如何了？”他把箱子放在桌上后，问黄震道。

黄震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此事怕是有些难办了。”

石勇问道，“可是要直接打将过去？”

黄震摆手道，“不忙，待问了府尹后再做打算。”

说完，两人便不再说话，默默地等着滕府尹。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滕府尹才姗姗来迟。

他进屋之后，见到还有第三人，明显脸上有些不喜。

黄震见状，连忙让石勇把盒子递给滕府尹，随后让他去门外候着。

等石勇离开后，滕府尹便开口说道，“黄员外，此事不好办啊。”

黄震连忙问缘故。

滕府尹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官家已下令，后日午时东市问斩。”

接着，他打量了黄震一眼问道，“黄员外最近是否得罪了某人？”

黄震明显一愣，愕然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滕府尹说道，“今日朝堂之上，蔡相国主动要求接手此事。这林冲只是个禁军小校，想来两人平日应无甚交集。看来应是此物酿的祸了。”

说完，滕府尹左手在木盒上轻轻拍了一拍。

黄震向他抱拳问道，“大人明鉴，不知是否有妥协之法？”

滕府尹摇了摇头，“并无办法，即便你屈服于蔡相国，但别忘了还有一个高俅。此事主要还是高俅，蔡京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看来此事已不能善了，只能强来了。

于是，黄震便问道，“可否让在下和林冲一见？”

滕府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说道，“黄员外，我知你有些手段，城外那件事就是你做下的吧？你也真是大胆，还敢去挑衅蔡京。”

黄震闻言，面色大变，心中一时间转过了各种念头。

滕府尹摆摆手说道，“死无对证，无需担心。我只是猜测而已。”

黄震闻言松了口气，接着抱拳谢道，“多谢大人明辨是非。”

滕府尹摇头说道，“此事，你好歹让我几分薄面，别在此处动手，如何？”

黄震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那请府尹大人后日偶染风寒吧。”

滕府尹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后日我便托病不出了，但请你只诛首恶，勿要多做杀孽。”

好家伙，终于图穷匕见了。果然这老家伙心里也没安什么好心。

没想到朝堂之争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太可怕了，但愿自己五代的手下别搞成这副模样。

接着，黄震拱手道，“请大人放心，在下省得。”

滕府尹躬身回了一礼说道，“黄员外也请放心，不管成功与否，老夫都会照拂你家人的。”

黄震暗骂一句老狐狸，但还是笑着说道，“那便多谢大人了。”

滕府尹向他拱拱手之后，抱着两个盒子走了出去。

他刚走不久，石勇就推门而入，“公子如何？”

黄震对他说道，“后日午时东市问斩。”

石勇比了一个刀的动作问道，“公子，我们晚上是否……？”

黄震摇了摇头说道，“后日午时动手，顺便把蔡京老贼一起做了。”

石勇劝道，“公子，众目睽睽之下怕有不妥，不如夜里动手吧。”

黄震继续摇头道，“无妨，反正有玉佩，到时候直接一走了之便是了。就当还府尹一个人情了。”

石勇纳闷的问道，“人情？莫非是那日之事？”

黄震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石勇大大咧咧地说道，“怕他个鸟，大不了反了。”

黄震无语地说道，“这和我当初的设想，完全背道而驰了。”

接着他又小声地吐槽了一句，“做做富家翁，调戏调戏小娘子不好吗。鬼才想争霸，我只是被人推着走的。”

石勇见他此番表情，只得默默地点点头道，“公子想怎样那便怎样，石勇全听公子吩咐。”

黄震拍了拍石勇的肩膀说道，“行了，走吧。我们回家去。”

回到家中，黄震拜会过林家娘子后，便让石勇把家中的所有人都叫来了。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黄震对众人说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必诸位也都清楚了。我已经把蔡京这个当朝宰相给得罪了，如今已是朝不保夕了。”

“那么，接下来，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我还你们良人身份，拿了二百贯钱，自己逃命去吧。”

“第二，一切照旧，不过此处怕是待不了了，得罪蔡京就别想再有安身之地，所以多半是要远走他乡了。”

说完，他对李贵吩咐道，“李贵，去把契书拿来。”

李贵抱拳答应了一声后，转身向外走去。

没过多久，他拿了一叠纸回来交给了黄震。

黄震用一只手压着纸说道，“你们谁先说？”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无奈，黄震只能自己决定了，“李贵。”

李贵连忙拉着刘氏跪了下来，“老爷，我们一家承蒙老爷搭救，走出了火坑，我已下定决心此生为老爷尽忠尽力，即便老爷去落草为寇，我也要替老爷管好山寨事务。若是老爷当上了皇帝，那我也要当老爷的太监总管。”

黄震有些好笑地望着他，“你确定？不后悔？”

李贵立刻信誓旦旦的说道，“我李贵发誓，此生定以老爷马首是瞻。如有违背，必遭雷劈。”

刘氏也在一旁附和道，“咱也一样。”

黄震点了点头，“行，你们站旁边吧。”

李贵和刘氏对着黄震行了一礼，然后便站在了黄震的身后。

接着，黄震看向马夫夫妻俩人，“你们如何？”

两人跪下向他行了一礼之后，马夫说道，“还请老爷恩准，我们想去乡下做些小买卖。”

黄震大手一挥说道，“行，没问题。”

随后，他找出了两人的契书连同四百贯交子，一起递给了他们，“回去之后好好干，没准将来老爷落魄了，还会找你们讨食呢。”

两人赶紧叩首，表示感谢。

黄震的目光，落在了那名负责浣洗打扫的老婆子身上。

老婆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便留在此处帮老爷看家吧。日后若是有变故，老婆子便死在此处，化作厉鬼，为老爷守护此地。”

黄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老婆子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随即，他找出了老婆子的契书，递给李贵，“王氏以后还在家中做事，你收下契书。”

李贵接过契书，向王氏点了点头，示意她到自己这边来。

接着，他看向了春儿和夏儿，最终两人选择拿了钱财远走他乡。

黄震也不多说，把二人的契书还给了她们，并每人附上了二百贯交子。

双胞胎姐妹秋儿和冬儿见轮到自己了，也不说话，直接走到了黄震的身旁，以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黄震点点头，心中也知道她们的心思。当日若不是自己，她们此时应该已经在樊楼接客了。

最后，便是那个寡妇厨娘了。

她对着黄震道了一声万福，然后说道，“老爷，奴婢想去老家开一间食肆。请老爷恩准。”

黄震自然不会拒绝，把她的契书还有两张交子一起递给了她。

安排好全部的下人之后，黄震便让那些准备离开的人赶紧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众人收拾了一下行装，随后一一向黄震道谢后，这才告辞离去。

路是自己选的，之后怎么样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只希望蔡京没有丧心病狂到去为难一个下人。

当晚，黄震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将家中剩下的所有人都送到了五代，交给了莲儿。

至于莲儿怎么向他们解释的，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他们既然都肯在危难中不离不弃，自己当然不能亏待了他们。

往往那些看上去好的选择，其实才是最差的。

反而那些看上去充满危机的选择，也有可能是一个机遇。

这就是命。